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派的成立很快宣告結束,在李乘風的催促下,其他人也都很快離開了這裡,我知道,他只是怕發生變故,想早點把事情敲下來而已。
畢竟我也只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沒錢沒背景,是靠着青竹的幫助,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黑子跟郭梟都是那種喜怒形於色的人,這次立門戶,他們倆在幫裡的地位自然不低,名正言順的坐上了堂口老大的位子,兩張嘴咧的都快到耳朵邊上去了。
“你們倆給我聽着啊,以後幹什麼事必須跟我說明白,再向上次那樣,我可不認你們。”
手底下的人多了,我還真怕他們倆一得意,就帶着人殺上醫院,要了蘇賢那孫子的命。
從那件事情來看,蘇家的底蘊的確是強,連槍都敢隨意在公共場合開,這是壓根沒把地方派出所當回事。
這叫什麼?這就叫實力。
從前些天李陳來我這之後,我每天晚上都在做玩槍的夢,手底下一羣猛人,每個人手裡揣着一把六四式,看誰不爽一槍崩了。
可是,我承受得起後果嗎?
槍殺,跟黑社會拿刀械鬥可完全是兩回事。
送走了道上這些龍頭,時間也快十二點了,看了看手機,裡面竟然有好幾個未接,而且清一色全是小雅打過來的。
這女人不常給我來電話,每次來電話必然會有事,急忙回撥,電話一聲忙音也沒響,直接就被接起來了。
“小雅姐,怎麼了?”
“你能來陪陪我嗎?”
小雅那邊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輕的說出了這句話。
“出什麼事了麼?你在哪呢?”
“我在黃港大橋,這挺冷的。”
“你逗我呢?大半夜的跑那幹嘛去?趕緊回來。”
“你不來,我就跳下去。”
小雅這話說的我一愣,她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女人,今天算是破天荒的跟我不講理了一把。
雖說直到她是胡鬧,但還是不忍心大半夜的把她一個人放在那種地方,更何況我都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反常。
“你等我,二十分鐘內我一定趕過去。”
回到足浴城,跟按摩技師要了一件外套,上了車朝着黃港大橋開,我沒關窗戶,是想體驗體驗晚上的風有多冷,想知道那女人站在橋上能不能受的住。
北京的夜晚是很繁華的,很多地方也在十二點多才剛剛開始進入狀態,我開着車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很快就來到了黃港大橋。
把車停在橋頭上,也沒管會不會有人把我的車給拖走,沿着大橋就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找那女人的身影。
終於,在大橋的中間位置,看到了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女人,正抱着肩膀縮成一團,蹲在地上。
我沒說話,而是抖開了那件衣服,給小雅披在了肩膀上。
“你...”
一擡頭,我纔看清楚她的模樣——她竟然化了妝。
原本就漂亮的女人,在淡妝扮襯下,顯得格外的漂亮,尤其是在這樣的夜景下,朦朦朧朧的,讓我產生了一種想要帶着她墮落的yu望。
“我漂亮嗎?”小雅一雙眼睛期待的看着我,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睛裡卻充滿着哀傷。
“漂亮,特別漂亮。”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只能安靜的看着她,不讓她出事。
“有件事沒告訴你。”小雅偏開頭,把臉轉向了大河,“一個月前的今天,是我爺爺的忌日。”
她的爺爺?是曾經的...四號首長?
薄這個姓氏不簡單,建國以來就有一個傳奇的過往,她的爺爺,正是這個傳奇的塑造者。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沒露面,你也沒找過我。”小雅的話裡有一絲酸酸的味道,我聽出來了,可不敢解釋,因爲任何理由在女人面前,都是虛妄的,“這一個月的時間,爺爺的一些老戰友和下屬,陸陸續續的都來給爺爺守陵、掃墓,前前後後折騰了這麼久,他們是沒什麼,可我卻受不了了。”
說着,小雅趴在了橋欄杆上,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撲朔撲朔的王小掉這眼淚,只是表情卻依舊保持着那般的美好。
“七年前爺爺去世,那時候我都上大學了。”小雅撩了撩被風吹的胡亂擺動的頭髮,扭頭對我笑了一下,“他是個特別慈祥的老人,懂得東西又多,平時都會給我講一些故事,一些抗戰、文革的故事。”
就這樣,站在橋中央,我陪着小雅在這說了接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女人好幾次輕輕的掉眼淚。
“你冷不?”
用完了我遞給她的最後一塊紙巾,她終於想起來問這事了。
出來的着急,只想着給她帶一件外套了,我穿着西裝就出來了,北京的二月是特別冷的,尤其是大半夜,寒風刺骨。
“還行吧,挺得住。”
我笑了笑,然後很拽的靠在了橋欄杆上,戲謔的看着她。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小雅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因爲冷的緣故,鼻子裡還噴出一個大鼻涕泡。
“哈哈哈...”
能想象一個極品的美女,大半夜在寒風裡吹鼻涕泡是個什麼景象麼?
小雅看我笑話她,趕緊用剛纔準備扔掉的那塊紙巾擦乾淨鼻涕,追着我打,愣是想把那紙巾塞我嘴裡。
我沒跑太快,而是像放風箏似的帶着她在橋上慢跑,等跑到車前面,小雅已經氣喘吁吁了,甚至鼻尖上,還帶起了點點的汗珠。
“還冷不?”
我喘着氣問她,這女人像是想明白了我爲什麼帶着她跑,一雙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的詫異,然後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輕輕的踮起了腳尖,用她帶着絲絲涼意的嘴脣,在我臉上貼了一下。
貼完之後,我都楞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則是低下了頭,見我不出聲,索性就上了車。
我站在車門外抽了一根菸,腦子裡也不知道想的是什麼,好容易才安靜下來,坐上了駕駛位。
“餓不?”這女人是個大胃王,當初我買回去兩人份的燒烤,她能坐那一個人吃光。
“餓!”
小雅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假假的笑了笑。
我一踩油門,朝着我最常去的那條街開去,現在已經兩點多了,但願那裡還有生意。
一路上我都在回憶小雅跟我說的話,她的爺爺雖然演繹了一個家族的崛起之路,但卻依舊阻止不了侯門的興衰,政治的傾軋雖然離奇,但卻就像她說的,只是犧牲,只有犧牲一部分,才能崛起一部分,沒有哪個家族是長久不衰的,也沒有哪個勢力是永久不倒的。
但是今天我聽聞了什麼?一個遲暮老人跟一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天人兩隔,而他們中間那一代人,卻因爲政治立場的不同,被高層壓迫,這壓抑,這苦楚...
小雅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蜷縮了起來,就那麼一小團的肉,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着的女人,竟然也只是一個不到一百斤,肩膀還沒我手掌寬的柔弱女人。
把頭埋在膝蓋裡,她沒動,但是肩膀卻有些輕微的顫抖,我知道,她是在哭,可是明明說出來這麼久了,卻還是不敢大聲的哭出來,生怕自己的聲音會驚擾了誰一樣。
我不知道這壓抑的感情多久能變好,坐在邊上開車,都不敢打擾她。
他妹讓我等太久,沒過兩分鐘,自己就站了起來,收拾好了心情,朝着我沒心沒肺的咧嘴一笑,“你不知道傷心是很耗內力的嗎?我快餓死了,你還不快點開?”
化悲痛爲食量,是很多人經常說的一句話,我看她沒事了,一口氣也就鬆了下來,“那你坐穩了!”
腳下油門踩到底,根本沒去管什麼違章和紅燈,一路朝着前面猛鑽,甚至好幾次都差點引發事故,擔着女人卻跟沒事人一樣穩穩地坐在旁邊,眼睛都沒眨一下。
“去夜市,那裡有一條街。”
下了車,突然發現天空中零零散散的飄着雪花,小雅一下車就連跑帶跳的去接,那樣子,就像一個天使。
我看的不免有些呆,雖然她有些情緒化,但卻一點都不做作,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根本不會在意太多。
夜市上任很多,大多是一些買吃食的,也有些人正一路叫賣,賣一些哄小孩或者女朋友的小玩意,我從旁邊一過,買了一把花傘,遞給了小雅,在這個落雪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好看。
女孩麼,都喜歡熱鬧,尤其是夜市這種地方。
小雅雖然剛纔還沉浸在悲傷中,但是聽見這一聲聲的叫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聞着熱氣騰騰的包子味,還有吱吱響的冒着油花的烤羊肉,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勁往你鼻子裡鑽,那叫一個香!
作爲一名合格的吃貨,小雅的喉嚨明顯的吞嚥了一口口水,我在這邊偷笑,這特媽的纔是小雅該有的狀態麼。
我用眼角仔細的留意着她的動向,她的眼睛盯着哪裡,我就買到哪裡。
撒着孜然的羊肉串,加了雞蛋的煎餅果子,我再順手給她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粥,一路邊走邊吃,弄得滿嘴都是油污。
這纔是她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