帶隊的就是警務處處長,此人姓胡,顧芝山栽培的親信,指着衛強道:“你窩藏罪犯鬼三,還意圖逃匿,來人,抓了。”
“慢着!”衛強高喊,隨後走近幾步詰問:“你們說我窩藏鬼三,你們這些人爲虎作倀都被收買,我只問,鬼三在何處?在我家裡嗎?空口無憑打到民國政府我也不怕你們。”
胡處長早有準備:“證據就是這個女人,鬼三是她沈家的下人,殺縣長夫人也是她唆使,你窩藏她就是窩藏罪犯。”
衛強怒道:“荒謬!現在不是封建王朝,還搞株連,再者鬼三並沒有殺人,殺人者是他顧芝山。”
胡處長不想和他爭論下去,這也是自己的任務,指揮警察從四面八方圍攏。
衛強已經看明白了,警務處已經悉數成爲顧芝山的走狗,自己丟了飯碗丟了性命不打緊,可是自己說過要保護洛醺,絕對不能讓她出事,他回身拉住洛醺的當兒,已經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槍,當了多年的警察,當然懂得什麼叫狡兔三窟,上交的那把槍之外,他還有很多把,他拉着洛醺直奔一個方向,對那些堵着自己的警察高喊:“是兄弟就儘管開槍,我衛強能死在你們這些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手中,死而無憾,死得其所,我先去那個地方等你們,來世各位不嫌棄,我還做你們的兄弟!”
他邊喊邊拉着洛醺大步而行,他在警務處的威望比新來的胡處長高。大家聽命胡處長只是爲了餬口,卻也沒有一個忍心開槍打死肝膽相照兄弟,於是紛紛後退。
胡處長見狀高呼:“你們這些混蛋,把他給我截住。誰抓了衛強賞大洋一百,不,五百,快快,堵住,警官衛強造反,殺無赦,開槍!”
咋咋呼呼的喊了半天這些警察仍舊無動於衷,衛強眼看衝出包圍,胡處長着急的自己親自動手。舉槍對着衛強。啪!槍響了。倒地的是他,衛強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把胳膊繞過脖子朝後面摟着火。洛醺看了個仔細,驚呼:“哇!神槍!”
胡處長也並無致命,咒罵手下的人:“你們這些混蛋,不堵住衛強,你們都得丟了飯碗,這年頭缺錢缺糧食,就是不缺人,你們等着撤職吧。”
重賞不好用撤職好用,衆位警察唯有重新追上衛強和洛醺,看着衛強哀求:“衛科長。給兄弟們留條活路。”
衛強看大家可憐兮兮的樣,也明白什麼叫各爲其主,誰家裡都有妻兒老小,於是道:“好,我可以束手就擒,但你們必須放了這個女人。”
警察紛紛點頭:“依你。”
洛醺卻不肯:“不行,寧可我被抓你也不能被抓,首先我不懂查案,我就無法救鬼三,其次顧芝山只是喜歡我不會傷害我,你不同,他恨死你會要你的命。”
衛強壓低聲音道:“他不要你的命他要你的身子。”
洛醺怔住,憋了半天:“我就是不同意你束手就擒。”
兩個人開始爭執,那些警察看胡處長捂着肩膀也趕過來,急忙催促衛強:“衛科長,你快些吧。”
衛強再想勸說洛醺,卻聽啪啪的幾聲槍響,接連幾個警察倒地,他循聲去看,卻是鬼三單槍匹馬的衝了過來。
“大哥,我來救你!”鬼三高喊。
那些警察正愁不知如何解決衛強的事,總算來了替死鬼,紛紛把槍瞄向鬼三。
衛強知道警察人多勢衆,鬼三必定不敵,喊了聲:“兄弟們對不住了!”他回頭就摟,然後再看那些警察,個個單腿跪地,都被他打中了大腿,沒中槍的也假裝倒地裝死裝傷,一是爲了糊弄胡處長,也是爲了不讓衛強打中,誰都知道他是神槍手。
衛強和鬼三兩下夾擊,邊打邊退,邊退邊尋找逃跑的路徑,想趕火車已經來不及,唯有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三個人商量下,客棧不行,警察會搜,酒樓茶館都不行,最好是民居,可是該往哪裡去?
洛醺突然道:“去我家……就是不知那房子有沒有人佔了。”
鬼三道:“之前好像一直沒人,我們現在去看看。”
三個人一路小跑來到洛醺的家,院子裡荒草遍佈,一看就知道是荒廢很久了,也就是說沒人來佔,鬼三在前,小心翼翼的進了大門,然後又推開房門,一股黴氣撲面而來,確定安全,三個人進了屋子。
屋內蛛網橫斜,到處都是灰塵,洛醺拿出雞毛撣子各處掃了掃,勉強能坐下,三人又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鬼三道:“顧芝山那個小人,我今晚潛入縣府把他殺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衛強搖頭:“我之前真低估了顧芝山,本來一切都是我設計的,最後我卻感覺自己好像在被他牽着鼻子走,所以你不能冒險去殺他,他應該有了防備。”
洛醺也贊同衛強的意見:“實在不行我去找顧芝山談談,他會……”
“他會給我面子”這幾個字還沒出口呢,鬼三和衛強同時道:“不行!”喊完彼此看看,彷彿洞悉了各自的心事,鬼三故意把玩手裡的槍不再言語。
衛強對洛醺道:“在車站時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絕對不能去見他,我琢磨,我要把顧芝山告到省裡,二來此事必須要趕緊通知沈家兄弟兩個,假如這件事我們控制不住,出了事我無法向沈司令交代。”
鬼三也是這樣的想法,顧芝山現在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一旦洛醺出事他也無法向沈稼軒交代。
至於如何稟報給沈稼軒沈稼轔,想坐火車離開非常之難,唯有一個方法。打電話,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沈稼軒和沈稼轔去奉天具體落腳在哪裡,電話就沒法打。
洛醺琢磨下:“只能打給孔至尊,我把他當仇人。或許他並沒有把我當仇人,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
她的話衛強不明白鬼三明白,於是道:“您把孔至尊的電話告訴我,今晚我溜出去打,您不能出去。”
洛醺知道鬼三功夫高強,神出鬼沒的,於是答應下來。
只是沒等到晚上,街上就開始吵吵嚷嚷,還有人敲鑼打鼓的沿着大街小巷高喊:“鬼三你聽着,你叫少主已經被我們抓了。你若是不肯投案自首。我們就以窩藏殺人兇犯罪槍斃你家少主。”
這是顧芝山使用的詭計。找不到洛醺三人就去金水灣抓了皓暄,然後這樣滿街的敲鑼打鼓宣傳,暗想就是洛醺幾個藏在老鼠洞也該聽見。
果然。洛醺聽見後看看鬼三:“你家少主?”
鬼三大步往外走:“就是皓暄少爺。”
皓暄?洛醺也衝了出去:“我要去救皓暄。”
鬼三急忙攔住她:“奶奶你不能去,顧芝山說的是要我。”
洛醺推開他:“真以爲你自己傾國傾城,他要你幹嘛,他要你玩短袖啊,他要的是我,他把你定了罪名不得不抓你,抓了你還是爲了對付我,這麼繞來繞去的太麻煩,我去見他。”
她吵嚷完,驀然發現鬼三空蕩蕩的一隻袖管。感覺自己剛剛說的短袖大概刺激了他,急忙賠不是:“對不起鬼三,我的意思,你去只能是治標不治本。”
鬼三噗通跪在她面前:“奶奶!你不能去,我當然知道他的心思,我先把皓暄少爺換出來,然後你和我大哥想辦法救我。”
洛醺看他這樣威逼自己,心急火燎道:“皓暄的娘沒了,我把他當兒子看,他出事,我無法面對沈稼軒。”
鬼三仰頭看她大吼:“您出事我也無法面對沈稼軒!”這是他第一次直呼沈稼軒的名諱,是太着急的緣故。
衛強也勸洛醺道:“就讓鬼三先去,即使顧芝山認定他殺了木阿生,也不會立即執行槍決,這裡面還有個律法程序,我們再想辦法救他,還有,我決定去找沈司令的副官何衝,假如顧芝山真要以莫須有的罪名殺鬼三,就讓何衝派兵圍困縣府,迫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洛醺看看他看看鬼三,也沒了主意。
鬼三說了句“就這麼着了”,不等洛醺答應還是不答應,他縱身一躍,竟然躍出街門,直接去了縣府找顧芝山。
聽說鬼三來投案自首,顧芝山這個樂,這幾天的較量自己終於略勝一籌,感覺自己完全可以對敵沈稼軒沈稼轔兄弟了,再也不用像剛回來時,裝着一切沒發生的樣子委曲求全,不過也沒關係,就算是臥薪嚐膽了。
他叫人把鬼三綁了,鬼三卻哧溜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土炸藥,把顧芝山等人嚇了一跳。
鬼三掏出槍對着自己身上的炸藥,輕蔑的笑道:“顧芝山,你不是男人你是小人,你除了用女人用孩子來威逼,你沒有別的能耐,我呸!你趕緊把我家小少爺放了,否則我立即引爆炸藥,咱們兩個同歸於盡。”
顧芝山想跑,鬼三就縱身一躍堵住他:“你放了我家少爺,我保證束手就擒。”
顧芝山惡狠狠的瞪了眼縣府的工作人員,暗想都是窩囊廢,怎麼能讓鬼三攜帶這些東西就進來,問鬼三:“你說話算話?”
鬼三譏笑:“你以爲天下男人都像你。”
顧芝山唯有叫人把皓暄帶了出來。
“少爺,你怎麼樣?”鬼三時刻不敢放鬆警惕,槍依然對着炸藥。
皓暄撲過來:“鬼三是你,我醺姐姐呢?”
鬼三拉過他在他耳邊嘀咕幾句:“你去洛家找她。”
皓暄點頭,拉着鬼三:“我們一起走。”
鬼三沒動,想着怎麼跟個孩子解釋清楚,道:“少爺,你先去,我和顧縣長談點事。”
皓暄搖頭:“我不信,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別以爲我不懂,你是想和他玉石俱焚,我不能把你丟下不管,我爹說了,這世上至少有兩個人可以讓我相信,一個是醺姐姐,另個就是你。”
鬼三胳膊斷了都沒掉一滴淚的漢子,此時被皓暄感動得涌出淚水:“少爺,你和老爺一樣,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聽我說,你趕緊走,你要是不走,我就,我就死給你看。”他說着把槍對準自己的腦袋。
皓暄突然也哭了:“鬼三,我不能丟下你,顧芝山是瘋狗,他已經打傷了大蘭子嬸嬸,他也會殺了你。”
鬼三看皓暄哭了,急忙哄他:“少爺你聽話,你先走,然後我就等着你來救我,好不好。”
皓暄想了想,點頭:“那你等着我。”
他說完跑了出去,卻發現縣府門口突然圍着好多人,竟然是老杜帶着沈家的護院和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