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喲喲,好酒啊。”我可是記得當初在那破破爛爛的小吃部裡,易老四給我倒上的那碗特供白酒,九涎香。
“當然是好酒,四爺拿來的東西,能是凡品?”說着,一個肥胖的身軀就從裡面扭了出來,後面跟着的還有那個小吃部的女老闆。
易老四大過年的也依舊穿的跟平常一樣,一身髒兮兮的油污,而那女老闆就更狠了,穿着圍裙就來了,只不過這時候她的手裡卻端着一盤菜。
我瞪大了雙眼,我可是記得當初易老四對她恭敬的態度,以她的身份來給我們做菜,這特媽的可是有了大面子了,以後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夠我吹一通的了。
淡淡的用白眼翻了我一眼,女老闆就又走回了後面,那裡面有廚房,雖然平時都是做一些燒烤什麼的賣給來唱歌的學生,但裡面的傢伙式卻是一樣都不缺,頂級大廚來了都挑不出毛病來。
“四哥,前段時間讓你打聽的事兒怎麼樣了?”
點上兩根菸,易老四吧嗒着,“查是不難查出來,但是現在這不敢上過年了嘛,我也給手下的弟兄放了假了,事還得年後再說,你放心,四哥給你幫的事還能出錯咋的。”
我點了點頭,反正也不着急,現在也正趕上我缺錢,等錢富裕了,好好整頓整頓竹葉裡面的人馬,到時候...蘇賢那個王八蛋,老子就跟他好好玩玩。
“小峰,這衣服你穿上試試。”
就在我跟易老四東一句西一句的扯着的時候,大門進來倆人,是三木跟小玲。
“幹什麼?我身上這套花了四萬多呢,剛穿上還沒一天,不換。”
開玩笑,花了這種冤枉錢買來的衣服,我能這麼痛快脫下來?
有錢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怎麼長的,歐陽菲那女人就非得給我買這麼貴的。
“嚯嚯嚯,對哈,你是去見丈母孃的,怎麼樣,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唄?”
“別提了,跟老丈人鬧崩了,五年後得給他交代...不提不提,跟你們說了你們也理解不了。”說完,我就從小玲手裡把衣服接過來,是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是今年的最新款,應該花了幾大千,“你這小丫頭怎麼不回家過年啊?大過年的,你家人得多想你啊。”
說完這話,小玲就低下頭了。
“嗨,你就別提了,這小丫頭死活不要我給她的錢,自己打工賺的那些又都寄回家了,現在連張車票都買不起。”
三木在一邊插了一句,顯然也是拿她沒辦法。
“我讓你養就可以了,哪能還讓你養我家裡人。”小玲長出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膀,“一年不回家不要緊,就當歷練了。”
“以後可別這樣了,咱們ktv一天的營業額都能頂上你們家一年的收入了,別給三木省錢。”我打了個哈哈,生怕一會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來惹得這妞兒掉眼淚。
大過年的,人本就容易傷感,就別再提傷心事了。
想到這,我又何嘗不是呢?至少小玲還有家在,我卻什麼都沒了。
“喲嗬,看來我倆是來晚了?”
剛跟三木和小玲說完話,緊跟着黑子和郭梟就從門口進來了,這倆人手裡都提着不少東西,黑子提的是菜和肉,郭梟肩膀上抗着一隻整羊。
“你倆這是幹什麼玩意?”
“還能有什麼玩意,有人吩咐了讓我們去買菜。”
黑子用下巴點了點後廚的方向,不用說,應該是女老闆的吩咐,有易老四在這,自然不會有人不給那女人面子。
七個人了,我看了看桌子旁邊擺着的九把椅子,朝着三木挑了挑眉毛。
“呵呵,急什麼,等會你就知道還有誰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就懶得問了,我們這個圈子,能夠值得在一起過年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我從歐陽家回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兩點,到ktv的時候都快三點多了,經過這麼一折騰,時間又過去一個多小時。
北京的五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就在我以爲不會再有人來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了兩個人,而且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肖靜,小風。
“怎麼?不歡迎?”肖靜這女人一看見我吃驚的表情,開口就噎了我一句。
“哪能,歡迎歡迎。”說着我就拉開了一把椅子,讓肖靜坐在了那,這女人一如既往的清冷,臉上的表情也依舊是古井不波。
小風,一個衷心的保鏢,從經歷過上次在地下拳場的事情之後,我對這個越南小子的印象改變了很多。
“歡迎到來,兄弟。”我伸出了手,對着小風握了過去。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稱呼他,他也愣了一下,“兄弟。”
十個人全都到齊了,小玲和女老闆兩個人從後廚端着菜出來,一個個的盤子和碗擺出了一陣過年纔有的味道。
這時候我卻用眼角看了一眼肖靜,果然,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有些女人是用來看的,有些卻是過日子的。
易老四和女老闆帶過來的酒不少,除了桌子上擺着的幾瓶之外,地上還有一箱,都是印着‘特供’兩個字的極品佳釀。
“好,人都到齊了,咱們也該開始年夜飯了。”三木看到了最後到來的肖靜和小風,走到桌子邊上開始拆酒。
我也招呼了一下所有人,同時坐在了桌子上。
“新的一年就要來到了,不說別的,最吉利的一句話——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無災無難!”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裡的酒杯,三兩三的杯子,一口喝透。
都是走的這條道,其實最好的祝福是來年能照樣坐在一起喝酒,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一向只喝紅酒的肖靜,沒想到會這麼痛快的喝乾白酒,也或許是今天的氣氛讓她有所破例,喝下去之後,一張俏臉竟然紅撲撲的。
喝酒聊天,吹牛狂侃,我知道每一個人都有着不同的過往,索性也就趁着喝酒這機會挑起了這個話題。
三木和黑子就不說了,恐怕沒人比我更瞭解他們倆。
原來,易老四也是個苦命人,原本從老家呆着媳婦兒出來,想在北京這片地界上找個好點的工,尋思着在北京這片地方賺點錢,然後風風光光的回老家,置片地,蓋個大點的房子。
可誰知道,他那媳婦兒從農村出來以後對什麼都好奇,不久之後就喜歡上了夜店那種地方,三天兩頭往裡跑,不只花光了兩個人那點小小的積蓄,還染上了毒癮。
被毒品控制之後,不得已,就加入了毒販,那些人每天只給她提供必需的毒品和食物,一分錢的工錢都不給,還必須在夜店裡爲他們兜售毒品。
易老四不忍心丟下發妻,也只好一起進了毒販。
“後來,如你所想,她進了監獄,販毒的罪名你也知道,從不輕判。”易老四晃盪着手裡的酒杯,“當時我就勸她把後面那些人供出來,爭取寬大處理,可誰知道,就在我勸她的第二個晚上,她就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用說,毒販那些人一定是買通了看守所的人,更或者說,是安排進去了人,把她給殺了。
“這事都過去十好幾年了。”易老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佈滿了傷感,“後來,我就看透了,在這個世道上混,講的就是個狠,誰狠誰就能做大。”
再後來,易老四就開始了混黑的征程,憑着自己一些小聰明,給那些大佬們送消息,一點一點的走近了這個行業,直到現在,成爲了名副其實的‘地下情報王’,在北京這片地界上,沒什麼事是他打聽不到的。
“我現在手底下的兄弟比你可多多了。”易老四神秘的一笑,我知道他們這個行業的規矩,除非是極爲熟絡的人,否則絕對不公開自己的身份。
易老四是例外,他是大佬,領頭羊,自然是不少人認識他,至於他手下那些人,卻很少有人能夠點出來。
“到現在都沒成家,心裡是不是還念着嫂子?”跟易老四碰了一杯,用眼角看了看坐在他邊上的女老闆,這女人一直都和易老四混在一起,雖然身份神秘,但能和易老四這麼熟絡,一定也是有些心思的。
“嘿嘿,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別瞎猜。”易老四神秘的笑了笑,也用眼角餘光看了看旁邊的女老闆,然後哈哈一笑。
從第一次見女老闆我就知道,這女人絕對不簡單,而這時候見我跟易老四拿她在話邊上討論,也皺起了眉頭,一雙帶着煞的雙眼看了一眼之後,猛地喝透了一杯酒。
我一看,額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這女人,特媽的絕對不能接近,不然按她所說的,挖我一雙眼睛都算輕的。
我跟易老四聊的熱鬧,旁邊的黑子他們這時候也已經開始划拳了,我又扭頭看向了肖靜和小風,這倆貨似乎很不容易融入熱鬧的氣氛,坐在那跟倆木樁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