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晚話別情
晚上，一輪明月懸掛在東方。
蘋果鄉被朦朧的月光漂洗成一個銀灰的世界，清爽的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梧桐花陣陣清香和合歡的濃濃花香。
這是一個特殊的夜晚，洪家一個少有的團聚的夜晚。
臺島攝製組在洪彩霞的不斷催促下，馬不停蹄地趕回蘋果鄉。根據洪彩霞的意見，洪博先生親自安排了攝製組的吃住。洪彩霞心無二意地奔向洪如剛哥哥的家。
洪家，洪如剛夫妻倆和和三個女兒家共十一口人，圍着洪岳陽這個老爺子，像衆星捧月似的，促膝談心。
洪彩霞剛進供銷社家屬院的大門，老遠就望見老爸和哥哥、嫂子。
“老爸，哥，嫂，我回來了！”
雲貞姊妹三人和他們的四個孩子驚奇地望着這個歡樂瀟灑的不速之客。
洪如剛和權素雯忙着迎出，不約而同：
“彩霞妹妹回來了！”
洪岳陽老人也半喜半氣地說：
“這孩子，人不到眼前聲音先把別人驚嚇一跳，真事的，這麼大了，風風火火的脾氣永遠也改不了。”
“老爸，我想你唄。”彩霞忸怩地搬着老人的頭：“讓我親一口。”
“死丫頭，沒大沒小的，你看看這兒幾輩人了，也不在晚輩面前害臊。”
洪岳陽老人喊過三個孫女說，“孩子們過來，這是你們在臺島的姑姑，你們的孩子還得叫她姑奶奶呢！”
雲貞、雲亭和雲婕，雲貞的對象盧浩瀚、雲亭的對象桑林鵬都帶着孩子圍着彩霞。
“姑——姑——您好！您好！”
“難爲死了！老爸，哥 ，嫂——也不先跟人家說一聲，見着孩子，我哪去準備見面禮呀！”
彩霞拿着身上的小包，從肩上拽下。
“有了，幸虧我昨天在嵩山少林寺還買了不少小工藝品，小玩意來，本來是想拿回去分享給同仁閨蜜的，這回不帶走了，都給你們吧！”
她左拽右掏，佛頭像、佛珠串、嵩山大頭貼、海貝珊瑚景等等，發給三個侄女、兩個侄女婿、四個叫她姑奶的孩子。
“你們別嫌棄，姑姑、姑奶沒準備，下次從臺島來，帶多多的，帶你們叫不出名的好東西給你們，還有……”
她從錢包裡又掏出一疊人民幣。（百元的）
“每人五張，先免羞，下次多發，好了吧！”
洪岳陽老人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兒：哪裡像個將近四十歲的人呢！
洪如剛兩人也誇這個臺島妹妹好笑又幽默無比。
雲貞姊妹三個爲臺島的這個姑姑而啼笑皆非，她們都不好意思地說：“這些好玩的我們姊妹仨收下了，錢我們不能要！”
彩霞嘟着嘴說：“嫌姑姑給的錢少是吧？再不要我可生氣了！”
雲貞姊妹仨只有老實地把錢收起來。
權素雯要爲彩霞妹妹做些好吃的，她說在回來的路上吃過了，肚子暫時還沒騰出空空。
洪岳陽老人，告訴女兒，他明天就要回臺島了，讓她坐下，好好拉拉正經呱吧。
“老爸，不簡單呀，辦事效率蠻高的嘛！我還以爲你戀着大陸哥嫂的一家子，不回臺島了呢！”
“別叫老爸心裡難受了，看着這裡這麼多的親人，看着這裡的山山水水，還有你那死去的爺爺、奶奶和多少離去的親人，我真不忍心回去；可又不能拋下你那臺島的把我從大海里救出給我第二次生命的已死去的爺爺，也不能拋下你那媽媽，還有你的哥哥們。我真想會個分身法，把自己分成兩個，一個在大陸，一個去臺島。可惜呀，這世界上，有時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呀！”
“好啦，老爸，你走吧，我在這兒陪着哥嫂不走了！”
“死丫頭，什麼時候也半真半假的，多大了，整天東奔西跑，還沒成個家，讓人操心不操心呀！”
“怎麼？小妹還沒成家？那她找沒找對象啊？”權素雯很驚訝。
“找了，嫂子，是臺島的，一個大學畢業剛剛上任的小芝麻官！可我不樂意，整天官聲官氣的，我真想踹了他！”
“當官的，不好麼？你今後可是個官太太呀！”
“什麼官太太，我纔不稀罕來，他家的人有好幾輩，一到他家，他們都想着管我，這也不守規了，那也不尋蹈了。總想指揮我，別想！爸，你回家散個謠，就說我在大陸又找了，比他闊多了，看他怎麼辦？”
“你這丫頭，別胡說八道的。那孩子不錯，到年底你們倆就趕快結婚。”
洪岳陽狠瞪了彩霞一眼，又說，
“別跟這丫頭閒扯了，拉別的呱吧。”
洪彩霞也拉了老爸一下，說：
“聽你的，年底結婚，到那時可熱鬧了，我要包個最大的飛機，來大陸把哥嫂和三個侄女幾家全接去。老爸，滿意了吧！”
滿屋笑聲，滿院歡樂。
洪岳陽老人又想起他的招羣，問如剛，說：
“你那個哥叫什麼來着？”
“叫陳志香。”
“他家兒女多，生活上一定有不少困難？”
“也不算是，他自己有退休工資，夠老公倆用的，兩兒一女：兩個兒子也都有工資，家裡還種責任田，不愁吃穿，閨女家也是如此。女婿還是個村官，你就別掛心了。你這次來，所帶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就別考慮俺們兄弟倆了。”
“兒啊，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你們啊！我每時每刻，過年過節，和你臺島的兩個弟弟家人團聚的時候，就想到了你們，心裡就滴血……可我怎麼辦呢？這回，我就想，給你們補償補償。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我心裡不好受啊！兒子，你放心，我手下還夠你兄弟倆花的！”
“爸，你不必談這些了！要說補償，對於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來說，他會問你：這些年我失去的，你補償得了嗎？但是，我不是這樣的人，我理解你當時的抉擇，再說‘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夠花就行了。我們兩人都有退休工資，再加上這幾年，創作上的收入，早已滿足我的需求了。可我爲什麼還要努力的拼搏？因爲我還有我的打算，你的精神品質，你的血脈，仍在我的身上延續，在關鍵時刻，在國家或哪個人出現困難的時候，我會毫不吝惜地挺身而出，毫無保留地把錢用在刀刃上。我不但自己如此，還經常教育孩子，要善於拼搏，敢於拼搏，創造財富，不要全爲自己，要常想國家，多想難兄難弟，多想那些還貧困的人，還有偶遇災難的人，要爲他們多付出一些，這樣做人，自己纔會舒暢些。”
“兒子，真不愧是我的兒子，爲人就該如此，我放心了，問心無愧了，我的血脈還在延續，你一定要記住，做人一定要讓賢名流芳百世。”
洪岳陽爺倆，說到一起，想在一塊，都心滿意足了。
“老爸，別品質呀，道德呀，流芳百世什麼的，社會在發展，人類在進步，不久的將來，人類要無比的先進，走上星球，走上太空，讓人類的智慧在另外的世界開發，創造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財富，讓機器人爲我們服務，人類儘管需求，不會像你那樣了！可別再因循守舊，開口閉口談什麼面對現實。
“老爸，你還沒講講，能不能在哥嫂這兒多玩幾天；還沒明確表態，作出咱兄弟哥們今後如何多次來往的打算，等等！”
“丫頭，老爸怎麼不想呀？不能在耽誤大陸之行了，戀情愛家，有聚有別，這次回去，就要向你臺島的媽媽，向你那兩個哥哥講你如剛哥的傳奇性的故事，叫他（她）們有機會來大陸，和你如剛哥嫂和後代們團聚團聚。我們的國家領導人，《新年講話》，海協會致臺島同胞一封信，都在爲大陸和臺島的統一作出不斷努力。這會，國臺辦又加強兩岸要認同“九二共識”。看來海峽兩岸統一的日子不遠了，那會我們就往返自由了，兩岸就真正成爲一家人了，到那時，我死後也合上眼了。”
“太太不走，姑奶不走，都到俺家，媽媽逮着她養的一頭大肥豬，殺了，讓你們吃上好多好多的豬肉，爸爸拿他廠裡最好最好的美酒，給你們喝，好嗎？”
雲貞家的阿毛來到老人和彩霞面前說話了。彩霞一把抱住阿毛，親了又親，疼了又疼。
“好乖孩子，姑奶讓太太把你帶到臺島去，你想不想去呀？”
“臺島在哪兒呀？媽媽爸爸不讓我去，到那兒我會想媽媽和爸爸的，會想我家小妹妹的！”
“看看多乖的孩子，還是自家人親呀，以後叫你外公和外婆，叫你阿姨把你們都帶着，坐上飛機，飛上藍天，去寶島上，那兒就是臺島，到那兒吃那邊的好東西，看那兒的好風景，好嗎？”
洪岳陽一個個親疼三個孫女家的孩子。
滿屋子的歡聲笑語，仍在明媚的月光下滌盪。
洪岳陽老人在親疼孩子之際，稍沒注意，手被身後什麼刺了一下，他轉身看見了，在兒子的門旁存放着幾盆山棗盆景，他猛然一愣，心中立刻無限思愁，無限感慨。
“兒子呀，你在這兒怎麼想起了培育山棗盆景？”
“是呀，我在前年早起晨練時突然發現沂龍河大堤上，有一片山棗樹，心裡一陣翻騰，想起我家在八里屯街上住時，爸就愛山棗，就好象培植了山棗盆景，我陡然心血來潮，到沂龍河的大堤上，採集了標本，照書本上的方法，經過好長一段時間，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不簡單呀，兒子搞山棗盆景，其實就是想紀念你死去的母親，你死去而又回來了的爹，我理解，我理解呀！”
老人又流淚了，哽咽了！
“爸，您不要這樣！您要多看看我們這一家子的當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該高興纔對呀！”
“這樣吧，你作好準備，取掉花盆，不要傷了樹根，剪掉樹枝上的長刺，把盆景連泥帶土裝進編織袋，把包裝袋用草繩裹上，讓我把它帶上兩株，到臺島，讓它在那兒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此時，在他爺倆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來了馬陵山上放羊娃的山棗曲：
馬陵故土潤棗花，歷經滄桑現芳華；
赤子丹心夢縈繞，海峽兩岸本一家。
山花微小情纏綿，美譽賢名傳奇葩；
風霜雪雨凝故事，果香韻甜醉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