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天山之旅終於結束了,回到家的我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仍然沉浸在當時的記憶裡。陳靜已經飛回了非洲,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雖然她這個人脾氣是壞了一點,但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和我媽媽一樣好看,所以我時不時地也會想起陳靜這個丫頭。信宏現在大概已經睡了吧,這十幾天在天山神殿裡,我們都是累到了極點,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覺,恢復原來的精神。我回來的時候還特意去稱了一下體重,本來以爲會瘦他個十幾斤的,結果卻是胖了三斤,現在的體重計大概都是水貨吧,一斤的豬肉可以稱到三斤。
我沒有把當時看見Paul的大狗和那個司機的事情告訴信宏和陳靜,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告訴他們。那個司機太神秘了,我在車窗看到他對我招手並笑起來的那一幕到現在還清晰地映在腦海裡,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明天早上,信宏說要和我去找查老館長,想知道鄒伯父在三年前爲什麼去山西?,但願能夠弄清楚。不知不覺,我睡着了。在夢裡還是一些十幾年來都夢到的事情,都是爸爸媽媽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我怎麼也追不上他們。或許哪一天,我也應該像信宏一樣,一定要找到爸爸媽媽失蹤的原因。只是現在我還沒有那樣的勇氣,倒不是因爲懦弱,是因爲我害怕最後的結果是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現在還很難接受。如果不去尋找,至少他們還在我的記憶裡,仍然還在世界的耨個角落裡生活着。總有一天我會去尋找,但絕對不是現在。
第二天早上,信宏早早地就起牀了,我走出房間的時候,信宏正坐在沙發看着鄒伯父生前的工作筆記。我走過去問:“信宏,上面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你自己看吧,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信宏說完就把筆記本遞給了我。
我在之前也看過伯父的筆記本了,只不過那個時候一心只想找到天山博格達峰的記錄,所以對三年前去山西的那個記錄沒怎麼在意。現在得知鄒伯父三年前就死在了山西的某個村落的附近,我們當然要仔細地看看這個記錄了。我把筆記本翻到了最後的一個記錄,上面這樣寫着:“山西晉城市西水村附近,秋季。現在我來到了這個地方,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今天晚上我要去那個地方看一看,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我能找到那個東西。只隨便知道我手上的消息是否準確?”
“怎麼就寫了這麼點,根本從裡面找不到別的有用的信息。”我喪氣地說道。
“沒錯。我把這幾句話看了很多遍也沒看明白。“信宏看起來比我還沮喪。
“但是我們至少知道了三年前伯父去的是山西了,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要強吧?”我看到信宏沮喪的樣子就儘量揀好的方面來說。
“你說的也對。爸去山西是去找什麼東西,這讓我想起神殿裡的事情,總覺得心安靜不下來。我爸不會像董永一樣是去找東皇鍾這種東西吧?“信宏似笑非笑地說。
“還是去問一下查老館長吧。他們派人去走研究,館裡肯定會有相關的記錄的。我們去一趟伯父的館裡問一下就清楚了。“
“對了,我們得快點去,後天就要離開這裡回到我們的單位報道了,半個月的假期也快到期了。“信宏說。
我們洗漱完畢,匆匆到底享受了一頓十天天沒有享受過的早點以後就出門了。在路上,信宏和我說,他爸的房子就留在那裡吧,暫時不要退了,可能以後還有用處的。我想了想,覺得也對。如果我們在那邊的博物館幹不下去了,還可以回到這比那來。雖然那變的博物館比這裡的要大得多,但是這條街道的人對我們都很親切,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們剛剛走出街道,一個小販樣子的人就叫住了我們。這個人竟然在街道上亂擺地攤!不過,我也明白這些人生活很不容易,遇到這樣的事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是,這個人叫我們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強買強賣吧,我可沒這麼好騙的,這個人也太小看我了吧,還是聽聽他能說出什麼文章來。
“老闆,你們買本書吧,是上等貨!“這個人小聲地說,生怕被人聽到一樣。
我聽到他叫我們老闆,心裡的那份虛榮馬上就復活了。我也裝着趾高氣揚的樣子,回答道:“買什麼,幾本破書就不要在我們面前晃悠了,我們可是喝過墨水的!“
“老闆,我知道你們喝過墨水才賣給你們的,”這個賊眉鼠眼的人竟然靠近我,低聲地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書。你看看,這是西漢時候的書,是古董!”
我聽他這麼一說,心也激動了一下。要知道從迄今爲止的考古發現來看,造紙術的發明不晚於西漢初年。最早出土的西漢古紙是1933年在新疆羅布淖爾古烽燧亭中發現的,年代不晚於公元前49年。1958年5月在陝西省西安市灞橋出土的古紙經過科學分析鑑定,爲西漢麻紙,年代不晚於公元前118年。1973年在甘肅居延肩水金關發現了不晚於公元前52年的兩塊麻紙。之後也陸續發現了一寫西漢的古紙。但是歷史上關於漢代的造紙技術的文獻資料很少,因此難以瞭解其完整、詳細的工藝流程。後人雖有推測,也只能作爲參考之用。我學歷史這麼久了,還很少見過西漢就有用紙做成的書了!
不過,我又想起了這個年頭騙子橫行,什麼樣的騙術沒有,他這招恐怕都快過時了。於是,我看也不看就嘲諷地對他說:“你就別花我了,要真是古董,還能上這裡來叫賣!西漢的書?我還沒見過那個時候就有書了!”
“你這話就對不住我了,我這不是找不到買家嗎?我聽說你們是在博物館工作的,能識貨,所以才找上門來的!”這個人一臉被冤枉的樣子。
這時,信宏扯了我一下,催促我快點去館裡,不要再浪費時候了,要不博物館就要下班了。我看了一下手錶,時間過得還真快,再過一會兒查來館長就真的要下班了。於是,我就不耐煩地對那個還在糾纏我們的小販說:“行了,行了!我們不識貨,你另找人吧。我們也沒那個閒錢去買什麼西漢的書,你留着自個用吧!”
我和信宏好不容易終於擺脫了那個小販,他卻在我們背後用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方言說了一大堆的話,十有**是在罵我們。這年頭,怪事天天有,惟獨缺在路邊撿到一億美元的怪事從沒發生過。
我們趕到博物館的時候,查老館長還在館裡,總算沒白來一趟。要不就要等到我們有假才能來了,博物館的工作量是大得嚇人的。我們向查老館長說明了來意,當然是隱藏了一些事情的,只是和他說我們想知道鄒伯父在三年前去山西是去做什麼研究,那裡是不是出土了什麼文物。查老館長年紀大了,說了半天他才聽明白我們的意思。查老館長帶着我們來到了檔案室,翻閱了鄒伯父三年前的工作和出差記錄,可是卻沒有一項說是去了山西的,反而是在九月份和十月份之間,鄒伯父請了一個月的病假。那段時間正好是秋季,不就是鄒伯父去了山西晉城市水東村的那段時間嗎?伯父原來是偷偷地去的山西。他是一個考古學工作者,如果要去研究什麼文物或者歷史遺蹟,有必要這麼偷偷摸摸地去嗎?
“那老館長,你知道山西晉城市水東村這個地方嗎?”信宏看來還不死心,他還想從查老館長這裡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個地方啊,我好象有些印象。”查老館長像是在艱難地回憶着。
“有什麼印象你就快告訴我們吧。”我一想到可以查到一點有有用的信息就興奮了起來。
“我對那個地方有印象是因爲歷史對那個地方沒印象啊!”查老館長慢吞吞地說着。
“您老說什麼呢,什麼有印象沒印象的,那個地方是怎麼樣的?”我心急地問。這個老頭總是愛說我們聽不懂的話,幾乎所有稍有學問的人都喜歡說這樣的話。是不是這樣說話他們就顯得更加有學問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說,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看看山西晉城市的縣誌。這幾本還是你爸以前帶回來的!”查老館長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他帶着我們來到了一間專門存放古代書籍的房間,然後從一個書架上抽出了幾本發黃的書籍。我看了一下封面,無非都是歷代的山西晉城市一些地方的縣誌。信宏激動地翻開來看,不過他激動得有道理。縣誌一般都會記載了歷代某個地方所有的事情,有了它們以後要弄清楚事情就方便得多了。可是,信宏翻了幾本書,卻失望地說:“怎麼沒有一本書上有說到西水村的?
“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吧,我就是對這個地方有印象是因爲歷史對它一點印象也沒有!”查老館長笑着說,真像一個老頑童。
我拿起了一本《澤州府志》,隨意地翻了一下,猜測道:“爲什麼會這樣呢?是不是西水村以前的名字不叫西水村?”
“不會的。信宏他爸以前研究過這個地方,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村子一直都叫這個名字。信宏他爸還曾經打電話到了晉城市去詢問過,那個村子的歷史比周邊幾個村子的歷史還長,而且據那裡的人說,村子的名字一直也沒改過。後來,小鄒還問了那邊的人,他們手中也是沒有歷代對西水村的記載。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所有的朝代的縣誌都遺漏了這個地方,但是周邊前後出現的村落的記載倒是很詳細。”查老館長不緊不慢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我十分疑惑地看着這些縣誌。
“我也不知道。現在下班了,我要先回去了,你們也回到你們的單位工作去吧。”差老館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開了,在他轉身的時候我又聽到了他在低吟了一句:“小呂,你在那裡過得還好嗎……”
我朦朧地聽到了查老館長的低吟,心裡嚇了一跳!在去天山之前我就已經聽到查老館長自言自語地說着“小呂”這個人,看來應該就是信候的媽媽呂麗海,只是信宏對他媽媽卻沒什麼記憶,但是查老館長好像很瞭解他媽媽的事情。他似乎在徘徊該不該不某些事情告訴信宏,只是他自己還拿不定注意。我想着事情可能有些複雜,等到了時候查老館長自己也會告訴我們的,所以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信宏這件事情了。
我們一路緊張地趕到館裡,卻一路的失望回來。街道口的那個小販竟然還在那裡。我又纏着我們買他的那本什麼古書。我心裡正惱火着,就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書。當我拿起書的時候,那個感覺讓我心裡不禁地驚訝了一下。西漢時期的紙大都以麻爲原料,所以摸起來絕對是和所有的朝代的紙不一樣。這感覺真的很想在摸麻的感覺。我翻開來看了看,這本書的紙質已經很破舊了,我很小心地拿着,好象一碰它就會碎了一樣,這本書的紙很可能就是麻做的。雖然西漢的確有紙張出現了,但是還沒聽過有書出來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本書很厚,這也是因爲紙張太厚太粗糙了。
我對歷代文字也有一些研究,雖然一直對西漢有沒有隸書在爭論,但是自從1973年在湖南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一個叫辛追的完好的女屍和一些帛書就使得所謂西漢無隸書的說法不攻自破。在那裡出土的帛書的寫作時代包括秦代末期以及西漢初期,內容包括秦代末期和西漢初期的墨書手跡,包括《戰國策縱橫家書》、《老子》甲本和乙本等,它是研究西漢書法的第一手資料。?在中國文字演變史上,前人曾經爭論的一個話題爲:西漢時期到底有沒有隸書?長沙馬王堆帛書上面的字體獨具特色,既不同於小篆,也非成熟的隸書,反映了由篆至隸的隸變階段的文字特徵,使得所謂西漢無隸書的說法不攻自破。
而我手上的這本書上的文字正和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帛書上的文字一模一樣!這難道真的是西漢的書?不過,這本書裡的內容似乎不什麼價值,都是說一些沒用的東西,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歷史,說白了就是一本野史。突然間,我翻到了書上的一頁,上面赫然印有三個字:西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