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像一位哭悼的父親,吹送出嘶叫的疾風,舀出一杯杯醇酒,潑灑在地,透溼泥塵,呼喚着兒子的亡魂。
愛德華王儲戰死沙場的消息在帝國傳播開來時,暴雨也開始綿延降下。
大雨下了一天,又是一天。從洛蘭到里約,再到幾千裡外的莫洛達。
帝國內一片哀慟之聲,沒有人能安慰傷心的帝王。他們也根本沒有想到,這場大雨竟然無休無止,根本沒有停的跡象。
荒蕪的高原上,地面在暴雨的擊打之下成了沼澤,營帳開始浸泡在了雨水中,戰馬在泥濘中邁不動了步伐,就連最吃苦耐勞的駝獸,在泥水中掙扎了幾天後,也疲憊地就地躺倒了下來。
在此情況下,腓特烈單人獨騎,疾行了數千裡到了前線。
監軍陣亡,但聖戰戰事不可能遽然停止。喬治本打算御駕親征,但卻被國內繁重的事務拖住了,無奈之下,只得委派腓特烈爲三軍統帥,赴蠻荒之地指揮戰事。
望着遠方雨中安靜的莫洛達城,腓特烈眯了一下眼,面無表情轉過目光,落在城下延綿的營帳上。
腓特烈騎乘的比蒙巨獸身量驚人,速度極快,又心憂前線,此刻早將隨從們都拋在了身後。
莫洛達城中的大戰因爲系列變故告一段落,此後就在連綿不斷的大雨中陷入了僵持。
由於溫度大幅下降,雙方這幾天實在無力發動大規模攻勢,所以居然顯現出奇怪的寧靜與和平。
“這大雨下個沒完,糧草輜重都快保不住了;只怕也沒有多少糧草能運過來了;而且,就算有,也運不過來……”中軍帳中,昆西和雷菲茨對坐,都有些愁眉不展。
雷菲茨突然神色一動,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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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帳外高大的身影,雷菲茨肅穆的神色一動,綻放出了淡淡的笑意:“腳下的土地如此稀薄,我們只得不斷地向深處探尋……”
“可頭上的天空是那樣廣闊,所以我們能自己辨認那無垠的整個世界!”腓特烈朗聲應了,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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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布楓抱怨起來,“看看腳下,都這麼深的水,再過兩天,只怕我們就得睡在這泥水裡了!”
“先別想着睡,我可不要一直睡在這裡,跟……似的!”萊爾接口。
剛進營房的羅德瞪了他們一眼:“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他走到納爾卡身邊,猶豫了一下說道:“旗本,腓特烈大人來了!”
“哦。”納爾卡隨口應了一聲,他受創甚重,這一陣子就一直臥牀休息,
羅德在牀對面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問道:“旗本,你覺得這仗還要打多久?”
納爾卡看他一眼:“若是以前,未竟全功我們是不會退兵的;可現在天時不正……”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又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只怕離退兵不遠了。”
“真的?!”謝爾福歡呼了一聲,又忙掩住了嘴。
萊爾、布楓等人也高興起來,可也知道不能聲張,只是悄悄的跳起了舞。
羅德回頭看他們一眼,也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畢竟現在糧草輜重什麼的都很難運到了……”
他又有些猶豫,想了想才說:“可我聽說……聽說陛下與腓特烈大人的關係其實……”
這種事情有必要關心嗎?納爾卡擡頭看他,慢慢說道:“這種大人物之間的事情我們沒必要打探,聽命令就好了。”
羅德點點頭,小聲說道:“我聽過一句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所以也不能不留神……”
納爾卡不由沉默一下,這才說道:“既然是神仙打架,我們凡人能躲就躲,躲不了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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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搖籃是世界,世界也是墓地。”望着棺木中的身影,腓特烈輕輕吟道,旋即嘆了口氣,轉過頭說道:“陛下說了,就葬在這裡……”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還是等戰局已定的時候吧。這戰局,你們怎麼看?”
雷菲茨、尼古拉和格羅澤等都在一邊,看着棺木沒有說話,還是昆西先開口了:“天時地利都不樂觀,而且這鬼天氣,實在不適宜大軍出動……”
見腓特烈皺眉,雷菲茨想了想道:“其實這獸人帝國一身都繫於那獸王史太龍身上,若他死了,這個帝國就會徹底崩潰……可恨幾天前的大戰……”
“可恨幾天前只是我們摧毀了邪惡圖騰。”有人說着走了進來,向着腓特烈和雷菲茨點點頭,是亞德斯和加赫雷斯。
腓特烈也衝他們點點頭,突然擡頭看向外面。
亞德斯也轉過頭,隨即道:“是克勒德他們來了。”
當一名高大的狼人隨着克勒德和溫德爾走進營房時,所有的戰士都不由握緊了武器,若不是訓練有素,只怕此刻都衝上去將其撕成碎片了。
狼人快步走着,似乎對周圍一切毫不在意。可驟然間,他步伐僵了一下,望向前方,旋即立在原地不動了。
他立在那裡,身形越來越緊張,更一點點彎下腰去,似欲發力逃竄,又似要俯首臣服。
克勒德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邁步向前,擋住了腓特烈等人的目光,又淡淡道:“弗拉索夫,你既已皈依,就要一直記着:溫和,但要堅定!”
狼人弗拉索夫原地深吸了口氣,慢慢挺直身子,跟在克勒德身後,繼續緩步往前走。
“好久不見了,紅鬍子。”克勒德向腓特烈打招呼,又轉頭衝亞德斯等人一一致意。
衆人隨口應了,神情有些冰冷。
“弗拉索夫是我麾下哥薩克師團的師團長,我帶他過來,是因爲哥薩克師團的斥候獲得了重要情報。”見衆人如此,克勒德輕嘆了一下,這才說道,“對了,弗拉索夫,你來介紹吧。”
弗拉索夫還是有些緊張,說起話來聲音有些低沉:“我的兒郎們……受夠了那暴虐的史太龍……都想回去爲親人報仇……”
“好了,直接點。”亞德斯冷冷道。
“哦,”弗拉索夫求助似的看了克勒德一眼,繼續結結巴巴道:“這些日子……我們……打探到了……史太龍的藏身之所……有位薩滿對他也很是不滿,認爲他篡奪了屬於……神……的榮光……”
亞德斯等人不由對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