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身上淡黃色的光暈愈發的耀眼,對面的怪物似乎是有所畏懼,自從被剛纔那一擊傷到後,就靜靜的窩在角落,一雙血紅的眼,死死盯住沈珂,一動不動。
那是屬於冥界生物的沉寂和死氣,連沈珂這樣的人,被這樣的目光盯着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靜靜對峙了片刻,對面的怪物又蠢蠢欲動起來。
“嗚嗚……”
相比較於怪物的不安和躁動,沈珂反而出奇的平靜,甚至就連他嘴角的笑意都不曾褪去。
“刺啦……”
隨着一聲清響,屋子僅有的油燈光芒閃爍了幾下,隨即滅了。
Www▪тt kΛn▪CΟ
一片漆黑。
沈珂站在原地沒有動,對面怪物的身影已然悄聲的隱藏在了黑暗中,消失不見,只是偶爾,還能看見一絲半點的紅光,在不同的地方一閃而過。
“哼!”沈珂冷哼一聲,微微眯起雙眼,一雙桃花眼如光似電,帶着異樣的顏色,靜靜的注視着屋內某處。
隱藏在黑暗裡的怪物咆哮一聲,突然從沈珂的背部位置衝了出來。
沈珂的身軀一震,原本輕笑着的眼突然變得凌厲,他雙手如電,迅速伸出來,以驚人的速度和幾近不可思議的角度,翻折到了身後,一把將撲過來的怪物抓住,甩了出去。
“砰砰砰!!!”
怪物的身子重重的砸到了對面的牆上,它的身子不大,但卻將那結實的牆壁狠狠撞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幼小的腳,青紫,在外面晃盪着。
“吱吱吱……”
那怪物發出了驚人的尖叫,沈珂面對這刺耳的聲音,卻絲毫不爲所動,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他此時的表情有些奇怪,可偏偏,神色卻分外清明,目光也是深邃,不同以往。
“畜生……”
沈珂開口了,聲音卻異常怪異,那怪物身上流淌的帶有劇毒的血液,竟絲毫不曾沾染到他的手上,那一雙手,依舊是從前般瑩白如玉,修長而骨節分明。
是女聲,他的聲音,是悅耳但有些刻薄的女聲。
沈珂的眼睛裡帶着上位者慣有的蔑視,望着角落裡掙扎着扭動成一團的怪物充滿了鄙夷了憎惡。
他輕輕甩了甩手,指尖有淡淡的明黃色光輝一點點的褪去,沒過多久,那一雙手恢復了常態。
“你這樣的東西,也敢近了帝君的身?!”
沈珂望着那處,目光冰冷而刻板,不帶絲毫感情和屬於生人的表情。
他突然伸手,一道金光飛速向角落裡恨恨瞪視他的怪物甩去,那金色的光芒接觸到怪物的身子,它躲閃不及,被擊個正着,頓時整間屋子瀰漫着一股子焦臭的味道,像是皮肉腐爛,又被野火焚燒後留下的殘跡,叫人無法忍受。
可屋子的沈珂依舊保持常態,似乎既聞不見這詭異的味道,又聽不到面前這怪物發出的淒厲刺耳的尖叫,只是靜靜的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以一個始作俑者的姿態,望着面前的魔物掙扎翻滾,痛苦不堪的向門口的位置跑去。
“你想走?” 沈珂冷笑了一聲,依舊是女人的聲音,冷的像是要掉渣,他看着門口的一坨爛肉,面無表情的再次擡起手,眼神中的憎惡和厭惡已經要瀰漫上眼底,滿滿的全是嘲諷和蔑視。
他看那怪物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彷彿這樣的東西,多看它一眼,都是一種對自己的侮辱和詆譭。
這樣的目光,就連地上掙扎求生的嬰屍似乎都無法忍受。
它扭動着自己被那金色光芒灼傷,已經逐漸變得潰爛的身體,轉過頭,一雙巨大的眼睛,裡面黑紅交加,帶着死氣和沖天的怨念,惡狠狠的齜牙大吼一聲,收指成爪,忽然飛躍而起,朝沈珂那高高在上的臉上抓去。
“不自量力!”
沈珂冷哼一聲,再次擡手,金色的光芒逐漸凝聚於指尖,那顏色比起之前的更加接近於實體,彷彿由光芒變爲固態,一經成型,便帶着炙熱的溫度和滔天的威壓,狠狠朝飛躍而來的嬰屍衝去。
千鈞一髮,那怪物口中發出尖利的叫聲,目光像是憎恨又像是驚懼,竟然生生忘記了躲藏,迎頭朝那金色光芒迎去。
突然的, 光芒籠罩在怪物身上,一時間刺眼無比,叫人看不清其中的境況,沈珂的身子頓了頓,似乎這一擊也對自身產生了不小的負荷,他原本就潔白的臉龐這時間顯出了異樣的病態蒼白,眨了眨眼,沈珂用手撐住了一旁倖存的桌子,緩了緩,這才轉頭望向一旁的地面。
然而這一望,卻叫他驚異的睜大了眼,沈珂的眼睛本來是修長,如今這一來,無端顯出了幾分驚訝的意味,使得看起來,異常的驚恐和無語。
沈珂望着和那怪物搏鬥的位置愣了足足有一刻鐘,終於回過神來,表情回覆了正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沈珂喃喃道:“有人想要謀害帝君。”
他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是覺得自己找的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又搖了搖頭,“這小妖道行不深,理應不成氣候,怎麼會?” 沈珂再次將目光移到了屋子中央的一片狼藉之中,那裡除了亂七八糟,碎落一地的古董花瓶之類,剩下的,就是斷壁殘垣,翻到的桌椅板凳,除了這些,竟空空如也,之前同他顫抖的怪物竟沒有了身影。
“可惜了,沒除了這禍害,不過眼前的麻煩到是解決了。”沈珂笑了笑,眼底的冰冷似乎瓦解了些許,隨後他無視這一屋子的狼藉,伸手一揮,滅掉的燈光再次亮起,昏昏沉沉的橙紅色煤油燈光亮起,帶着搖曳的黑影,映照着這一屋子的殘破。
“好久不見吶……”
沈珂低語,隨後他坐到了一旁殘餘的兩個凳子中的一個上,邊上有梳妝用的銅鏡,那是府中丫鬟侍女擺放的,方便晨起時爲他梳洗。
沈珂轉過頭,靜靜的盯着銅鏡裡自己的倒影,目光逐漸變得朦朧,模糊的鏡子裡,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變得不真切,唯有沈珂那張英俊的面容顯得格外清晰,飛揚入鬢的眉,高挺的鼻樑,紅潤的脣,這一切,都叫他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癡迷。
“帝君,這輪迴,你可償,可拒,一切的一切,都有因果報應,她種的輪迴,她取了苦果,你若是做了這設劫難之人,便要狠下心來纔是。”
說完這句,那冰冷的女聲漸漸淡了,原本清晰的聲音一點點變得模糊,含混,逐漸變得不真切。
“帝君,這輪迴……我助你,不爲你欠皇璃一份情,只願能換你一份感激呀……”
“帝君……”
“帝君吶……”
依靠在椅子上的身子漸漸順着光滑的椅背滑落,他口中喃喃的低語逐漸聽不見。
窗外月色依然,原本昏黃的燭光,在沈珂徹底陷入沉睡之際,忽然變得明亮,漆黑的屋子裡,皎潔的月色逐漸滲透進來,透過斑駁的窗紙,照射這一地的狼藉。
“你回來了?”
阿羅歡呼一聲,蹦蹦跳跳的跑過去迎接那修長的身影。
“嗯。”紅印淡淡的應了一聲,眉目清秀,看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
“紅哥哥,你最近都不怎麼陪阿羅說話了!”
屋內的美人撅着嘴,有些不滿的抱怨,可一雙眉目卻依舊留戀在紅印的身上癡癡不肯離開。
“啊。”紅印點了點頭,走進屋子關上了門,擡起臉朝她抱歉一笑,笑容裡帶着固有的溫柔和寵溺,用像是安穩妹妹的口氣,柔聲道:“這段時間有很多事情,待辦完了,我再專心陪阿羅可好?”
紅印望着她笑,阿羅卻像是賭氣般的轉過了身子,跺跺腳朝內室走去,邊走邊在口中嘟囔着,“紅哥哥這是這月第十一次這樣同我說,他這次的理由又是忙,忙忙忙……哼!”
她口中雖然這樣說着,可待走到了桌子邊,卻伸手取了瓶子裡裝好的茶葉,衝了水,片刻,一股子濃香便從那白瓷的杯子裡滿溢出來了。
“阿羅真是好!”看到她這般舉動,紅印笑眯眯的稱讚了一句,對面的美人卻不領情,只是將杯子裡衝好的茶水吹了吹,放到了自己面前,也不管紅印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待茶水涼了些,舉起來倒進自己的嘴裡。
然而畢竟是剛倒的水,就算是晾了一會兒,依舊是有幾分燙嘴的,阿羅一口沒喝完,一雙眼睛就已經紅紅的,像是被獵人逮住的兔子,委委屈屈的望着紅印,趕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吐出舌頭,可因爲紅印還在一旁看着,又不好意思,只得倔強的擡頭狠狠瞪他,拼命忍住即將衝出眼眶的淚水。
紅印看她這樣,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只得走過去輕聲斥責了一句,“真是胡鬧!”
他伸出瑩白的手,輕輕壓住阿羅兩邊臉頰,她這才張口將嘴裡的熱茶水吐了出來,可能是認爲自己掉了面子,於是狠狠伸手撥開了紅印的胳膊。
她的手用力不大,可打在紅印胳膊上的時候,靈光的耳朵還是聽見了他一聲隱忍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