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入夜,一切都萬籟俱寂,整個大地似在沉睡中,微風帶着一絲清晨來襲的氣息。
可此時的兄弟二人心情確是沉重的,出了宮門,兩輛馬車早己候在宮外,就連平日裡不辭辛苦的千里良駒,也好似渲染了一絲沉重,微微低着馬頭,無精打采。
兄弟二人一路沉默而來,分道揚鑣之時,端木辰軒揚了揚手,示意身後的馬車離去。回眸之跡,甩袍跳上了馬車。
“三哥,這是做什麼?”端木辰曦感覺馬車向下一沉,回了頭,才發現自己的三哥緊跟其後。
端木辰軒扯了扯脣,掀起簾子,淡淡一語“我與你一同回府,我去看看九兒。”
“九兒如今身子不好,想必這個時候己經睡下了,三哥還是明日再來府上探望吧。”端木辰曦欲要拉下簾子,誰知被三哥扯得緊緊,兄弟二人僵成一線。
端木辰軒擰了眉,懶懶的瞟了他一眼“那好,我就明日去看她。”甩了簾子跳下了馬車。
坐在馬車內的端木辰曦別了臉,緊抿薄脣,探望簾外,朦朧之中透着他心上的刺痛。待馬蹄響起之時,他轉了眸,挪了挪身子,闔眼而眠。
次日清晨,雨後的氣息淡淡的飄入殿中,推開窗之時,空氣中夾雜着不知是雨珠還是霧珠的朦朧,清理着身心中的濁氣。
繁花綠葉在雨水的滋潤下,光豔逼人,最顯眼的還是那一株披紅掛綠,雍容華貴的牡丹。
九兒細細的觀察着,總感覺這裡的牡丹與現代的牡丹不一樣,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漸漸的一段回憶又浮現在眼前。
“陳曦,你說你到底喜歡我什麼?”玉狐狸趴在陳曦的胸膛,睜大水眸,直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身下的陳曦,只是皺了皺眉,寵溺的一笑,又緊緊的將她擁至懷中,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玉狐狸有些失望,掐着他腹間的一小塊肉,緊緊的捏在手中,瞪眼望着他“爲什麼不回答我的話,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纔會沉默不語。”
陳曦吃痛的扒開她的玉手,緊在手間送入脣邊,深情一吻,而後又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要問這些腦殘的問題,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她的所有,你問我喜歡你什麼,我還真一下子說不上來。”
玉狐狸癟癟嘴“我不管,你現在必須說出來。”
陳曦依舊勾脣看着她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任性,撒氣,卻是半句話也沒有說。玉狐狸更急了,不得不使出殺手鐗“你再不說,我就撓你癢癢……”
說罷,玉手上下在他身軀之上輕輕的遊走,惹得他癢癢求饒“好,我說,我說……”
隨着她的鬆手,陳曦面容恢復了一絲平靜,頓了頓,輕咳了幾聲,將她的手緊在手間,眸中泛着情意濃濃,又似是山盟海誓。
“我喜歡你像牡丹一樣的笑容,我希望我的玉兒一直保持這樣的笑容,不管是來世,還是今生,不管你走多遠,去了哪裡,我都會憑着這笑容找到你。”
玉狐狸鼻尖一酸,眼淚自眼角滑落,撲進他的懷裡“陳曦……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玉兒都會爲你保持像牡丹一樣的笑容,你一定要找到我。”
“傷還未好,怎就下了牀,窗邊風大,小心着了涼。”身後傳來了一絲熟悉的聲音。
待她斂迴心緒之時,他己靠近自己,九兒慌亂的擡袖拭去眼角的一絲憂傷淚。
端木辰曦撫上她的玉手,緊在手間,擡眸聚見她眸中泛着絲絲閃閃的水痕,心上一緊“怎麼了?”
她縮回了手,依舊沒有看他,擡手揉了揉雙眸,淡淡一言“沒怎麼,眼睛裡進了灰塵。”
說罷,躍過他偉岸的身軀直徑入內,緩緩坐入牀榻之上,一屁股下去,傷口的疼痛又再一次襲上來,她臉色毫無痕跡的一白,起了身。
這一切都收入了端木辰曦的眼裡,他伸手將她柔弱如骨的身子輕輕的拉至懷間,柔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好得差不多了,不勞王爺費心了。”他低醇的聲音伴着他獨有的氣息在她耳邊環繞。
她心頭一縮,立刻從他懷中掙脫,甩開了他的手,面色一絲抽動,是害羞,還是厭惡,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現在的她,心如止水,即來之,則安之,既然讓她又回到了另一個身份的他的身邊,而他卻不能一心一意愛她,那這樣的情感儘早結束纔是,爲他,也爲自己。
端木辰曦雖是心上一痛,自從恢復記憶,她就從未叫過他一聲曦哥哥,他知道她恨他,恨他傷害了她,恨他不信她。
眸光漸漸渙散,瞬間化作了一絲淺淺勾脣,譏諷一笑“很好,還知道我是王爺,那你也應該知道府裡的規矩,我的話你也敢違抗?”
九兒先是一怔,愣忡片刻,她悶哼了一聲“也請王爺弄清楚,我不是府中人,更不是你的什麼人,我又何來違抗一說?”
端木辰曦聞知,心裡一顫,他沒有想過會從她口中說出如此疏離的話,她確實不是他的什麼人,她只是他從外帶回來的一名失憶女子,如今恢復了記憶,難道連最初的情感也消失在那重重的板子之下了麼?可是爲什麼她看他的眼神又帶着情,只是她似乎是在刻意不去看他。
“你是我打傷的,我要對你負責到底。”他的臉色佈滿陰沉,指尖微微收緊,說話的聲音也似在顫抖。
“是麼,是不是每個受了王爺責罰的人,都要讓王爺親自察看傷口。”她的話刺耳,絲毫無半點情感,沒有看他,她知道她受不了他的寒光,在他無形的寒光之下,她覺得有些話會難以說出口。
“你……”話沒有再繼續,臉色越來越沉,在顫抖的雙手之下,他將她離地抱起至牀榻,令她趴在牀上,一隻手將她的玉手鎖在手間,力道之大,任她怎麼掙扎,都只是無畏。
“幹什麼?端木辰曦……你這混蛋……放開我。”九兒被無情的壓在牀榻之上,動彈不得,只能光憑着一張嘴巴來詮釋心中的窘態。
抓她的手隨着她的話更緊了幾分,渾如漆黑的劍眉緊皺一條線,她竟然直呼他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如若換作是其他人,早就被割了舌子,只怕這輩子都無法再開口說話。
口裡咀嚼着她對他的不敬,見她胡亂掙扎之時,他又再一次譏諷而笑“念你有傷在身,就免了你對我的不敬之罪,你最好是不要動,不要刺激我,我可不能保證我接下來會對你做些什麼?”
話落,引入眼簾的是一陣白色綁帶,那白色綁帶包裹之處是他留下的育。
端木辰曦眼波微動,顫抖的手輕輕的欲要掀開那一層白色綁帶,查看她的傷勢。
“你……你這流氓……”九兒咬着牙口裡喊着羞澀的話,玉臉之上瞬間抹上了一層紅。
當接觸到他手上的溫度之時,她的身子一顫,不是因爲傷口處的痛,而是他手上的溫度觸及之時的感覺,讓她心跳開始加速。
奇怪的是這己經不是第一次與他親近了,爲何自己會這麼緊張,也許是因爲當初的自己什麼也不懂,根本就不懂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不懂男女之間的那份情感火花,纔會堂而皇之的面對他。
“不要動,一會兒就好。”端木辰曦擰緊了眉,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的小心,自己的手觸及她的傷口時,她的傷有多重,他的心就會有多痛。
過了片刻,端木辰曦鬆開了她的手,誰知欲要說什麼的時候,“啪”的一聲重響,劃破了殿中的寂靜“流氓……”
丟下惡狠狠的一句話,別過臉,將一半的力道微微斜傾在牀沿之上,高擡纖纖玉手以最快的速度將額前的一絲紛亂整理好,然後藉助牀沿的力度起了身,手掌上的火辣感襲上心頭,此時跳動慌亂無節奏的心跳,好似雖着這巴掌漸漸冷卻。
端木辰曦微微偏過頭,臉上火辣辣地疼着,她打了他,這是他應該得的一巴掌,眸中有怒火漸漸暗淡,立刻下了牀追上去,一把扣住了她的肩“這是要去哪裡?”
“與你有關麼?”她沒有回頭,他的大手壓肩的重量卻不及她此時心裡的沉重三分。
端木辰曦看着她堅決陌生的背影,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指尖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緊,低沉一語“你的傷還沒好,現在不宜下牀,回牀上躺着歇着。”
“我身上的傷,我自己清楚,無須王爺關心,放開……”無情的話脫口而出,伴隨着一股力道將肩上的大手甩開,踱步頭也不回的出了殿。
原本還在慍怒中的端木辰曦看着她漸漸離去的背影,更濃的怒氣環繞在心口,卻是有氣無處發,恢復記憶的她與之前的變化大得讓他無法接受,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現下容不得他多想,心裡依舊還是掛念着她的傷,自心底一嘆,匆匆的跟了上去。
“九兒……”熟悉的聲音自她不遠處傳來,聞知,腳步一顫,踉蹌了幾下,當她擡眸時,眼前高大的身軀正笑着望着她。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天真的衝他一笑,而是轉了眸。端木辰軒對於她的反應,心上一緊,伸手扳着她的雙肩,細細的看着她的眼睛,眼睛中的天真可愛己消失殆盡,留下的竟是一絲冷豔。
半響後,他蹙了蹙眉“不認得我了麼,不會是恢復了記憶,便把我給忘了吧。”
九兒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擡了眸,對上他那雙似情非情的雙眸,面部無任何的表情。
“四弟,她怎麼了?”端木辰曦看着九兒身後,漸漸靠近的四弟問道,聲音似在顫抖,呼吸也開始急促,心裡的不安漸漸襲上心頭。
端木辰曦迎了上來,扯了扯脣,欲要說什麼,誰知九兒卻出乎意料的開了口“哥哥是來看九兒的麼?”
兄弟二人聞言,雙雙心上一緊,驚詫之餘,聚見九兒玉顏之上一絲笑意,既熟悉又陌生。
端木辰軒心下一沉,這顆懸着的心終是放下,在她雙肩之上的大手,更緊了幾分,激動的笑着道“你還記得哥哥我,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而另一側的端木辰曦確是苦着臉,一絲激動,一絲的興奮,他也提不起,留下的只有濃濃的怒意與醋意,這是她恢復記憶以來,第一次見她這麼溫柔的笑着,心裡的痛漸漸升起,這溫柔的一笑,她並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着其他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還是他的三哥。
正在端木辰曦思緒氾濫的時刻,九兒溫婉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我當然記得,誰待我好,誰傷我,我記得清清楚楚。”
餘光瞟過身旁的端木辰曦,他的面色白了幾分,她的心便會減痛幾分,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作法有些變態。
“嗯,有良心,還知道我對你好。”端木辰軒擡眸也若有所思的瞟過端木辰曦,好似在炫耀着什麼。
“哥哥有空麼?”九兒扒開了他的手,邊走邊對端木辰軒說。
“有啊。”端木辰軒兄弟二人緊跟其後,一人笑,一人卻苦着一副臉。
“能陪我出去走走麼?”九兒回了頭,眸光一直落在端木辰軒的身上,絲毫不看另外一個人。
端木辰軒心上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要說什麼,卻被端木辰曦搶了話“不行,你的身子還沒好,不能出去。”
九兒眸光一閃,轉眸怒視他“王爺是聽不懂我的話麼,那我再說一句,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無須王爺費心。”
端木辰軒聞知,相互看了看身旁的四弟,支吾着湊近細瞧她面容“九兒……你……你稱他什麼。”
“王爺啊,難道錯了麼?”九兒勾脣淡淡的看着端木辰曦。
“不是一直都叫四弟曦哥哥麼?這難道恢復記憶,就連稱呼也改了啊”端木辰軒字字不解,聚見這兩人確實不如以前那般和睦,倒像是水火不相融。
九兒眼見此時的端木辰曦緊抿薄脣,沒有說話,有些無所適從地移開了視線。
轉了眸,依舊溫婉一笑“曦哥哥是別人的專利,九兒何來資格喚王爺一聲曦哥哥,當初是因爲失憶,纔會對王爺如此無理,如今恢復了記憶,那自然得懂禮數,不是麼?”
“我何時說過,不讓你叫曦哥哥。”端木辰曦瞪大了眼眸,有些不明白她口中的意思。
“王爺是沒有這樣說過,你的行動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九兒淡淡一語。
隨心之跡,她的眼前又浮現了當日他不信她,而信了那個陷害她的杜念心,她知道,杜念心不管做出什麼,他都不會追究,心知肚明的他,卻選擇傷害自己,至始至終都在圍護杜念心,而這府中除了杜念心,她是第二個叫他曦哥哥的人,如今事實擺在面前,她何必自取其辱,死皮賴臉稱他一聲“曦哥哥”。
一旁的端木辰軒處在他們之間,仿若是個外人,看了看鐵青着臉的四弟,又看了看冷漠淡然的九兒,喝聲道“好了,你們不要一人一句,你來我往了,我都有點被你們弄迷糊了。”
“你閉嘴……”還未等端木辰軒從自己的喝聲中反應過來,只聽左右同時傳來一絲狠唳,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叫他閉嘴。
“哼……”九兒再回眸時,轉了身,將面前的端木辰軒推開,直徑回了殿。
端木辰軒無辜的看着四弟,扯了扯脣,欲要說什麼,誰知端木辰曦眸中閃過一絲狠色,負氣朝另一頭離去。
“呃……九兒……四弟……”端木辰軒茫然了,東望望,西望望,怎麼好像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己,頓了頓,甩甩被弄迷糊的頭,黯然離去。
這時角落處卻出現了兩道身影,白衣女子脣角微微一笑,對着身旁的丫頭使了使眼色,丫頭便回之一笑,便匆匆離去。
書香殿
殿中的端木辰曦端坐在桌前,遣了所有的下人,獨自一人喚來了酒,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的送入脣邊,一飲而盡,重重甩杯至桌面上。
“曦哥哥,空腹喝酒易傷身。”柔軟的聲音自殿外悠悠傳來。
端木辰曦擡眸之跡,只見眼前一抹倩影慢慢的靠近自己,轉眸之跡,淡淡一言“身子沒好,怎麼不好好在屋裡歇着。”
杜念心溫婉一笑“在牀榻上都躺了些時辰了,總覺得胸口悶着一口氣不舒暢。“
端木辰曦聞知,手指微微收緊,擰眉道“找大夫瞧過了麼?”
杜念心點了點頭“瞧過了,大夫說,並無大礙,就是不能長時間呆在屋裡,得多多出去走走,心兒便隨了大夫的話,出來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曦哥哥這裡來了,聚見曦哥哥獨自一人在飲酒,便吩咐下人做了些酒菜過來,畢竟空腹飲酒心兒怕傷着曦哥哥的身子。”
說罷,她將桌面上的酒壺擱置一旁,將手中的酒菜,一道一道輕輕的擺好,又替他倒上了一杯滿滿的酒。
“有勞你了。”端木辰曦衝她一絲淡笑,端起桌面上的酒,整杯飲下,一絲酒後的香甜泛上鼻尖。
杜念心手上一緊,伴隨着他的一飲而盡,她緩緩的坐了下來,持筷在他面前佈菜,像是有心又無心的開了口“曦哥哥這是爲了九兒姑娘的事,才獨自一人飲酒的麼?”
端木辰曦聞知,手上一僵,端着酒杯的手持在半空中,頓了頓,沒有回答她的話,放下酒杯,持筷夾菜送入脣邊。
杜念心眸光一閃,瞬間擠出一絲柔情“都是心兒不好,若不是心兒,曦哥哥與九兒姑娘就不會這樣。”
“說了,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不要放在心上。”端木辰曦話雖出口,卻始終沒有看她。
杜念心隨着他的冷淡,指尖深深的摻入皮肉之中,此時的端木辰曦讓她絲毫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情意,回到最初,只要她含着淚,還不待她出口,他便會撫上她的玉手,將她擁至懷中,而現在的他,卻是一眼都沒有看自己。
隨着心上的冰冷,她垂了眸“曦哥哥雖是不怪心兒,可是心兒這心裡就是難受。”
說罷,她也爲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沉沉的端起,沉沉的送入脣邊,閉了眸,整杯灌入喉間,一絲火辣頓時襲來,烈酒的刺激,讓她秀眉緊皺。
待她落杯,端木辰曦倪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擡了眸“不是身子還沒好麼?就不要飲酒。”
“曦哥哥……你就讓心兒飲吧,心兒見曦哥哥這般……心兒心裡也痛,說不定飲
了酒,心裡就不會痛了。”杜念心的那絲淚不知是因爲烈酒的刺激,還是真的是心裡的痛。
“何時跟你說過,我飲酒是爲了九兒。”
“難道不是麼?”杜念心抿了抿脣,再次端杯,又是一飲而盡,苦澀交織。
思及時,他看着她又是一杯烈酒而下,轉眸之跡,自牙縫間開了口“不是……”
說罷,他也端起了酒杯,自脣邊送入烈酒,兩人突然之間陷入了沉默,留下的只有烈酒緩緩入杯的聲音。
“啊………”也不知過了多久,杜念心倒在了桌上,滿臉泛紅,醉眼朦朧。
隨着她的倒下,端木辰曦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撫上她的肩膀,輕輕的搖着“心兒……心兒……”
杜念心擡了醉眸,直直的看着他,眸中卻是泛着絲絲淚水,直到淚水黯然落下時,她衝進了他的懷裡,泣聲道“曦哥哥……心兒不想離開你……你不要趕心兒走……“
對於懷中的衝撞,帶着點點醉意的端木辰曦撫上了她的後背,輕輕的拍着,眸光閃過一絲憫柔“我不會趕你走,這裡就是你以後的家。”
杜念心在他懷裡一緊,順着他的臂膀,慢慢的向上,直到指尖觸及他冰冷的面龐之時,她衝他嫵媚一笑“曦哥哥……”
接着眸光自他的劍眉往下,經過高高的鼻樑,再往下,就是端木辰曦緊抿的薄脣。
聚然間像是着魔似的,玉顏湊上了他的俊顏,柔軟的香脣觸及他冰冷的脣片之時。
她稍稍的停了下來,餘光落在了門外的一絲在月光下倒映的影子,回了眸,脣間輕輕一笑,吻上了他的薄脣。
端木辰曦心上一緊,擁着她的手,漸漸收緊,有些醉意的他,漸漸意識模糊,微微閉上了雙眸,感受着她的熱情,突然眼前晃過一張熟悉的面容,他頓時清醒,一把將她推開來“心兒……醒醒,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着。”
此時的杜念心面醉卻是心不醉,手指尖的疼痛再次傳來,想不到自己借酒如此主動,他竟絲毫沒有迴應,還將她推開來,是哪?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端木辰曦將她扶至清雅殿交給了丫頭玉瑩,便匆匆離開了,出了殿,他站在院落內,眸光卻是深深的瞟向府中的某一座宮殿。
這一天,好似就這樣匆匆的過去了,暮色毫無準備的降臨,王府內漸漸恢復了一絲平靜。
九兒倚着雙手靜靜的站在院落內,隨着清風淡淡的氣息,似乎在洗滌掉身上他所遺留的味道,可是不管怎樣,每一次呼吸,她還是依舊能聞到他獨特的味道。
“九兒姑娘,你怎麼就下了牀,還站在院落裡,夜間風大,小心着涼。”陽春緩緩的靠近她,將手裡的披風緊在她的身上。
“陽春?”九兒回頭之跡,斂了思緒,抹掉心中的那一陣痛,不敢相信的看着身後的陽春。
“九兒姑娘不會恢復了記憶,就不識得奴婢了吧。”陽春對於她的驚詫,玩味一笑。
九兒瞅了她一眼,上下打量着她,半響後,淺淺一笑“你……你身上的傷好了麼?”
陽春故意轉了一圈,而後點了點頭“嗯,好多了,爺給我送了宮中最好的金創藥,現在可以下牀行走了,倒是九兒姑娘你,身子本就不好,怎就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呢,有傷在身,就必須早些休息,來,隨奴婢回屋,早些睡下。”
說罷,她撫上了她的玉手,將她像往日一樣,半推半就的輕輕的拉回了殿中,可能是因爲一種習慣,也可能是與失憶的九兒相處的時間太久了,愰然間,似乎己經忘記了,此時的九兒己不再是那個需要人時時跟在身邊的九兒了,她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
回了屋,九兒輕輕的坐置銅鏡前,陽春替她將頭上的玉釵取下,梳着她如水的髮絲,還像以前一樣,無微不至,細心呵護。
突然之間,只感覺手上一緊,九兒撫上了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眼波微動“陽春,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
陽春聞知,心上一緊,眸中水光閃閃“都是陽春應該做的,從爺帶你回來的每一天起,陽春就覺得九兒姑娘與別的主子不同,不管是失憶的你,還是恢復記憶的你,陽春都覺得九兒姑娘的心是暖的。”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對她產生一種不一樣的感情,她生來就是奴婢的命。
自三歲就跟在宮中身爲嬤嬤的姨娘身邊,姨娘過世後,便隨四爺回了四王府,雖然府裡的爺待她比其他的下人要好,但是終究還是個奴婢,這陣子得爺的命令來伺候九兒姑娘,也只有九兒姑娘待自己不是奴婢,而是朋友,不管是吃什麼,又或是穿什麼,她都不會忘記自己,她從九兒姑娘身上感受到了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溫暖。
“是他讓你過來的麼?”九兒的話在她的身邊響起。
陽春斂了思緒,擡眸點點頭“嗯,爺待九兒姑娘是真心的好,雖然傷了九兒姑娘,但是奴婢知道,傷在九兒姑娘的身上,痛卻痛在了爺的心上,府裡的下人都在說,爺自從責罰了九兒姑娘之後,爺就再也沒有笑過。”
九兒聞知,卻是沒有一絲暖意,而是自嘲一笑“那又怎麼樣,雖然是走進了他的心裡,卻只是走進了一半,而另一半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屬於我。”
陽春眸光閃閃的望着她,眼前的九兒姑娘眸中閃爍着一絲痛,她緊了緊她的手,安慰道“九兒姑娘的心思,陽春清楚,其實男人三妻四妾是在所難免,如若九兒姑娘也喜歡爺,爲何不能包容爺心裡的另一半呢?”
“因爲我比較自私,我也期望公平。”九兒自知心上一痛。
陽春是這個年代的人,這個年代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而且這個年代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永遠完完整整的擁有一個男人的心,她也不可能利用自己在現代的情感來要求端木辰曦對她一心一意。
陽春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話,擰了眉,一個人在心中細細的琢磨着。
“好了,你就不要再想了,這玉釵……我把它送給你,就當作這陣子得你照顧的謝禮。”她從梳妝檯上拾起那隻玉釵,緊在她的手中。
“不行,不行……這可是爺送給你的玉釵,陽春不敢要。”陽春連搖頭。
聚見手中玉釵是府裡爺送給九兒姑娘的,而且九兒姑娘在失憶的時候,對這隻玉釵也是愛不釋手,每天都會將它戴在自己的頭上,每日都會在睡覺之前緊緊的擰在手中,美美一笑。
“怕挨他板子麼?”邊說,九兒邊將玉釵戴在她的頭上。
可是陽春隨着玉釵戴在她頭上的那一刻,她就覺得頭上的沉重,沉沉的向自己壓來。聽着九兒姑娘的話,更是一絲淚水緩緩滑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這麼貴重的禮物,而不是那種所謂的賞賜。
九兒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道“讓你受苦了,爲了我,捱了不少責罰,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責罰了。”
陽春灑淚搖頭“不……陽春不怕,只要九兒姑娘好好的,陽春受再多責罰,陽春都不怕。”
九兒心上一痛,脣上還是淺淺勾脣“好了,別哭哭啼啼的了,讓人聽見,還以爲我在欺負你。”
陽春自行抹了一層淚,點了點頭“嗯,陽春不哭。”
手撫頭上的玉釵,欲要取下,突然手上一緊,九兒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收下吧,我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留下的,身上除了這玉釵值點錢,我還真不知道該給你些什麼。”
“九兒姑娘……你的話怎麼像是……”陽春擰了眉,睜大眼睛看着她,心裡猛的襲上了一絲不安感。
“好了,我困了,你先下去吧。”九兒笑着揚了揚手,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是,陽春告退。”陽春揣着一顆不安的心,漸漸的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眼前又浮現了幾個時辰前的一幕,讓她揪心的痛,與他負氣離開,她以爲他會追來,結果他沒有,回了殿,才得府裡的下人來報,說他獨自一人在飲酒,府裡的下人都不敢靠近,只因爲擔心他,她纔會下定決心去找他,只可惜,他並不需要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