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五家寶貝同歲慶
好日子不知不覺地被春夏秋冬帶走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又來到了眼前。老百姓過年：一是臘月三十，也就是過去一年最末的一天，家人團聚，熱鬧隆重地吃年夜飯或早吃飯，這是辭舊歲；二是新年初一，家家吃餃子，叫揣“元寶”，爭取新的一年發大財。過新年從初一到十五，人人都要吃好穿好，這個節那個節的一天一天接着過。
當地都在這暫時平靜的條件下組織高蹺隊，搞花車、旱船，舞龍舞獅，玩“鄉會”。民間的傳統老藝人提倡，村民們熱烈擁護，大家就提前作好了玩“鄉會”的一切準備，特別是準備在八里屯舉行“幾個地方的大匯演”。
在小平安剛滿一週歲的這個新春佳節，洪岳陽當然是心情愉快，他爲了和他孩子同歲而雖不同生日的幾家人分享快樂，他也做好了今年過春節的特殊過法：他要搞“七家同歡度”，“五子抓生同歲慶”。
臘月十五日剛過，他就叫父親和臨時的夥計照顧好糧行，自己提前抽出時間籌備好酒好菜，過節的特殊禮品。然後，自己親自騎着新買的大國防自行車到郯城南鄉洪紀元家、去格針嶺的三叔洪儀舉家，去王嶺的二妹妹家，最後又到洪祥玉家，叫這幾家的兩個大人帶着剛滿週歲或不滿週歲的孩子來到他家，和他家的平安共同過生日，共同過春節，共同觀看“鄉會”。當然還有平安的姥娘和姥爺程文老公倆，還有文英一家幾口。洪岳陽千囑咐萬叮嚀，叫這幾家人都在大年三十的上午就來到他家，共度新年；給洪紀元家的小車輪，鳳英家的銅柱、洪紀田家的孬孩（就是洪儀舉家的孫子）、洪祥玉家的圓滿和自家的小平安五個同歲而不同生日的寶寶在一起過生日。
“呲溜——通！呲溜——通！”鑽天猴不時地在天上炸響；
“咚——喀！咚——喀！”高升炮一炸二響……
另散的炮竹預示着佳節的臨近！
臘月三十到了，早晨的薄霧輕紗漫舞在村莊附近和樹林子的半腰間，光線淡淡的太陽像個大圓球從東方升起。
穿着新奇漂亮花衣服的招羣和惠惠，吃過早飯就忙着到大門外去迎接頭天晚上大人就告訴他倆的那幾家要帶來過生日的小寶寶，兩個孩子不斷地叨咕着那幾家孩子的名字——“小車輪”、“孬孩”、“銅柱”。當然，洪祥玉家的“圓滿”他倆是熟悉的。這兩個孩子從院外跑到大路上，又從大路上跑到大街頭。他倆連蹦夾跳的不斷地摸摸自己挎包裡的糖果和熟花生，生怕把這些東西給跑丟了，大人告訴他倆要準備把炒熟的花生和糖果給來到這裡的小寶寶每人一把……
今天的洪家，着實熱鬧。沒到中午，六家人該來的都來了。“遠路趕早集”最先來到的是山東郯城南村的洪紀元家的三口，其次就是洪紀田一家三口和王嶺的鳳英家三口。孬孩和銅柱走路還不大硬磅，因爲這兩個孩子分別是過年三月和五月生日；小車輪的生日比平安小六天，這孩子可真像車軲轆一樣，自己跑這跑那的。招羣和惠惠拉拽着他，他也不認生。不一會洪祥玉領着小圓滿也來了，小圓滿是正月二十生日，他常來平安家和招羣、惠惠玩，所以小圓滿早就熟悉的跟着這二個孩子的後邊，逮着他們的衣襟，在大人的攙扶下，帶勁地挪動腳步追着。最後是紅石埝的程文老公倆，這老公倆說天還沒亮他們就動身了，可山路難行，又加上年歲太長，就來在這幾家的後頭了。當然韋亮和文英必須提前到洪家來幫忙。最後想不到的是格針嶺的洪紀田家的老奶奶也來了，她說她在有生之年，還就得到洪宜章這個侄子家來和大家歡樂歡樂，要不，說眼一合，就不能來八里屯這街上了。別看她已經快是八十歲的人了，身子骨倒還硬郎，早上兒子洪儀舉說不讓她來，她到底偷着跑來了。她自己常來這個侄子家，一來就非得兒子來接不行，她說戀着侄子的“油鍋臺”不想走。
七家子共聚一起一共二十六口人。滿家院子的人，有的賞花，有的觀看洪家的裡裡外外，還有的觀鳥，最近朋友又送給洪岳陽一隻上等的“百靈”鳥，這會兒它正放開喉嚨，婉轉歌唱呢。
今天洪家不吃三頓飯了，把午飯和晚飯合在一起吃，人多在一起熱鬧，免不了你讓我勸，吃得時間大概要耽誤很長。剛過午，洪岳陽、珍珍和棗花三口子就把過節的飯菜準備好了，在沒入宴之前，按照洪岳陽的意思要先給五個同歲的孩子“抓生、比才藝”搞“同歲慶”。
這時候洪宜章在蘭英的幫助下，已經貼好了門對聯、年畫，還在院中豎起了一棵高高的翠竹，上面栓滿了花生、糖果和錢幣，——搖錢樹。做生意人家在過新年時，必須買上一棵“搖錢樹”，說它是象徵着在新的一年裡自家能發更大的財。
這時的鄰居百舍和滿大街上都不斷地放響了鞭炮。
惠惠着急地喊着：
“大舅，俺們家怎還不放鞭炮啊？您聽不見嗎，人家可都放響了啊，俺都落在人家後邊了啊！”
招羣也說：“俺大幹什麼事情都想幹好，您把早已準備好了的鞭炮拿出來吧，惠惠叫你放鞭你沒聽見嗎？”
“俺家馬上就放，還要放得響響的，長長的，你就再等會吧，讓你先看景、吃好東西，再放鞭。”洪岳陽高興地告訴惠惠和招羣說。
“抓生”的場子就沒在佛臺前，陳氏先點燃紅蠟燭，燒上高香。洪岳陽叫棗花和珍珍擡來了大補籃，這大補籃是用去了皮的柳條子編的特大號的圓筐子，圓筐子裡邊擺滿了專爲孩子準備的禮品：糖果、花生、桔子、蘋果、山楂、核桃、栗子、燒餅、糕點等好吃的；好玩的有小手鼓、小洋號、老漢推車、狗頭笵、布老虎、布娃娃、彩泥公雞、存錢罐等；好用的：木尺、木秤、算盤、毛筆、本子、書、鏟子、勺子等等，只要孩子喜歡的應有盡有。來洪家所有的人都跪拜觀音菩薩，請觀音菩薩保佑自家的孩子平安長大，個個有出息。
洪宜章在外面點放一掛鞭，給孩子過生日——“抓生”開始了，五個孩子在自家的大人幫助下，分別伸手去抓補籃裡自己愛好的東西。
招羣和惠惠只管看不能伸手，這是預先大人和這兩個孩子說好的，可招羣早已想好了，要抓個“老漢推車”，他嘴裡叨咕着：你幾個好歹都別看見這個吧，留給俺吧……惠惠心裡也想着：那些書、本子還有算盤該是俺的，誰也別抓！兩個孩子手癢癢的，都要等急燥了。可大人看着他倆，他倆還真不敢伸手。洪岳陽伸手把招羣和惠惠拉到旁邊，從身上掏出沉甸甸的兩個紅包，一人一個地分給了他們。這兩個孩子忙着要把紅包撕開，洪岳陽告訴他倆，只管裝在身上，暫時可不許打開。
圓滿伸手就抓筆和書本子；平安去奪圓滿手中的書本子，又去抓另一書本子；銅柱慢慢地伸手去抓桔子小刀，也去奪平安手中的書和本子；車輪去抓算盤，也去奪平安手中的書和本子；孬孩伸手就去抓糖果、山楂和炸果子。他家的那個老太太又笑又氣，說：“俺家這個孫子，沒出息，全拿吃的，和俺這老媽子一樣——好吃！”衆人大笑，那三老太太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平安、圓滿和車輪三人扯着手中的書和本子都不放手，車輪都要哭了，他媽媽直笑得前仰後合，大家齊說：“這三個孩子都能上學，都想成爲秀才！”說完都哈哈大笑。
岳陽“創”出的給孩子過生日這集體“抓生”的場面，真還是一般人想不到的，這真是八里屯上的第一家。別看這些孩子在一起“抓”呀“奪”的，這可都把這些大人們的心連到了一起，他們幾家都誇洪岳陽的爲人真不差，就連孩子過生日都想着他們。
“抓生”完畢，洪岳陽叫珍珍把這孩子抓剩的東西，每個孩子都分給他們一部分，當然少不了招羣和惠惠的，招羣的“願望”實現了，他搶到一個“老漢推車”，當時他就在地上推着，車上的“老漢”兩臂不停地“打着鑔子”，老漢胸前的木棒不停地敲着小鼓“咔咔”的響着。最不高興的就是惠惠，他喜歡的東西被人“搶”得“一乾二淨”，蘭英給他好吃的糖塊、桔子什麼的他全丟在地上，氣得嘴都能拴頭牛。
“展示才藝”開始了，每家的孩子都要在每家的大人輔導下唱出大人教的“小兒歌”或順口溜：“拉大鋸，扯大鋸”、“小板凳，馱衣裳”、“大姑娘，你坐下”等等。這個才藝可讓小平安奪了冠軍，他不但唱得快，流利，他還斷斷續續地給大家背了一首唐詩“春曉”。……
洪岳陽又給大家一個驚喜：他叫棗花到西屋端來了一個大圓盒子，往大家前面一放，真是想不到，所在的人都沒有想到，也從沒見過，——一個“西式大蛋糕”，旁邊還有小紅蠟燭，小刀子、小叉子和小盤子，蛋糕上還有用奶油寫好的四個正楷紅字“生日快樂”，下面還用紅色奶油寫着一行小字：“共祝平安、圓滿、車輪、銅柱和孬孩生日快樂”。洪岳陽教孩子們吹蠟燭、切蛋糕、吃蛋糕，大人和孩子共同吃蛋糕。大家確實沒見過，此地還是頭一次這樣給孩子過生日，大家也一起分享了孩子們過生日的快樂！
這種給孩子過生日的方法，是洪岳陽在上海給朋友家的孩子過生日學來的生日慶典。孩子爭着吃，大人也客氣地品嚐了，這特大的蛋糕可是洪岳陽託人費了好大的勁從古彭買來的，八里屯的洪家人第一次吃到了這樣的“洋點心“
不多時，韋亮又按照岳陽的吩咐請來了街上相館裡的佟師傅，分別給孩子和家人，親人和本家，照了生日留念、七家合影、岳陽全家合影和花園寫真。
洪宜章叫印才和韋亮在院子裡放響了一掛長長的大響鞭炮，陳氏又點燃一柱高香，七家人共度佳節的宴席開始了。
聲聲炮竹陪伴着歡歌笑語，飯菜佳餚充滿了濃情厚意，翠竹春聯顯示出佳節的祥和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