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唐笑旁邊,王泊強留下了深沉的眼淚。
“爹..爹,當兒子的恐怕不能爲您盡孝了…”唐笑捂着肚子上的傷口,血就像噴泉一樣往外涌。
“別說話,爹帶你出去,咱們找最好的醫院,等你好了,你得給我磕頭敬茶,你以爲這爹是這麼好認的?”
王泊強的眼淚不斷的往下流,雙手幾乎全都堵在了唐笑的傷口上,“我草尼瑪,別流血了啊…”
唐笑輕輕的咳嗽了兩下,嘴裡的血也不斷的往外涌。
“爹,別..別堵了,我不行了…我這輩子能跟着你,我知足了,要不是你,我早死在大街上了…當年是你從垃圾堆裡把我給撿回家的,一口一口把握養大…咳咳咳…”
“爹…兒子不孝…”
“下輩子在伺候你…”
“爹…下輩子,我做你的長輩,我養活你,我報答你這輩子給我的養育之恩…”
唐笑瞪大了雙眼,渾身痙攣着,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喊出了最後一句話,終於,躺在王泊強的懷裡,再也沒動一下。
“阿笑…”
“唐哥…”
喪子之痛,王泊強整個人埋在了唐笑的身上,大聲的哭着,這個鐵錚錚的漢子,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在衆人面前大哭了起來。
這股悲壯的氣氛逐漸渲染着在場的所有人。
“下雨了…”林瑞擡頭看着天,空中竟然淅淅瀝瀝的飄起了小雨,儘管是在夏天,落在身上也依舊冰涼刺骨。
王泊強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整個人的神情已經近乎癲狂了,身上的骨頭都在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而此時,林瑞也已經站在了王泊強的身邊。
“瑞哥,這麼多年沒人能讓咱哥倆一起動手了。”
“是啊。”
林瑞點起一根菸遞給王泊強,自己也點起了一根。
“趙新,你別躲了,今天就算我們全都死在這,你也別想活着離開。”
說話的不是王泊強和林瑞,而是站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年輕人,看樣子,他和唐笑的關係並不一般。
“阿笑的靈魂還在呢,讓他看見趙新死在這,也能讓他瞑目了。”王泊強沒有動,只是用力的吸着煙,算是對這個小弟的贊同。
而聽到這句話的趙新則是慌了,他知道,王泊強說出的話,就沒有做不到的。
“龍王,你要救我…咱們都是給上面辦事的…”趙新走到龍彥堂面前,祈求的看着他。
“哼,吃裡扒外的東西。”龍王旁邊的一個年輕人輕哼了一聲,看樣子,也是龍王的親信人物。
而龍王則是更狠,輕輕一擺頭,剛纔冷哼的那個年輕人直接一腳把趙新給踹了出來。
“啊,龍王救我…”趙新一個趔趄,剛好摔在了我們這邊。
剛纔喊話的那個年輕人眼睛一亮,腳下一動就到了趙新的面前,跟他一起衝上去的還有另外幾個人,手裡的砍刀手起刀落,一道一道狠狠地砍在趙新身上。
王泊強沒有去看他,而是低頭看向了唐笑。
“阿笑,還沒走遠吧?仇咱報了,安心的上路吧,記得在岔路口等一會,大家一起走。”
王泊強脫下了上衣,輕輕的蓋在了唐笑的臉上。
“龍彥堂,承你的人情了。”說完朝着對方拱了拱手。
“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見一個我清理一個。”
就在兩方人還在‘敘舊’的時候,從後面走上來一批人。
“龍王,你是不是也準備跟他們一起被清理?”
又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只不過這時候他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刀。
“刀?”我皺了皺眉頭,這人…難道也是道上的?
看這樣子並不像之前肖靜所說的是官面上的人要對付王泊強,倒更像是黑社會的互相傾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看得出,你是能做得了主的人。說吧,劃下道,只要你能放過我這些兄弟,我全都接着。”
王泊強擦了擦身上的血,全都是唐笑蹭在他身上的。
“好!痛快,不愧是北京市第一大幫派的當家的。其實咱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道上也都知道你王泊強說一不二,只要你能做到幾件事,你這些兄弟,我一個都不會動。”
“說。”王泊強嗓子裡低吼一聲。
“第一件事,青竹所有的財產,包括股票,地產,全部轉給我,同意嗎?”
“同意。”王泊強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說出了這兩個字。
“大哥,不行啊,青竹是你一刀一刀砍出來的,你不能轉給他們!”王泊強身後的一個死忠說道。
“哈哈哈,我王泊強能打一次天下,就能打第二次,我能從一個工人走到這一步,就能從一個窮光蛋再打一次,東山再起。”
其實我知道王泊強的想法,他比任何人都捨不得青竹,這是他這個賊寇一輩子的心血,東山再起說起來容易,可現在這種局勢,誰會給他機會東山再起?
但是和青竹比起來,他更捨不得的是這幾個兄弟,一聲兄弟大過天,出生入死喝過結拜酒,他們的鳴,在王泊強心裡比金還貴。
這特碼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老大啊?什麼叫做一聲兄弟一生兄弟,什麼叫真男人?這就是,這特碼就是!
“第二件事,老子這麼多年看你就是不爽,都說你是北京最大的硬骨頭,給我跪下,求我,老子一高興,說不定就能放了他們。”
侮辱,這是純粹的侮辱,以王泊強的性格,怎麼會接受他們這麼侮辱自己?我算看出來了,這些人根本就是不想放過我們。
王泊強一雙眼睛猩紅猩紅的,死死地盯着他們,我站在他身後,都能聽到他咬牙的聲音,“你們,千萬別玩我。”
“哈哈哈,不會,你這第一的老大都給我下跪了,我怎麼會玩你?”
“好。”王泊強點了點頭,“我王泊強從記事開始,就不跪天,不跪地,我是個爺們兒,我信奉的是寧願站着死,絕不跪着生,如果今天是我自己,就算碎成肉末也要廢了你們這羣狗孃養的,但今天,我是帶着我兄弟出來的,我知道,你們沒那麼容易放過我們,但我願意用我的尊嚴賭你們的信譽,希望你們能講點道義,放了他們,我王泊強,給你跪下了。”
“大哥,不能跪!“
“哥!”
“老大…”
我急忙上前拉住了他,“不能跪,這些人是耍咱們的!跟他們拼了又能怎麼樣?一條爛命,我們不要了!”
“我草你嗎,要跪是吧,老子給你跪!”一個死忠噗通一下就貴在了地上。
這一跪,身後又有好幾個跟着跪在了地上。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配給我下跪?”帶面具的男人不屑的哼了一聲,“王泊強,跪下求老子,老子就饒了你們這羣沒骨氣的混蛋!”
“噗通。”我手裡拉着的那個漢子終於是從我手裡掙開,一個像是山一樣的男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膝蓋跟地面撞擊的聲音是那麼的刺耳。
我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泊強,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站在黑道巔峰的男人,屈膝下跪是怎麼樣的一種屈辱?
我不知道這個一輩子都沒有低過頭的男人給人下跪是一種什麼感受,但我知道,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是一輩子的污點,從今天開始,北京市第一的大佬,已經變成了一個卑躬屈膝,沒骨氣朝人下跪的軟骨頭!
如同喪家之犬!
可是,這也是爲自己的兄弟爭一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
“求你,放過他們。”雙眼充滿了血,王泊強緊緊地咬着牙齒,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幾個字,作爲一個剛剛和王泊強認識還不到一小時的人心裡,就像是刀子一樣深深的插進了我的心裡。
錚錚鐵骨,今天,碎了。
不爲天不爲地,只爲自己的兄弟!
“哈哈哈,你們都看看這個沒骨氣的軟蛋,竟然給我跪下了!哈哈哈哈…”
那人跟旁邊的人哈哈大笑着,指着跪在地上的王泊強大聲的嘲笑着。
“混蛋,我要殺了你!”
剛纔替王泊強跪在地上的那個死忠提起了地上的砍刀,站起來就朝着對方衝了過去,可是,他快,王泊強比他還快,一伸手就拉住了他。
那人看見王泊強這樣,哭着看着他,“大哥,你讓我去殺了他!就算是死在這,我們都沒怨言,大哥,你是我們的大哥啊!怎麼能讓他們這麼侮辱!”
王泊強拽着那人的胳膊,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林子,當初我帶你出來的時候,我就答應過你娘,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娶個漂亮媳婦,我做到了,我知道你娘還希望你安安全全的,別衝動,這次回去,記得去拿我給你們留的錢,安頓下來,我對不起你們啊,你們是最早跟我打天下的,到現在還跟在我身邊,沒給你們大場子,我當時就念想着,咱們兄弟有錢一起花,你們都是粗人,就跟我一樣吃虧在沒文化上,不然咱們青竹用的着找那些人?這些年,總算是沒虧待你們,也享了榮華,我不說了,好好的!”
王泊強完全是交代後事的語氣,因爲他知道,他活着出去的機會,幾乎沒有了。
“現在,我的兄弟可以離開了嗎?”王泊強拎着手裡的刀,看着那個戴面具的男人。
“呵呵,還不行。”那個帶面具的男人笑了一下,“還有最後一個事兒,你要是能辦到,不光是你的兄弟,就連你都可以走——殺了那個叫劉峰的!”
“你認識我?”我幾乎已經咬上了牙齒,我幾乎已經確定了,這人一定跟我有恩怨,而在整個北京,能跟我算得上是深仇大恨,時刻想要我命的,只有一個人。
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