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峽谷,水流潺潺,清澈見底,矮石上有叢叢青苔,涼風拂過。
揹着竹簍的老者拄着一根細木,旁邊跟着一個少年,眉目清秀背卻有些佝僂,穿梭在峽谷之間,老者好像病了,咳的不停,少年把掛在腰間裝水的葫蘆遞給老者,老者擺手不要,沙啞的說道:“有酒嗎?”
少年低頭說道:“師傅,酒都被你喝光了。”
老者吟道:“妄醉思故人,無酒不成歡。”
少年望着老者道:“師傅,我們生活的好好的爲什麼要出山?”
從衣服中掏出一張黃金做的面具,眉心處刻有龍頭,老者用破舊的衣袖擦了擦說道:“我們爲了忠於這張面具呀!如今已有千年的古月帝國內憂外患到玄皇這一代昏庸無道,奢靡腐化,百姓民不聊生。大漠韓權衍統一各部,驍勇善戰,早就看中古月這塊肥沃的土地,如今已被佔領部分,我們不出山古月危矣!”
少年茫然道:“我們?”
老者的聲音帶有滄桑,摸了摸少年的頭說道:“我爲你起名叫隱,便希望你可以來無影去無蹤地取犯古月者的項上人頭。當年爲避寒鑽進一處虎穴發現了你,說來也怪老虎的洞穴中有一隻雪白的兔子,兔子依偎在老虎身上,你便在一角落哭啼,也許是老虎不知在什麼地方把你叼回來的吧!趁它們不在,我把你抱回來,從小教你習武,不知不覺早已繼承我大部分的本事了。”
那名叫隱的少年有些興奮攤開雙手躍躍欲試,說道:“師傅,那我有多強。”
老者摸摸少年的頭說道:“我將畢生所得傳授於你,你會舉世無敵。”
少年沉思道:“用它殺人嗎?還是不要學了。”
老者搖搖頭說道:“雖是殺人卻也救人,你的背後有無數黎民,到古月皇城我會最後教你幾年,你需出門歷練來改變這優柔寡斷的性格。”
隱沉默的跟老者走一段,老者道:“從未想到需要重臨江湖,以爲你可以伴山水蟲鳥過無憂無慮的一生,不曾說師門故事,那麼我便與你講講吧!”
千年前,古月國的人口尚不過萬,領土面積狹小,太皇善識人,拜訪隱士葛瑜,葛瑜善佈陣推演天機,經他輔佐十年領土大增,古月國土地肥沃慢慢的以兵強馬壯之優,依仗鐵蹄擴張領土,諸國被古月吞併,這時葛瑜已經老了,留下一文:
古月形成樹敵太多,我皇統治有方益國益民,外界亦不足懼焉,恐子孫貪圖享樂,荒淫無道,老臣一生爲國,用計無數,如今苟延殘喘,力不從心,吾願盡最後之綿薄之力,死後枕下有一書,乃隱士高人託付與我,據說練成有難測之能,望陛下傳挑優秀品格之人,多傳勢必天下大亂,切記切記。
葛瑜死後,風光葬於臥龍之穴,太皇秘密挑選人,取名“護龍。”
少年聽完疑惑的問老者道:“那千年來門派出山過幾次。”
老者一隻手摸着峭壁,一隻手縷着鬍子說道:“三次,無一不是危急存亡時刻。”
少年隨老者前行,豁然開朗,小溪匯成江河,江邊亭有一人身披蓑衣,蕭聲宛轉悠揚,垂柳浮動,盡顯世外之境。
老者衝那人說道:“楚玄兄,好久不見了!”簫聲驟停那人擡頭,隱與其對視,滿眼滄桑
楚玄嘴角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老者走過去拍在他的肩膀上,楚玄像是喃喃自語又像問老者說道:“匆匆十幾載了,你還是出來了。”
老者聽楚玄說完,身體略微顫抖下說道:“這麼大的年齡了,倔強的性格還真是一點沒變。”
楚玄說道:“你救我一命,我說追隨於你,既然你入深山,那便在山外等你出來。”
老者搖搖頭,嘆口氣說道:“這又是何必呢!”
楚玄感慨道:“當年的白衣劍客如今這副模樣,不知可以提劍傲世天下否。”
老者笑着,牽動滿臉皺紋,乾癟而粗糙的手拄着細竹說道:“何必傲世天下,光陰似水啊,我們這一代人終將死去,融於泥土。”
楚玄扔掉蓑衣露出蒼老的容顏,腰間掛有兩把細劍,老者嘟囔道:“雙劍楚玄,浪跡逍遙。”
楚玄自嘲道:“現在的我怎麼還配浪跡逍遙。”
老者把隱拉到身前說道:“這是我的弟子。”
楚玄點頭說道:“好苗子。”
空山鳥語,老者帶隱來到一粗大的古樹旁,下挖有一人深,露出劍盒並無腐跡,老者把劍盒抱上來,小心翼翼的擦去泥土,眼神中透漏着期待。打開劍盒,老者握着劍鞘,彷彿多年愛人相見,噌的一聲老人拔出劍,白光閃過,周圍涼氣襲來,古樹上的鳥兒集體飛離。
握着三尺長劍的老者不再弱不禁風,隱彷彿看到伏屍並感到不可匹敵。劍在老者手中就好像擁有生命,綠葉飛舞,劍氣凌人,老者不再舞劍站在原地,摸着劍身很決絕的向古樹扔去,長劍唰的一聲落入劍鞘。
老者說道:“隱,這把劍便交於你。”
隱揹着劍,隨老者重新來到江邊亭,楚玄又恢復漁夫的形象,坐在一艘小船上感慨道:“浪跡紅塵,隱於深山,再臨塵世,已爲古稀。”
小船順水而行,簫聲悠揚不絕,隱將銀白的劍握着手中,幾番想拔出來奈何都做不到,老者走到隱的身邊輕輕一拔,劍露出一節刻有“聖影”二字,楚玄將蕭掛在腰間說道:“聖影出世,衆生皆慄。”
隱指着劍問老者道:“爲什麼拔不出來它。”
老者說道:“古劍喋血生靈,你如今還沒有資格拔出。”
隱追問道:“怎麼纔有資格。”
老者摸摸鬍子,笑着說道:“萬事皆緣,時機到了自然可以。”
夜深了,河的兩岸吱吱蟲鳴,遠方有猿啼不斷,簡陋的船艙內燃油燈傳出昏黃的光,隱跟楚玄漸漸熟絡便說道:“楚老伯可以教我蕭嗎?”
楚玄笑道:“有何不可!”
清晨,隱從船艙走出來,伸着懶腰,看向遠方有炊煙繚繞激動的喊道:“我們要入世了。”
楚玄走出來說道:“吵什麼吵,在喊把你扔河裡。”
隱沒有理會,站在船頭享受清風拂面,老者從船艙出來,說道:“隱,你缺少自信,如果坦蕩行事那就挺胸擡頭,任何事都不能讓你低頭。”
舍船,有來來往往的人用奇異的眼光看着身着破舊的三人,老者問楚玄說道:“看懂了嗎?”
楚玄說道:“追你入深山的時還是古月服飾,如今你看都是大漠服飾。”
老者說道:“看來古月情況不太樂觀啊!”
三人隨意找一個店,點滿桌子的菜,隱咬着羊肉,夾着魚大呼好吃,老者與楚玄要幾壇酒,一頓狂飲,這時飯桌下一隻小污手探到桌子上,偷摸的拽動燻雞,老者說道:“小友何必偷偷摸摸上來吃就好。”
蓬頭垢面,長相黝黑的少年從桌下鑽出來,不顧桌上其他人狼吞虎嚥,飯館裡吵吵鬧鬧,魚龍混雜,有頭戴笠帽桌子上擺着長劍的俠客,有身披甲冑桌腳放有彎刀的士兵,有身着白衣手拿摺扇的儒士,客人不斷喊着:“小二,小二。”
汗在順着小二額頭流下來,浸到搭在肩膀的擦桌布上,酒過三巡楚玄面色紅潤有些醉了,大聲喊道:“小二,結賬。”
小二跑來,算盤噼裡啪啦的,恭敬地彎着腰說道:“客官,一共九十七兩。”
楚玄向衣服裡掏去,臉變得僵硬,老者在旁邊笑着說道:“沒錢?早就想到了。”伸手拿出一枚玉佩交給小二說道:“抵賬。”
小二接過玉佩在身上的粗布衣上擦兩下,又舉到眼邊透過陽光看了看,只是幾人的衣着實在不像富貴之人,於是低着頭在桌前猶豫着該不該收玉佩抵賬,等他再次擡起頭哪裡還有幾人的身影,僅剩滿桌的殘羹剩飯。
走在寬闊的路上,那瘦小黝黑的少年在後面跟着,隱回頭看了幾次,對老者說道:“他還在跟着我們。”
老者沒有迴應,楚玄轉身對那名少年說道:“稚童你爲何跟着我們。”
那名少年直直的盯着楚玄道:“家人說受人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想問你們姓名日後好報答。”
沉默的老者說道:“戰火亂世,少年郎找處地界避難去吧!”說完帶領二人繼續向前走。
少年站在原地沒有在跟上來,望着他們的背影大聲喊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我定尋到你們,記住我叫穆丹。”
隱悄悄看了眼楚玄,楚玄眉毛一挑,眼睛一橫說道:“看我做什麼。”
隱笑道:“我可沒說你跟穆丹性格相似。”
楚玄被隱的話噎到,不斷道:“你,你……”
一路向南,幾天的路程所見之景,無一不是城池被破妻離子散,哭聲連綿,隱看到一婦人摟着已經死去的孩童痛苦動容對老者道:“她很可憐有沒有辦法幫她。”
老者嘆口氣說道:“戰火之下,國將不國,世人不過飄零個體,身不由己,這樣的人太多了,幫了她還有別人幫的過來嗎?”
隱打開包袱,將乾糧分出來一些,走到那名婦人的面前遞上去,一雙顫抖的手接過微弱的謝謝傳來,隨後便是婦人的自顧自說道:“兒啊!有吃的了,你醒醒。”
暮色四合,找一間房子,從門窗大開看得出原主人是多麼着急,屋中被褥齊全,三人沒點油燈直接入睡,輾轉反側隱起身走在庭院中,冷月高懸,將他的影子映在地上,這短時間的經歷打破了隱對入世那些美好的想象,太多的無可奈何不盡人意,讓這個年輕的心充滿滄桑與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