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求情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 求 情/看書閣

這個時間,年紀稍小的阿哥們正在上書房讀書,胤禩雖然還沒成親,可因爲書讀得不錯,又有了吏部的差事,每日苦讀就被康熙免了,羨煞一干兄弟。

胤禟幾個見了他來,早就坐不住,只是被顧八代的臉色鎮壓着不敢妄動,可四肢卻無一強烈表示他們想出去的意念。

“顧師傅,我有點事情,想找胤禟和胤俄。”胤禩是皇阿哥,本無需跟顧八代報備的,但他尊敬顧八代的爲人,故而語氣也是商量的口吻。

顧八代臉色緩和了一些,點點頭。

胤禟胤俄低呼一聲,從裡面走出來,沒有被叫到的胤祥有些失望,只能埋頭繼續看書,心卻早已飛了出去。

“八哥,你找我們?”胤俄臉上的表情躍躍欲試,好似胤禩是來找他們去玩的。

胤禩苦笑了一下。“有件事情,八哥想求你們幫忙。”

當今這位太后,並不是康熙的親生母親。

康熙的母親姓佟佳氏,就是胤禛養母佟佳皇后的姑姑,佟佳氏在康熙即位當年就逝世了,剩下的這位太后,是太皇太后的族人,蒙古博爾濟吉特氏。

當年先帝愛的是董鄂妃,連太皇太后也拿他沒辦法,別說先頭的元后被廢黜,這位後來居上的博爾濟吉特氏,自然更要靠邊站,但是因她一身維繫着皇室與蒙古的聯繫,所以儘管先帝並不樂意,太皇太后還是將這位博爾濟吉特氏立爲皇后。

先帝崩後,這位皇后就成了皇太后,她性情平順柔和,大巧若拙,不喜摻和俗事,康熙頗爲敬重,與這位嫡母的感情也稱得上融洽,但凡太后發話,只要能做到的,康熙也都應允,只是這位太后不諳漢語,後宮內除了她當年從科爾沁草原帶來的那些隨身侍女,就只有少數幾名嬪妃會說蒙語,所以平日她也鮮少出過慈寧宮,一心吃齋唸佛,不問俗事。

現下胤禩要去求的,便是這位太后。

去求太后,要有點技巧。

不能一個人去,胤禩本身身份低,跟這位皇太后也感情平平,還要帶上幾個兄弟。

太后最疼愛的阿哥是五阿哥胤祺,他自小養在太后身邊,精通蒙語,以致於後來上上書房讀書,康熙對他漢語的能力也不多作要求,只要他熟讀熟寫即可。

所以胤禩又喊上了胤祺,胤祺宅心仁厚,聽了緣由自是欣然同行了。

而胤禟和胤俄,一個生母是宜妃,一個生母是已故的溫僖貴妃,身份較爲尊貴,都是數得上號的,人多了,可以跟太后敘敘親情,不至於讓太后覺得他們純粹是去求情的。

只是胤禩費盡心機,待到去了那裡,卻是愣住了,一肚子準備好了的話,沒能說得出來。

德妃早已坐在太后身邊,正跟太后低聲說着話,見了他們進來,面色也沒有變化。

胤禩暗道不好,卻仍是跪下行禮,一邊思忖對策。

他沒有想到德妃精明若此,自己想到的辦法,德妃也想到了,所以先發制人,將他的退路一一堵死。

太后奇道:“今個兒怎麼人這麼齊?”

“都說今天風和日麗,瑪姆定會從小佛堂裡出來舒舒筋骨,都商量着過來請安,這不,就碰上了。”胤祺與太后最親,當先笑道。

“就你會說話!”太后笑罵道,胤禟和胤俄仗着年紀小,早就猴兒似的攀過去,逗得太后笑不可抑。

胤祺笑道:“本還想叫上四哥的,結果有事給耽擱了,這纔來得這麼晚。”

他欲言又止,太后自然看得出來,便問何事。

胤祺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胤禩,不知如何開口,胤禩暗歎一聲,道:“太后容稟……”

“太后。”德妃打斷了他,表情淡淡。“奴婢也有一事要和您說。”

“哦?”太后饒有興致。

德妃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末了道:“論起來,胤禛也是從奴婢肚子裡出來的,奴婢怎會不疼他,可胤禎還小,難免要多看顧一些,誰料得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請太子來處置。”

太后還不知道此事,聞言大吃一驚,又聽德妃如此說,不由點點頭:“你做得很好,有什麼事情,等皇帝回來再說。”

胤禩咬咬牙,還想再說,旁邊胤祺見勢不對,忙扯扯他的衣角,又跟太后說了幾句,將胤禩半拉半拽了出來。

“眼下德妃那樣一說,太后先入爲主,你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再說四哥是德妃娘娘的兒子,她是最有權力做決斷的。”

胤禩不能說自己信不過太子,只能強笑一聲,沒有作聲。

胤祺見他模樣,嘆了口氣:“再等等吧,等十四弟醒過來,興許有轉機呢。”

胤祺又安慰了他幾句,兩人便分手了,胤禟胤俄難得不能讀書,樂不可支,本想多賴一會,卻被胤祺半趕着回上書房了,兩人不甚樂意,可胤祺是胤禟的同母兄弟,胤禟不敢違逆,只好怏怏地跟着走了。

餘下胤禩一人,站在慈寧宮外,卻是再三躊躇,也想不出法子。

上次康熙親征,太子就能鬧出點幺蛾子來,這次難保又會出什麼事情,如果胤禛跟太子在一起,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胤禩陷入苦思之中,卻沒想到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自覺地爲胤禛設想起來。

那邊烏喇那拉氏聽了蘇培盛的回報,當下便着急上火往宮裡趕,在永和宮處撲了個空,聽說德妃來了慈寧宮,又匆匆地朝這邊過來。

結果卻看到胤禩站在那裡,看着花叢,不知道在想什麼。

“八弟!”

胤禩回過頭,訝異了一下,隨即想到她的來意,不由苦笑一聲:“四嫂。”

那拉氏蹙了眉頭:“你怎的站在此處,德母妃她……”

胤禩低嘆道:“四嫂,德妃娘娘現在在裡面,你別進去了。”

“可我們爺……”

“方纔我已進去求過情了,可德妃娘娘先聲奪人,擺明不肯罷休,這事求了太后也是無用的。”

那拉氏急道:“那可怎麼辦?”

“四嫂你先回去吧,這邊我來想法子,四哥在太子那兒,暫時沒什麼大礙的。”

那拉氏還想說什麼,卻見胤禩臉上泛着淡淡疲憊,連帶臉色都有點蒼白,不由又將話嚥了下去。

胤禎還沒有醒,因爲落水受寒,連日發着低燒,連太醫也束手無策,德妃將他從阿哥所挪到此處照料,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

翌日一早,胤禩去永和宮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可憐天下父母心。胤禩暗歎一聲,面上依舊恭謹行禮。“給德妃娘娘請安。”

“八阿哥來了。”德妃淡道,眉宇間憂愁難散。“你是來看你十四弟的,還是來求情的?”

輕飄飄一句話,便讓自己原本想說的話半句說不出來。

胤禩苦笑:“德母妃,胤禎是我的兄弟,自小也是一起長大的,我自然盼着他早日醒過來。”

德妃點點頭,臉色緩和了些。“我知你自小懂事,半分也不用你額娘操心,我不知多羨慕你額娘,可是我這兩個兒子,一個執拗,一個還小,幸而胤禛跟你交好,這才斂去不少脾氣。”

“德母妃過獎了,胤禩不敢當,四哥從小多番照拂我,他面冷心熱,心中雖然對您孺慕不已,卻因着佟皇后的緣故,不敢過於親近,生怕落了別人閒話。”

德妃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都說是你沾了胤禛的光,我卻覺得是胤禛的福氣,他能得你這麼百般維護,句句說他的好話,不惜爲了他三番四次到我這來求情,可見你是真心待他,連我看了都動容。”

胤禩不知道德妃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敢貿然接下,只能沉默地站着。

德妃又道:“你回去罷,胤禛說到底,終歸是我的兒子,如果胤禎能安然醒過來,這事便算了。”

胤禩知道這已是德妃最大的讓步,聞言也不多說,忙跪下謝恩,這才退出永和宮。

“四弟,輪到你了。”太子提醒道。

胤禛怔了一下,如夢初醒,目光回到棋盤上,踟躕片刻,方纔落下。

“無須擔心,你府上我已派人通報了。”

“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見他依舊心不在焉的模樣,挑眉笑道:“此事有二哥擔着,包在我身上便是,你若矢口不認,難道還能屈打成招不成?”

胤禛沒有接茬,只是轉了話題:“二哥政務纏身,日理萬機,不必在此陪臣弟消磨時間的。”

“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弟,我不幫你,還有何人能幫你?”一聲二哥入耳,太子心中一喜,和顏悅色道:“你平日與老八走得最近,可你一出事,莫說幫你了,昨日說來給我請安,結果來去匆匆,連說要探你一眼的話也沒有。人情冷暖,關鍵時候才最能考驗人心。”

胤禛任他說着,垂下眼瞼,看着桌上棋盤,不知道在想什麼。

康熙親征那頭,征討噶爾丹的大軍分三路出發,東路是黑龍江將軍薩布素,西路是大將軍費揚古,取道陝西甘肅,準備截斷噶爾丹的後路,而康熙自己則率兵由中路獨石口出發。

“人怎麼還沒到?”康熙坐鎮中軍大營,臉色暗沉得可怕。

跪伏在地上的人戰戰兢兢回道:“回稟聖上,因大雪封路,東西二路軍現已失去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