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中有個她
一天早上，供銷社開完職工早會，門市部開門營業，洪如剛想去水泥銷售處替單位裡買兩噸水泥，以備改造供銷社的舊大門之用。這時從街西的十字路口走來三個打扮時髦的女郎，前邊兩個並排的高個：一個是燙長髮，長方臉，笑容菲菲；一個是稍矮瘦、身材苗條的捲髮劉海的女士，粉紅圓臉，杏眼彎眉，身着時尚瘦腰西服，下身穿瘦藍筒褲的，有點瀟灑妖嬈；後面緊跟着一個穿着樸素，個頭緊次於前邊二人的也是捲髮劉海的，她的面容並不亞於前面兩個，但微笑裡偷藏着苦澀。
三人談笑風生地向供銷社大門走來。快到供銷社百貨櫃前時，後邊的那個女的被路南食品站的毛站長的夫人喊去了，前邊的兩個直奔洪如剛的面前而來。
“同志，請問你們供銷社的主任在辦公室嗎？我想找他辦點事。”高個長髮女郎笑眯眯地問洪如剛。
“對不起，董主任剛搭上公共汽車去縣聯社開會去了。”洪如剛告訴那個女的。
長髮女郎和洪如剛的年齡差不多，她走近洪如剛，好像有點靦腆地小聲說：“嗨，你可知道？嗷，聽說供銷社進來一部分中山表，俺家老洪他的表上天不甚丟了，在機關裡不掌握時間可不行啊！”說完直看着洪如剛。
洪如剛被這女人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聽說“老洪”可能就是鄉委才調來的洪書記，還和自己是一家子呢。不錯，上次去開全體機關企事業單位職工會，洪書記還給大家作過報告呢，那次供銷社的董主任推薦洪如剛代表供銷社作當前對中國體制改革的看法發表意見，洪書記爲如剛的簡短精練的發言而矚目讚賞呢。洪如剛雖不想高攀，但還是順水推舟地回答了這個女郎：
“噢，那你是洪書記的？”洪如剛楞了一下，是不是有點兒冒失了？他尷尬地等待長髮女郎的回話。
“對，俺是他的對象，哎？你認識老洪？”她很坦率地笑着。
“洪書記的口才不簡單呀，上次開會給我們作報告，講得由淺入深，透徹風趣，太引人注目了！”洪如剛聽了那個書記的報告，確實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會兒竟在人家夫人面前誇了起來。轉念，覺得自己有點失尊，不是討好人家嗎？爲什麼這樣去夸人，可又身不由己地靠近那個女的說，“您想給書記買塊表？供銷社最近真地採購來了一批貨，這可是咱們的內部消息呀。”
“好呀，謝謝你提供信息，可那你家主任什麼時候能回來？”長髮女郎看洪如剛很熱乎，她更坦率起來，“噯？你能不能告訴你家主任，給留一塊啊？”
洪如剛直接地從上衣挎包裡掏出一張票，說：“我這兒暫時還有一張票，百貨櫃上已憑票開始供應了，你就先拿去用着吧，咱們的書記確實需要準確地掌握時間啊！”洪如剛在幾天前去董主任家拉呱時，他說自己的大女兒上初中了，爲了能讓女兒準時到校上課，想給這孩子弄塊表，讓她能準確地掌握時間。仲主任說，應該的，趕快辦。接着就塞了一張票給他。他心裡爲這個主任對他的感情而感動，這會兒，自己何不替主任送個人情呢？。
“你也有票？那太謝謝你了！”長髮女郎接過票，又微笑着看了洪如剛一眼，好像說這人還不簡單呢！但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可又太慶幸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她想，自己舍臉皮子去找主任，不知成不成，這會兒卻無意碰上個好心施捨的，我回家必須告訴老洪，應該好好謝謝人家呀，可還沒問人家姓名，是在供銷社負責什麼工作的。
她手拿着手錶“供應券”，說，“嗷，那我就不客氣了，你貴姓大名，在單位裡那個部門，負責什麼工作啊？俺告訴老洪，下次見着你可得好好謝謝你呀！”
“不要客氣，和洪書記一個姓，叫如剛，加工糕點的，有機會到後邊糕點廠品嚐我們加工的糕點去！”洪如剛想說是和洪書記是一家子，怕人家笑話他高攀，因此就婉轉了一點。
洪書記的夫人笑眯眯地答應着：“好，好，下次一定去！”
和這個長髮女郎一起來的捲髮劉海的的那個女的，看書記夫人沒費勁就能“弄”到一張表票，心裡有點不對勁，就跟洪夫人打了聲招呼，也走向路南食品站的營業廳前和她的另外一個女伴拉呱去了。
洪如剛帶着這個書記夫人一邊說着客氣話，一邊去了百貨櫃，他叫營業員劉翠翠幫他挑塊跑得準的鐘山表。劉翠翠也很尊重如剛，她說：“洪大哥，我幫你先對上三塊表讓它跑跑看，一個小時後，你來取，看哪塊跑得最準，你就拿哪塊，好嗎？”
書記夫人更是高興，她一邊誇“一家子”能辦事，又誇小劉服務態度好。洪如剛又提醒劉翠翠說：“小劉，這可是鄉委洪書記家的賢內助，以後來買東西多照顧一下啊！”
劉翠翠微笑着對洪如剛說：“洪大哥，您的指示照辦是了！”她又轉臉向長髮女郎微笑，說：“歡迎大姐姐以後多多光臨！”
洪書記夫人說：“太客氣了，俺以後免不了要多麻煩你。”
洪如剛本來是想去購買水泥的，可又突然想到，糕點廠裡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處理。他又回到了糕點廠，巡視了當日的生產情況，又替開票員蔡云云抓緊點鈔，然後就叫一個年齡較長的加工員到糧管所去把計劃內的麪粉趕快買來，要不就過期了。
兩小時後，他再打算去鄉鎮水泥銷售處去購買水泥，順便問營業員小劉，給人買的手錶是否被取走了？小劉告訴他，洪書記夫人的手錶買走了，還說當時來了三個女的，其中有一個穿着樸素的那個女的，她說聽食品站毛站長夫人說了你的情況，還向我問了你的家庭情況，看來這人很關注你。我告訴他你的詳細情況後，她聽了很不開心，似乎還表現出一些讓人猜不透的傷感。也不知爲什麼？洪如剛問小劉，她們三人還說些什麼，小劉說聽幾人相互稱呼，對你關注的那個女的似乎姓李，書記夫人稱她小李，另一個劉海捲髮的可能姓姚，兩人都稱書記夫人叫楊姐，姓李的稱捲髮劉海叫姚姐，從她們的談話中可聽出姓楊的在鄉置機關裡工作，另外兩人在工付辦工作。她們幾個一會大聲，一會小聲說話，別的什麼就和你沒有關係了。她們幾個人在櫃上看了好長時間，問什麼商品要計劃，什麼商品隨便買，她們三人各買了兩塊香皂。
洪如剛也很疑慮:穿着樸素的女郎姓李，很關注自己，還打聽他的家庭情況，到底是誰？是親戚？還是？難道是自己要找尋的那個她？他疑心重重地去了鄉工副辦，一是購買水泥，二是想順便了解一下那女的到底是誰。可是一樣也沒辦成，工副業辦公室人員下班了，別人還告訴他，水泥缺貨，需要等半個月才能到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