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 生 辰/看書閣

早晨出宮前,高明還與他嘮叨了一陣,惠妃良妃那邊也送來生辰賀禮,只是他急着出門,匆匆一看,也沒放在心上,這會被胤禛提醒,才醒過神來。

胤禩繼而失笑。“還真忘了,虧得四哥惦記。”

惦記二字無意間說出來,腦海裡便突然浮出胤禛抱住他的情景,臉隨即熱了一下,忙用手抹去痕跡,笑道:“那四哥準備了什麼禮物,不值錢的我可不要!”

胤禛忍下笑意,白了他一眼。“沒禮物,就請你吃頓飯,去不去?”

“不去白不去。”胤禩笑道,與他並肩走了出去。

胤禩原本以爲胤禛只喊了自己一人,兩人到了何氏酒樓,進了包間,打開門,卻讓胤禩意外了一把。

“八哥!八哥!”

胤祥才十歲,在幾個兄弟中算是最小的,此時見了胤禩推開門,存心要給他點驚喜,便疊聲喊着,撲了過來。

胤禩忙接住他,又看着裡間幾個人,詫異道:“五哥,七哥,九弟,十弟,這……”

“若不是四哥說,我們都還不記得今個兒是你的生辰,來得匆忙,只備了點禮物,也不知道你喜歡與否。”五阿哥胤祺笑得溫和敦厚。

七阿哥胤佑接過話頭,笑道:“只是辛苦了四哥,挨個來喊我們,把人都喊到這裡來,說你喜歡兄弟齊聚一堂,莫怪你跟四哥最好,看他對你最是體貼不過,哪像我和五哥這麼粗心。”

兩人話裡行間,都把功勞塞給胤禛,胤禩豈有不知之理,只是沒想到他在百忙之中還記得自己生辰,心中也有些感動,轉頭望了他一眼,那人也正看着他,不復平日冷峻,滿臉笑意盈盈,看上去頗爲柔和。

幾個小的卻沒想那麼多,難得今天能借着八哥生日,讓自己從上書房師傅的唸叨中解脫出來,他們已經很高興了,坐也坐不住,幾人簇擁着到窗邊看風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胤禩看着他們的笑臉,不由暗歎一聲:前世幾人小時候也未必就疏遠了,只是隨着年齡漸長,各人有了各自的心思,這才慢慢分道揚鑣,眼看歷史就快走到那一步了,只是這次沒了他,九弟和十弟,還會陷入黨爭之中嗎?而胤禛眼中最親厚的十三弟,又會如何選擇?

“小八?”

“嗯?”旁邊的喊聲讓胤禩回過神來,他歉意一笑道:“我是想起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會我們何嘗不是和九弟他們一樣無憂無慮的,現在事情多了,兄弟們卻是好長時間沒有聚在一塊了。”

他的話或多或少勾起旁人一些心思,胤祺和胤佑臉上也浮出些許惆悵,太子與大阿哥相爭,衆兄弟還小,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胤祺胤佑兩人生性不爭,卻沒少被兩邊拉攏,自然也有不少煩惱。

一時間席上有些沉寂,幾人卻都不說話了。

“八哥,你們在幹嘛呢,還不快上菜,我快餓死了,吃完了好去逛逛,嘿,聽說前門有雜耍的,還能把刀劍吞到肚子裡去,我倒想去瞧瞧……”

十阿哥胤俄回過頭,見了衆人沉默的模樣,不由嚷嚷道。

“停停停,這是你生辰吶?還看雜耍,堂堂皇阿哥跟鄉巴佬進京似的!”胤禟打斷他的話,嗤笑道。

“你就會動嘴皮子,有本事咱打一架?”胤俄像個炮仗,一點就着,在外人面前尚且能裝個模樣,但眼下全是兄弟,真面目就徹底暴露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胤禟施施然走到胤禩旁邊坐下。“你總是動手,說明你是個小人。”他生怕胤俄不夠生氣,還轉過頭做了個鬼臉,重點強調最後兩個字。“小人!”

胤祥顯然是見慣了兩人吵架了,見狀也不驚訝,只笑嘻嘻地看着。

幾人被吵得腦殼仁生疼,卻也覺得席上沉悶因此一掃而空。

說話間菜陸續送上來,胤禟和胤俄也顧不得吵了,拿起筷子開始搶。

他們生於天潢貴胄之家,又何曾沒吃過好東西,只不過這兩人在一起,總喜歡爲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搶起來,卻並不是真的感情不好。

胤禩心裡好笑,也不去理他們,夾起菜邊與胤禛胤祺他們說笑,觥籌交錯,彼此少了在宮裡的拘束,都自在很多。

胤禛看着胤禩臉上明顯輕鬆下來的神色,知道自己這次喊人來是喊對了,心裡頭也覺得高興,嘴角微微翹起,只想着就算內心深處那樁最隱秘的心事無法實現,但願能與他做一輩子兄弟,也就別無所求了。

這邊幾人正談得起興,外邊蹬蹬蹬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緊接着是短促的敲門聲。

“進來。”

“幾位爺。”進來的是高明。“皇上命人來傳話,令幾位爺即刻回宮。”

衆人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胤禩雖隱約猜到幾分,卻也只能裝成茫然的模樣。

能讓康熙如此着急上火的,近來也只有一樁了。

“康熙二十九年,讓噶爾丹僥倖逃脫,如今他又捲土重來,而且勾結了羅剎國,聲勢頗巨,居然還給朕下了通告,說要進軍北京,夥分地盤。”

康熙在最初的怒氣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等到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他已經面無表情,看不透喜怒了。

目光巡視一圈,見衆人都默不作聲,他突然道:“胤禩,你怎麼看?”

胤禩一愣,沒想到康熙會第一個點到他的名字,整理了下思緒,道:“兒臣以爲,噶爾丹不過是虛言恫嚇。”

康熙二十九年,他道破皇阿瑪想要親征的心思,因此博得康熙讚賞,這次卻不能故技重施了,可憐胤禩前世今生,對於軍事一道實在是不擅長,只好絞盡腦汁想着言辭。

“哦?”康熙挑眉。“何以見得?”

“兒臣方纔看了奏報,一來費揚古措辭分寸,並不如何緊急,可見情況並沒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二來那裡頭說,噶爾丹言稱‘今領俄羅斯炮手鳥槍兵六萬,再俟俄羅斯兵六萬至’,若噶爾丹本身有那個實力,有何必扯虎皮做大旗,拉上羅剎國的名頭?”

說罷,胤禩隨即閉口不語。

他實在是有些詞窮了,奈何這已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回覆,他對前世康熙二徵噶爾丹的這場戰役已經沒了印象,唯一記得的是康熙親征並凱旋而歸,但這些對眼下明顯沒有任何幫助。

康熙笑了一下,倒也沒有繼續爲難他。“難得你還能發現其中細節,這份謹慎細心不錯,胤褆,你的意思呢?”

大阿哥早已等着康熙問他,聞言立時道:“兒臣願爲先鋒。”

這回答與上次並無二樣,但有個勇猛敢爲的兒子,總比畏縮不前好,因此康熙也沒有不悅,頓了一下,淡淡道:“朕欲親征,你們看如何?”

隨着話語,目光掃過下面諸人,只見各個兒子表情不一。

大阿哥胤褆先是一怔,隨即大喜。

太子則微微蹙起眉頭。

四阿哥胤禛陷入沉思。

八阿哥胤禩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皇阿瑪,兒臣斗膽,懇請皇阿瑪以江山社稷爲重,不要親征!”太子往前一步,撩袍跪下。

大阿哥不由皺眉。

他這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