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日再歸闌珊下
二天後,洪岳陽覺得身子硬朗多了,他趁無人的時候,在石洞外轉了一圈,忽然發現紅石洞的蔽靜處,有一包東西,包內有一件新做的小棉襖和其它都非常重要的東西。還有幾樣吃的東西,還有一些零錢;又發現有一張字條:“支撐強制自身體,天黑無人就走起,趕快遠離是非地,遠走高飛爲正題!”這是誰送的呢?既不見人,也不見話?他迷迷糊糊地回憶着,這兩天好像都似乎有人來過,好像在偷偷地觀察他的動靜,還往洞內丟下些吃物。他反覆思考着,可能就是救他的人,這幾天這兩個人都在保護他,神神秘秘的還不告訴他是誰,不讓看見他的真面目,爲什麼?這到底爲什麼?現在又叫他趕快離開此地?洪岳陽帶着很多疑問,但他只能馬上準備好要帶的東西,決定今晚就走。
月色琅琅,大地茫茫。洪岳陽趁着月光,坎坷地離開紅石巖洞,漫無目標地向東南方向走去。他根據自己的天文知識,判斷着地理的方向,走過人煙稀少的丘嶺,淌過湍急的河流,踏過荒涼的灘塗,越過雜草叢生的山林……他起早貪黑,他不顧疲勞,白天躲到蔽靜之處休息;太陽下山後,又踏上了征途。他也曾想混入大城市,在那裡謀生,可他認爲自己常出門在外,若碰上熟人,怎麼辦?他也想去親戚家,暫避一時,不能!別回連累了人家;是得遠走高飛了,不知黎四、牛彪一夥人安的什麼心?也不知那個屯長能當到什麼時候?他們真的能斬盡殺絕嗎?我和他們確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到底爲什麼要這麼無情呢!?
哎呀,轟轟烈烈的人生,胸懷那麼多壯志情懷,一下子成空,想想這些,洪岳陽覺得自己還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上?走吧,滄海無邊,天無絕人之路呀;走吧,可憐無定受冤囚,猶是閨閣夢中魂。
一天晚上,洪岳陽在行進中突然聽到了大海的呼嘯。啊!他來到了大海邊。“大海呀,大海!你捲起千重巨浪,讓我漂洋過海,遠涉異國他鄉吧!啊?不能,不可以啊,那你就再也見不到親人了!”“不能去,不能去!”“就在大海邊,找個漁民家庭,幫他們捕魚度日。我覺得烏雲總會散去的,天空定會晴朗起來,以後時局變化,再作打算吧!”
千頭萬緒,思緒萬千,如何選擇生存之路?洪岳陽的心,正如大海的波濤,巨浪翻滾。這又是人生的一個十字路口!正是:
烈風苦雨摧綠去,眷情喋血悲情花。
凌雲壯志成煙雲,滄桑迷茫向天闋。
愧心難邁十字路,心絞情思難捨她。
魂斷魄落哪方去,何日再歸闌珊下。
就在這無法抉擇人生之路的無奈時刻,海上突然來了一隻大帆船,船上燈光亂照,照在了洪岳陽的身上,他想隱藏起來,但岸邊毫無遮擋之物,最多也就是趴在地上。
船上的人似乎發現了這兒的一個人影,大帆船迅速向岸邊向自己的地方靠了過來。大船擱淺了,停了下來,忽然從船上跳下幾個人,向他追過來。怎麼辦?是漁民、還是海盜,或是什麼部隊?難道是牛彪一夥追殺到此嗎?他想跑開,可身上無有力量。難道真的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黎四一夥人在這兒等着他要把他置於死地嗎?那隻能是命該如此了。老天爺啊,你真的要滅我這無辜之人嗎?
船上下來的人,面帶兇相,有幾個還滿臉鬍鬚,可能是海盜?他們沒帶槍支,可身上都藏露着刀鞘,刀鞘裡可能是腰刀。這些人不問青紅皁白,上來就把洪岳陽綁了起來,帶到船上。把包袱扔在他身邊,那些人毫不在意這個包袱。洪岳陽想問個明白,可看着他們那長相,也不敢問什麼。索性當個啞巴,看他們要幹什麼?
“老大,這兒沒有村莊,抓一鳥人有啥用?把他拋入大海算了!”
“放屁,抓一個是一個,沿着海邊向前搜索,遇上個村子就抓他一批。”
“×××”
“×××”
這些非常野蠻的人藉着船上的燈光,向四處瞭望了很長時間,又在一起說了很多洪岳陽聽不懂的話。船上發出了信號,這幾人嘰嘰嗚嗚又說了些什麼,他們重新爬上船,揚起帆,藉着北風的力量沿着淺海又向南行駛。
洪岳陽被綁在後艙,像拴牲口一樣被一根大繩釦在一個大鐵環子上。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着,不知是驚慌,也不知是害怕?他想着:自己的命運怎麼這麼苦?剛被人救出脫險逃走,現又落入虎口,要真遇着海盜,把我運到什麼國家,把我當個勞工賣到礦山、工廠,那我就再也無法脫身了。我必須得想辦法,找機會,趕快逃走,就是跳入大海中死了,也比活着受罪受折磨強得多。
過了一個時辰,大船又靠了岸,這夥人一半留在船艙,另一半又淌着潛水下船走上岸。不多一時就聽遠處有一個村莊裡,狗叫人喊,大概這夥野蠻的人又在抓人了。
果不出所料,一會兒就有十幾個被捆綁的人給推進了後艙。洪岳陽這會兒有“伴”了,在黑暗中,他們誰也看不清誰,只是有幾個人哭,有幾個人在罵……
大船起錨了,前艙的燈已打開,在海上照得很遠。他們扯下大帆,發動了機器。原來是個大機器船。機船駛進了大海中央,向遠處駛去。漆黑的後艙,被關得嚴嚴實實。藉着艙前邊的一個艙門的縫隙,能微弱看見前邊的那夥強盜在吃東西,在慶賀成績,在談論着自己聽不懂的話。
大船的後艙裡,被抓的大約有十幾個人,他們大概都是一個村子的,這會兒大家都停止了哭聲和吵嚷聲,開始小聲的相互叫着名字,商量着逃跑的辦法。從他們的口氣中,可以聽得出,這幾個人之中,有的是幸福家庭;有的是可憐之人;也有的是孤身漢。可誰也不想落入異國他鄉,任別人宰割。他們都在神秘的小聲議論如何團結一致,逃出魔掌……洪岳陽無法插話,只能是悶不作聲。
夜色茫茫,機器隆隆,海水在船邊呼嘯。
洪岳陽的身子被捆綁得馬虎。他動了動,撐了撐,繩子就鬆了許多,他往鐵環子上靠了靠,打算把手上的繩索磨斷,磨着磨着,繩兒開扣了,他不聲不響,把包袱挎在胳膊上,準備在有利時機採取行動。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機船行使到了什麼地方,洪岳陽感覺非常疲勞了,他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突然聽得前邊“喀啦——喀——”一聲巨響,接着船身前部傾斜。他被震暈,一忽兒他又被進倉的冰冷的海水擊醒了。機器停了,船上的好人和壞人都不斷地落入水中。“救命啊,救命啊!”求救聲,呼喊聲不斷……不知是機船觸上了暗礁,還是機器發生了故障,前艙被震裂,部分船板被震散,不斷地被海水衝撞着,後部的船身還在下沉,不斷地下沉;被人捆着的沒有想法弄開繩索的人,有幾個隨船沉入海水中;有幾個像洪岳陽一樣先爲之計者,趕快爬出還沒沉下去的後艙,各自抓住被撞碎的船板漂流。洪岳陽也抓住了一塊船板,死死地攀着它,隨海水漂去。他望着天上的星星,他望着天上圓圓的月亮,胳膊死死地扣住那個重要的包裹,頑強地支撐着。呼救聲遠了,共同遇難的人被撞得各自隨着被風捲着的海浪漂去。洪岳陽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