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半善手法精湛,對穴位的掌握熟悉至極,一息間甚至能紮下七八根,皮捲上的細針用盡,楊樸從頭到丹田被扎得像個刺蝟,郭半善額頭漸漸滴下汗珠,用衣袖擦了一把對姜尋道:“轉身。”
姜尋把楊樸的身體轉過來,郭半善換粗針順着脊柱兩側從上至下,再次行鍼,楊樸雖處昏厥狀態,面部微動,郭半善在楊樸後背紮了九針才收手,又擦一把頭上的細汗道:“老了呀,當年行鍼三日都不曾有這般疲憊,我休息半柱香,有問題一會兒在問。”說完,郭半善坐在牀邊,靠着牆壁,眯眼不言。
姜尋靜靜看着郭半善,花白的頭髮與鬍子上不知何時沾上血跡,慈眉善目的面容即使閉眼也像是笑着,身上並沒有老人身上的味道,反倒傳出陣陣清香,姜尋心中有些敬佩他了,即使有時他做事太不着調。
不得不說郭半善醫術高強,楊樸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開始結痂,姜尋好奇捏住楊樸的寸關尺,脈象竟慢慢有力,仔細查看郭半善落針的位置,前面細針太多,且醫道都是相輔相成,看得姜尋一臉迷糊不由搖頭,轉到他的身後,粗針扎的位置就明瞭許多,分別對應,肺,心,肝,膽,腎,胃,命門等,應是有強五臟的作用。
半柱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不用姜尋喚,郭半善緩緩睜開眼,張着大嘴伸着懶腰道:“真舒服呀,起針。”
姜尋坐在椅子上睜開眼,走到楊樸面前伸手就要去拔針,被郭半善啪的一聲打在手上,道:“你看着就行,別亂拔辱了老子的醫術。”
姜尋聽後嘴角一瞥,重新坐在椅子上,雙手做虎爪,盯着郭半善比量他脖子粗度,郭半善翻個白眼問道:“還想謀害我?”
姜尋開口道:“不說話看着還算招人尊敬,怎麼一開口就招人恨呢。”
郭半善喜笑顏開,道:“小子本仙不開口,你孝敬孝敬我唄。”
姜尋歪過頭不再說話,生怕出言不遜壞了德行,郭半善開始拔針,邊拔邊道:“人體就像生生不息的太極圖,而神闕又像個小太極,要最後拔它,其餘小針要順經絡順序,補泄之理,是有順序的,不能亂。”拔了有數十根,郭半善問道:“小子,我大發善心教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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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尋擦着聖影劍鞘,莫不在乎,隨意道:“沒興趣。”
郭半善冷哼一聲道:“朽木不可雕也。”
撤了針,楊樸躺在牀上,見忙完正事姜尋問道:“你怎麼跟這狠人混到一起,他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毛兒與他父親又到哪裡?”
郭半善收起銀針悠然道:“還不是三大勢力圖兩口井要殺他,恰巧路過給他救了,至於嶽凌天與毛兒,本仙不知道。”
姜尋憂心忡忡道:“有一批人爲找黃金搜索到這裡,嶽大叔讓我先走,說那羣人不敢動他,可這楊樸都是這番模樣,嶽大叔與毛兒豈不是。”
郭半善面色凝重分析道:“楊樸如果被殺害,那麼岳家父子可能會有危險,但如今楊樸還活着,他們應該是安全的,要有知情人就好了。”
姜尋眼中一亮,道:“知情人未必沒有,跟我來。”
二人走出房間,姜尋示意郭半善小聲,悄悄地來到嶽凌天臥室的門口,只聽裡面粗獷嗓音接近大吼道:“兄弟,哥哥被派守在這裡,心情特別不好,但,遇到了你,就算碰到那狠人,哥哥也擋在前面。”
尖細的聲音也接近了喊道:“就算狠人他來,你我兄弟二人未必打他不過,到時擒住,去城主府與外界換了東西,吃香喝辣,即使在這裡也圖個逍遙快活。”
屋內二人說話的聲音極大,門外郭半善探出鼻子嗅了嗅,嘴還吧唧兩下,自言道:“好酒啊。”
姜尋嘆氣,從身後捂住他的嘴小聲道:“別被他們發現。”郭半善掰開他的手,道:“你沒洗手。”
“光顧着救人哪有時間,動作小點。”
郭半善自信道:“小子,你不常喝酒自然不懂,聽二人言語,只怕已經酒醉七八分,就算有大動靜他們也懶得理會,你信是不信。”沒等姜尋回答,郭半善隨手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向門口扔去,石頭砸在軟土上,但也發出聲音,裡面二人沒了聲音,尖細嗓音道:“有動靜。”姜尋一驚,屏住呼吸,握緊寶劍,做好先發制人的準備,粗狂的嗓音哈哈大笑道:“弟弟你聽錯了,那是碰杯的聲音,喝完這碗,哥哥出去一下,等我回來接着喝。”
姜尋與郭半善兩步上房,一名粗壯大漢推門而出,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站在牆角就開始尿,二人跳下去,粗壯大漢眯着眼,褲子都沒綁好就往回走,看到前面有個的人影,嘴中道:“弟弟,你怎麼……”話還沒說完,郭半善以手作刀從後面把他打暈。
二人來到嶽凌天臥室中,裡面的長臉瘦子嘴中留着口水,抱着酒罈呼呼大睡,姜尋看着郭半善道:“找繩子,我去把打暈那人帶來。”郭半善滿眼是酒,嘴裡答應,人卻被酒香勾了魂。
姜尋費力將大漢帶進來,扔到瘦子旁邊,問道:“繩子呢。”
郭半善不知從哪找來琉璃杯,倒滿酒舉杯道:“逍遙酒中仙,不見萬古愁。”
姜尋瞥了眼搖搖頭,左右翻找,最後在嶽凌天的牀下找到繩子,綁住二人,郭半善兩杯小酒下肚,面部微紅,眯着眼道:“小子,來跟我喝兩杯。”
姜尋皺眉道:“沒心情,我去把他們弄醒。”
郭半善舉杯道:“無趣。”
姜尋將葫蘆瓢裝滿了水,朝二人澆過去,壯漢毫無反應,瘦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嘟囔道:“前面有人,還有老頭喝酒,真是眼花了。”
姜尋冷聲問道:“岳家父子在哪裡。”回答姜尋的只有鼾聲,瘦子歪頭就睡去了,姜尋用劍鞘拍打着瘦子的肩膀毫無反應,郭半善在旁邊道:“他們都喝的失去痛感了,別忙活了,來陪我喝點。”拿着郭半善給的酒,剛準備喝就被他搶過去,郭半善晃着酒罈子道:“裡面沒有了,你別喝了。”
姜尋暗道小氣,轉身出去站在房上,遠眺高聳的圍牆,他雙手放在腦後躺了下去,在很高很高處的一角天空,顯得是那麼夢幻。
濃霧涌動一點一點遍佈鬼獄城每個角落,又分出部分化作薄霧漸漸上升,直到高聳的房子只剩個頂,姜尋趁着薄霧沒再往上升,站起來準備下去,目光所及,房下灰茫茫的一片,毫無生機,腦中突然感嘆,入夜裡的鬼獄城纔是真正的鬼獄。
姜尋回去,屋內滿是酒臭味,鼾聲此起彼伏,郭半善醉意朦朧舉杯吟詩,姜尋搶下酒杯,郭半善神色大變,酒醒一半,急忙搶回來抱在懷裡看着姜尋道:“你知道這就杯多珍貴嗎?要被你小子弄壞了,老頭子上哪哭去。”
姜尋看着抓來二人,愁容道:“他們還沒醒,怎麼辦。”
郭半善攤手道:“我能怎麼辦,等唄。走,跟我看看那小子。”
回到客房,郭半善查看楊樸狀態道:“他狀態已經穩定了,但失血過多,需要慢慢調養。”
郭半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姜尋打鬥一天也感到飢餓,二人不約而同的對視眼,姜尋乾咳一聲道:“想個不用去偷的。”
郭半善眼珠一轉看着楊樸道:“記得這小子上次來的時候帶了米,去找找。”在嶽凌天的房中翻箱倒櫃,郭半善拎着裝米的小袋子到姜尋的面前道:“找到了,快去生火。”
姜尋道:“外面是霧,我們只能在屋裡,去客臥,如果嶽大叔回來看到在他的臥室生火感覺不好。”郭半善握米就走,一副只要能吃上,什麼都行的嘴臉。
二人被嗆得咳嗽,打開窗戶煙漸漸散去,木頭燒的通紅,上面架着大鐵盆,一老一小磕磕絆絆做飯,白米熟了香味飄出打開蓋子,郭半善看着盆裡埋怨道:“都怪你,我就說你做的不對。。”
姜尋反駁道:“你還說不用水呢,將就吃吧。”
二人狼吞虎嚥,這時身後傳來咳聲,楊樸醒來慢慢睜開眼,下意識地去摸刀,半起身發現自己竟被扒光衣服,扯了被子坐起來看着兩人的背影道:“你們是誰?”
郭半善與姜尋吃的滿嘴是米,慢慢回頭,楊樸看到面容激動道:“是你們兩個小賊,快快把衣服還給我。”
郭半善一手端碗,扔個包袱過去道:“嶽凌天的衣服,可能有些大。”
楊樸穿好衣服,慢慢下地,揮掌拍出道:“惡賊受死。”
郭半善拿碗便跑躲過一擊,氣的眉毛豎起問道:“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楊樸一愣,因傷捂着胸口冷言道:“爲什麼救我,你們有什麼目的?”
郭半善白了一眼道:“救你一命與我倆偷水兩清了,至於目的,圖你什麼?不穿衣服嗎?”說完,旁邊的姜尋忍不住一口白飯噴了出來,楊樸怒氣上涌臉從白變到紅色,他走到郭半善旁邊,郭半善生怕他會動手端碗躲開,楊樸道:“好,你們與我的恩怨兩清,現在我要吃飯。”
郭半善看着盆不多的米又看碗裡的飯道:“吃完可就你欠我們的了,一葫蘆水換頓飽飯怎麼樣。”
楊樸拒絕道:“妄想。”又指着地上裝米的袋子繼續道:“吃的米是我的,但由你們做熟,互不相欠,別想打水的主意,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