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臻悻悻地把手揣進大衣兜裡,明亮的眼睛裡帶了些委屈的神色。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榮先生說笑了,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我心裡還記着那晚榮臻的出格舉動,語氣也不由帶着疏離。
榮臻忽然嘆了一口氣,擡手在我的頭頂上揉了揉。
“榮總和我助理的關係很好?”
我正懊惱着自己反應遲鈍比榮臻摸了腦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陰沉的男人聲音。
下一瞬,放在我頭上的大手又揉了揉,然後從我的腦袋上移開。
我扭頭看過去,不期然地對上了高慕寒那雙冰冷的眼眸,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欣然是個不錯的姑娘,誰見了都會喜歡。”
榮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語氣裡帶着幾分認真又夾帶着些許的輕佻,讓我一時分不清她話裡幾分真假。
高慕寒忽地冷笑了一聲,伸手把我拽了過去。
“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進去。”
我看了高慕寒一眼,轉身走進辦公室。
十多分鐘後,高慕寒推門走了進來,臉色黑得像是塊炭似的。
我神色淡淡地橫了他一眼,埋首整理手裡的文件。
“咖啡涼了。”
“要不我再下樓給高總買一杯?”
我啪地合上手裡的文件,擡眸看向高慕寒。
男人端着咖啡杯子靠着辦公桌站着,微微眯起細長的眼睛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抱着文件轉移了視線。
“你最近的脾氣很衝。”
高慕寒啞着嗓子開口,話音落下,便走回椅子上坐好。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男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電腦,好像並沒有生氣的模樣。
我沉默着抿了抿脣瓣,無意地翻看手裡的文件,到底看進去了多少,也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整個上午,我和高慕寒除了工作上的交流以外,沒人再提早上的事情。
臨近中午,高慕寒忽然接了個電話,拿過大衣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看着驟然關上的辦公室的門,垂下眼眸看着手裡的文件。
接下來幾天,我和高慕寒的相處模式處於一種詭異的境地,說不上熱絡,更像是小情侶吵架後之間的冷戰。
好不容易熬到了週末,我在被窩裡躺到中午的時候纔起來。
白潔因爲公司的事情週末需要加班,家裡只剩下我和天寶兩個人。
我從臥室裡出來,便看見天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前還擺着一堆的零食。
“這些垃圾食品少吃點,中午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蛋炒飯,電視上這樣的。”
我順着天寶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才發現天寶居然在看美食節目。
小傢伙盯着電視的眼睛發着光,我不禁有些愧疚。
“好,再燉個排骨怎麼樣?”
昨天下班的時候我買了些排骨,正好中午可以做個排骨湯。
天寶眨巴着晶亮的眼睛衝着我點點頭,小嘴配合着舔了舔脣瓣。
吃過午飯,我看了下時間,決定去醫院一趟。
這段時間我一直忙着工作,已經有段時間沒去看父親了。
天寶吃得肚子鼓鼓的斜靠在沙發上,眼睛半睜半閉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我拿過衣架上的圍巾纏在脖子上,看了眼天寶,不得不在心底打消帶他去醫院的想法。
“天寶,媽媽去醫院看看外公,你自己在家可以嗎?”
“我和你一起去,我好久都沒看見外公了。”
剛剛還一副昏昏欲睡模樣的天寶忽然睜開眼睛,不等我反應過來,天寶便利索地爬下沙發跑到我身邊。
小傢伙抱着我的腿,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伸手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揉了揉,讓他去臥室換衣服。
天氣一日一日變暖,街上行人的衣服也穿得越來越少,一路走出小區,我甚至看見有穿着半袖的人。
我伸手擋在眼前,仰頭看向頭頂燦爛的陽光,一連幾日的陰鬱情緒也被陽光衝散不少。
“媽媽,我帶着故事書去給外公講故事,他會不會好得快些?”
天寶珍貴地捧着懷裡的故事書,一臉希冀地看着我。
我淺淺地笑了笑,揉着天寶的腦袋點了點頭。
“會的,外公會好起來,會醒過來的。”
這話我用來安慰着天寶,又何嘗不是在安慰我自己。
昏迷了三年多的人,真的那麼容易醒來嗎?
醫院裡,我讓天寶呆在病房裡給外公講故事,我起身去找父親的主治醫生。
“藍先生的情況我們現在也沒研究清楚,不過你放心,像他這種甦醒的病例有很多,相信只要照顧得好,總會醒過來的。”
“醫生,我不需要一個未知的答案,我只想知道我父親到底要怎樣才能醒來。”
醫生辦公室裡,我皺着眉頭看着坐在椅子上沉思的腦科專家,既想得到答案,又怕得到答案。
末了,腦科專家嘆了一口氣,一副無能爲力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抑制不住的心涼,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我的頭上,惹得我的手指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也不要着急,醫學技術越來越發達,總會讓你父親有醒來的那一天。”
是啊,總會醒來的,可是到底是哪一天呢?是一年,兩年,十年,亦或是幾十年?
我等得起,可是父親的身體等得起嗎?
我彷徨地從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費力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踉蹌着腳步走進了樓道里。
無助,彷徨,許多的情緒衝着我砸了過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擡手捂住眼睛,滾燙的淚水順着眼眶流了出來,劃過了我的指尖。
“欣然?”
一道熟悉的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吸了吸鼻子,胡亂地蹭了蹭眼睛,扭頭看向來人。
王楠目光擔憂地看着我,從懷裡掏了手帕出來遞到我面前。
“我帶你去喝點東西。”
“不用了,剛剛眼睛裡進了沙子,我可沒哭。”
我沒接王楠遞過來的手帕,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王楠也沒勉強,他應該猜到我發生了什麼,卻貼心地什麼都沒問。
“你怎麼來醫院了,生病了?”
上次我也在醫院裡碰見了王楠,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就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