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卡漫步在街頭,看着熟悉的街道,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這天木城,此刻在暴雨中一切都相當淒涼,就像是悽風冷雨中的孤島,被世界遺棄在這裡。可那觸眼的熟悉,總想將他帶回到過去。
他信步走着,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座熟悉的房子前,不由怔怔望着。
呆立了許久,他鼓足勇氣,走了過去。
推開掩着的院門,院子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納爾卡也不管,直接就到屋檐下在一塊大石頭下翻尋,很快找到了那把備用鑰匙。
他打開屋門,慢慢踱了進去。
大雨頓時被隔絕在了門外。放眼望去,屋子裡一切都那麼熟悉,客廳裡收拾得整整齊齊,那邊的廚房也乾淨利落。
看着熟悉的房間,納爾卡有些恍惚,多麼熟悉的地方,到處都留下了自己或美好的或乾澀的回憶。美好,是因爲有一個人曾經伴在自己身邊。可此刻,故地重遊,青春時的愛與歡欣早已逝去,自己的人生,已經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臥室門掩着,納爾卡走到門口,猶豫一下還是停了下來。他到了廚房,果然,葡萄酒還在那裡存放着。似乎還是自己多年前買的,一直就沒有動過。
納爾卡取了酒,在桌前坐下來,打開塞子,猛喝了一大口。
很久沒有喝酒了,此刻他卻覺得這種澀味和香氣令人沉醉,不由又喝了一大口。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有了動靜,有人也進了院子。納爾卡皺了一下眉,沒心思理會,繼續喝酒。
來人猶豫一下,敲了敲門,又停了一下,隨即推門進來。納爾卡看過去,原來是艾琳,被雨淋得溼漉漉的,衣服都貼在了身上,雖然有些狼狽,但看過來時笑意盈盈。
“我找你沒找到,就猜你到這裡來了。”艾琳邊走過來邊說道。
酒意已經上來,納爾卡有些頭暈,使勁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眼前一切還是有些迷濛,雨聲也突然間似乎嘈雜無比,令一切都不分明。 ¤ⓣⓣⓚⓐⓝ ¤C 〇
“你回去吧。我再在這裡呆一會兒。”他輕輕說道。
“我陪你。”艾琳說着,在對面坐下,也伸手去拿酒,猛喝了一大口。
接着,她就使勁咳起來。
納爾卡只覺好笑,可笑容剛綻放就又陷入沉默,想了想,站起解下外套給她披上,旋即默默打量着四周。
兩人都沒有說話,大口喝着酒,不多時,納爾卡搖搖罐子,發現裡面已經空了,只得放下。
艾琳笑道:“我再去拿。”說着就起身走向廚房。不知是頭暈還是絆了一下,差點栽倒,納爾卡忙伸手將她扶住。
艾琳依着他,伸出手來緊緊摟着,靠到他懷裡。許是喝了不少酒的緣故,俏麗的面孔白裡透紅,更有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納爾卡下意識地也抱緊了她,只覺得雙方的心都砰砰跳得很快。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妥,忙剋制住自己的衝動,慢慢鬆開手。
艾琳有些不情願地嘟着嘴,突然抱緊他胳膊,在他肩上咬住,好久才鬆了口。
納爾卡撫着肩膀時,就聽她輕聲道:“站在一處愛過的地方……下着雨……這雨就是我的故鄉。”
納爾卡看她一眼,旋即道:“該回去了。”
兩人還沒出門,又聽到院子外有動靜。他們剛打開房門,就看到幾人匆匆走進了院子,分明是伯爵夫人一行,不由愣住了。
伯爵夫人目光落在他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皺了一下眉,旋即舒展開來,笑道:“大晚上你們怎麼跑到了這裡?”
靠近時她低聲對艾琳道:“侯拉姆子爵來找你好幾次了,可你……孤男寡女的,他畢竟是……你就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納爾卡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卻知道這話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雖然心中坦蕩,但仍有些不自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幫該死的教士!”一行人剛回到府邸,就聽到這樣的怒斥。
是杜勒伯爵,聽了手下的彙報正在發怒,此刻看到艾琳和納爾卡,臉上的線條不由緩和了一下。
他打過招呼,又處理了一下事務,這纔過來踏踏實實和納爾卡等閒聊片刻。
“這幫教士,祈求真神諒解和憐憫時一點用都沒有,賣贖罪券斂財倒是一把好手!尤其那個吉姆瓊斯,整天宣揚什麼世界末日,妖言惑衆不說,還裹脅了近千人的信衆在他的教堂裡自殺!”寒暄過後,沒等納爾卡開口,杜勒伯爵就咬牙說道。
納爾卡吃了一驚。原來,在這場大雨持續時,人們都認爲是真神發怒了,懲罰世人的不虔敬。無數人傾其所有購買贖罪券,又聚集在主教的座堂,由教士們帶領擡着逝去聖徒的遺體或者聖物遊行,希望能獲得真神的諒解和憐憫。
在杜勒伯爵的領地上,某位教士吉姆瓊斯更宣稱這是真神對世人最後的審判。杜勒伯爵聽到風聲後原本不以爲意,可沒想到他的那番蠱惑當真越鬧越大,不得不想辦法應對。
杜勒伯爵派了騎士在教堂附近盯着他們的異動,卻沒想到這一天雨勢漸弱時,吉姆瓊斯竟直接率一幫狂信追隨者竟動手殺了騎士一行,隨即又命令所有追隨他的信徒都集體自殺,並親手殺死了包括婦女兒童在內的許多人,最後才自殺身亡。
這起慘案中,有九百多人身亡,當真是震動不小。
納爾卡也有些震驚,想了想說道:“我在獸人帝國看到,一批批的地精因爲有神諭,就那麼自己走向集中營而被屠殺……卻沒想到,人,也會這樣,而且,盲從的不過是個神棍……”
“人爲什麼不會這樣?”杜勒伯爵沉默了一下說道,“人類是比地精聰明些,能夠對這個世界有更深的瞭解,但也僅此而已……相對較高的種族智力,大多數人只是用來接受灌輸,不僅對他無法理解的存在更加膜拜,甚至對比他能力略強智力略高的統治者牧化者,也盲從得不得了……若不是這樣,人類帝國哪有穩固的階層和統治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