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絕不會用苦難考驗人,也絕不會故意折磨人。”保羅慢慢迴應道。
“真神容許罪惡和苦難存在,證明那些有智慧的生靈脫離真神而自行其是並沒有使世界變得更美好。”又沉默了一下,保羅清晰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真神容許罪惡和苦難存在,證明只有他纔有能力統治這芸芸衆生,而且有正當的統治權。只有他的統治才能使人永享福樂。”
保羅說完,張開雙手,仰望穹頂。
這一刻,潔白的聖光灑下,籠罩在他身上,更有隱隱唱詩聲音響起。
“神顯!”信徒們見狀十分驚喜,紛紛跪倒。
神顯表明,真神留存此間的意志和威能感受到了信徒的虔誠而有所呼應。雖然並非真神親自降下的神蹟,但也難能可貴。
聖光籠下,飄散,有那麼絲絲縷縷落到了納爾卡身上,頓時如火灼燒,令全身的領域力量都瘋狂流轉起來。納爾卡竭力剋制,許久才感覺到,聖光的侵蝕力量終於消融,不由鬆了一口氣。
出了教堂,人羣散去,衣衫襤褸的少年在街上游蕩,很快就被納爾卡找到。
“你叫什麼名字?”納爾卡問。
“我叫泰盧。”少年答道,警惕地看着他。
“你很有勇氣,”納爾卡彎下腰,與他平齊,看着他的眼睛,“聽說你很想學一身本領,剛好我知道一個地方,會對你這樣的人敞開大門。”
“真的?”
“當然。”
兩人交談片刻,少年當場就決定跟納爾卡走。
納爾卡也說不上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或許是想着雲夢領缺少人手,也或許是看這少年投緣吧。
走了沒幾步,少年突然站住了,“我還有好多兄弟和姐妹呢。”
納爾卡頓時頭大。
這些流浪的兒童少年,平時的生活全靠小偷小摸,呼朋引伴自是常事。泰盧捨不得自己的朋友,倒是可見其品性,納爾卡也不想強迫他,於是掏出幾個金幣交給他,讓他管好自己,並換身新衣服,過兩天再在這裡匯合。那時,兩人就可以通過傳送陣直赴雲夢領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喜歡在這裡發呆,光是看着綠色的原野,聽聽風鳴鳥啼,就覺得在這裡過一輩子也不錯。”站在城堡高牆上,露妮婭望着遠方,幽幽對茉菲爾道。
這座小小的城堡踞於高*崗之上,俯瞰着市鎮和河流原野。小河打了個彎,在那裡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石塔。更遙遠的地方,一片湖泊隱約可見。
有漁民駕着小船,順流而下去湖裡捕魚,而綠色的大地上,許多農民正在勞作,遠遠看去就如辛勞的螞蟻。
茉菲爾聽露妮婭說過,這是她表姐家的領地,不過一家子早已搬到天陽城去了,城堡裡只有幾位捨不得故土親人的老僕留守,主人只是偶爾回來度假放鬆一番。露妮婭倒是經常來此遊玩,比在家裡還自在。
可這地方實在尋常,而且也顯破敗了。茉菲爾很想這麼說,但還是停住了。
和露妮婭在這裡待了幾天,兩人成了好姐妹,一起讀書閒逛,無話不說。她自然知道,這可能是露妮婭最後一次到這裡遊玩,家族已經給她訂了婚,快的話年底就會遠嫁異鄉,再沒機會到這裡了。
她想安慰露妮婭,可想想自己似乎也沒資格,最後只是輕嘆一聲。身爲女子,在這世界上生存時似乎輕鬆一些,可既然受人保護,就難有自由,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就難得多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納爾卡自己回到旅館房間,澄清心緒,望向窗外。
他已和保羅主教約好,第二天將赴伯爾尼朝覲。
想起那天遙遙望見伯爾尼城時自己的緊張與不適,納爾卡對此不能不慎重對待。
這一天,在一名年輕教士科文的陪同下,納爾卡出了城,向着光輝之城伯爾尼行去。
按照不成文的規定,若非老弱病殘,赴伯爾尼須步行以示對真神的敬畏。納爾卡和這教士科文一路走着,不免閒聊起來。
“伯爾尼城建成之日,主特降下神蹟賜福,至今千載,聖光猶自長存,是以號稱光輝之城。”科文道。
“真神的威能當真深不可測。”納爾卡也道。
“何止深不可測,主是真正的無所不能。”科文糾正道。
無所不能,納爾卡心想,那他能創造一個自己也舉不起的石頭嗎?
這是茉菲爾閒聊時說起的,想必是她老師的話語。
不知爲何,納爾卡不由想起了茉菲爾和艾琳,三人一路同行,雖然平淡,此刻回想起來卻頗是溫馨。此後,自己爲了稻粱之物一路奔波,就再無那種輕鬆了。
又聽科文說道:“每年都有數不清的人,專門到光輝之城朝覲,有的甚至一路三跪九叩,當真虔敬到了極點。”
納爾卡想了想道:“伯爾尼與洛蘭城相距如此之近,教宗大人與皇帝陛下想必可以隨時面唔了。”
衆所周知,歷來帝國皇帝登臨帝位,總要由教宗爲之加冕。據說喬治登基之時,當時的教宗不知是因爲年老體衰還是什麼原因,捧着皇冠半天都沒動作,喬治不耐之下,竟然從教宗手中“接過”皇冠,自己戴在了頭上,一時讓帝國上下議論了好久。
至於近日馬敦伯爵事件的風波,則把皇權教權孰爲大的問題擺在了衆人面前。納爾卡倒是有些好奇,洛蘭與伯爾尼可謂近在咫尺,真要吵得不可開交,是皇帝教宗面談解決,還是禁衛軍與聖騎士對決?
聽了他的話,科文微有尷尬之色,乾咳一聲道:“喬治陛下登基以來,的確數次前往伯爾尼朝覲,這些年倒是去得少了。”
至少十多年沒去了吧,納爾卡想,但這種話在肚子裡論過就算,自然不能說出口的。
他一步一步走着,鬥氣已急速流轉,在身外擴出一片空間,又慢慢收縮,貼到身上,最後隱入肌膚,再無絲毫泄露。
那籠罩在伯爾尼城上的聖光,隨着路途的縮短也一點點增強。在納爾卡的感知裡,整座伯爾尼城,就恍如那天上那亙古長存的大日,散發着無窮的光明。而自己正一步一步靠近,雖然如蹈湯火,但終要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