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渡過難關
曹繁延“大膽開拓，搞活經營。”他挖空心思，尋求出路。
他沒有去學習外地和兄弟單位的先進經驗，卻自己獨出心裁地勾搭上了地方新興起的黑勢力曹大悟，和他續上了本家，稱兄道弟，把女兒送給曹大悟當了乾女兒，把供銷社的部分化肥倉庫讓給曹大悟辦起了假冒僞劣的複合肥廠，還用曹大悟的黑勢力，要挾農業銀行給供銷社貸了一百八十萬元的貸款，到山西進了一個專列火車皮的小碳銨。
燒香買，磕頭賣。
這一個專列的山西碳銨老百姓根本就不認，老百姓早已在幾年前種地就不使用這種含硫特高、單一元素的化肥了。現在農民種田都揀着用，挑着用優質的多元素的專用復混肥、複合肥或進口複合肥，這種小化肥農民們瞧都不瞧一眼。
全體職工可倒了黴，所有櫃組都被命令停止一切營業，全力以赴推銷化肥，每人五十噸，不推銷完自己留着。不少職工不願推銷，據理相爭：有的捱了主任的處罰——扣一個季度的獎金，停發兩個月工資；有的當場就捱了曹主任的本家曹大悟的拳打腳踢……
辦公室的會計、業務人員把這些化肥在呂懷近的帶領下，用自備車、出租車天天拉着送往附近的各個縣城、鄉鎮，求親託友不要現錢、賒欠賬的存到外地。世間不長，農時過了，化肥化成了水。
洪如剛自願地被停發了幾個月的工資，請假爲權素雯看病，後又帶權素雯假裝到京南去檢查身體，其實是去躲避“災難”，消消散散憂惛之心的。
曹大悟沒能拿洪如剛怎麼樣，他也知道這個人不好惹，想當年自己還曾要認洪如剛做師傅的，洪如剛當時看不慣他的德行，沒有答應他。
洪如剛失去了楊大哥，又沒了許烜和洪如通兩個知己兄弟，林傳傑和劉啓明又不在身邊，和北鄉許烜的那些鐵哥們又相距甚遠，因此也不想和這個曹大悟過不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和曹繁延隨欲所爲，看着那不少年老力弱、無能爲力、老實巴交的弱勢羣體讓這些混蛋欺凌。
埠嶺供銷社的經營一下陷入了極端的困境，欠了債，折了本。零售經營無法運轉：送出去的化肥資金無法回籠。賬面上包括銀行的貸款累計虧損已近二百多萬元。
縣聯社多次找洪如剛，讓他站出來，拯救當前困境。
洪如剛說，對於目前的困境，自己確實無能爲力。再說，改革的過程，也必將會出現選優淘劣的情形，單位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有了靈丹妙藥，也無法讓他起死回生。
職工們又是一年發不上工資，他們有的回家務農，有的承包門市，有的停薪留職……能堅持在此熬着這樣艱難日月的已是寥寥無幾了。
曹繁延的知己們紛紛各奔前（錢）程：
糕點廠的負責人並沒有接受以上的教訓，仍是拼命地撈錢，最後終於被逮捕，開除了公職。
剛換來的糕點廠的負責人，是曹繁延小孩的舅舅，時間不長他就把糕點廠的設備私自賣了，原料也賣了，逃之夭夭了；收購生豬的一夥三人，騙了老百姓的四車生豬款，畏罪外逃了。
曹大悟自辦的複合肥廠製造了假冒僞劣複合肥，坑害了老百姓一季玉米的收成，老百姓把他告上了工商管理部門。廠子被關閉停產。他拐騙了曹繁延的女兒，帶着那供銷社的幾十萬元的資金潛逃了。
曹繁延的兒子曹小亮看不慣父母的所作所爲，上完大學去了南方打拼，去尋找自己的那片天地去了。
曹繁延和夫人惱羞成怒，無力自拔，時間不長，終因行賄罪、貪污罪、瀆職罪被法庭審判了：曹繁延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仇之朵也被判一年零六個月的監外執刑。
真是玩火者必**。害人如害己，壞來壞去壞自己！
市場放開，各部門都在改革。糧食部門取消了硬殼小本的糧油供應，供銷部門取消了所有計劃供應，食品部門同時也取消了肉禽蛋的平價供應。享受全民供應的民衆只有把種種供應證、供應本、供應票卷，存入自己收藏的個人的“小博物館”中，作爲收藏品了。
洪如剛和權素雯在單位發不上工資，養殖的生財之道又被老同學給斷了，又吃不上國家所有的平價供應食品，只能勒緊褲帶過日子了。
在這同時，洪如剛的二女兒雲亭也被縣城化肥廠招了工，找了對象，結了婚。化肥廠改制後，夫妻雙雙都下了崗。
洪雲亭和父母一樣，有着對生活充滿陽光的希望，他慫恿丈夫共同走個體經營水晶的行列，兩人東湊西挪，借錢做了本，在和陵海縣城附近的東海縣的水晶城開了個珠寶店。夫妻二人披星戴月，吃盡千辛萬苦，走雲南、闖貴州、串蒙古，尋寶石，求貨源，搞加工，她倆決心打出水晶製品新天地，在陵海縣城已成富翁。
大女兒洪雲貞的國營酒廠也改了制，她丈夫盧浩瀚留廠成了股東，自己下崗，走上了自謀職業的道路。她貸款建了豬舍，買了豬仔，當了養豬專業戶。經過一兩年的拼搏，掙下了一二十萬元。她初步嚐到了自謀職業的甜頭。以後又擴大了養殖規模，雲貞決心成爲一個養豬的“女狀元”。
三女兒洪雲婕倉促結婚、生子，在婚姻上受到了一定的挫折。但是，在人生道路上，她絕不甘願做一個弱者。他和丈夫離婚後，自己一路南下，來到上海後，她奮力打拼，自己辦成了一家電腦公司，還辦起了電腦培訓班、電腦組裝、網上銷售，軟件編程等。她馬不停蹄地拼搏，自己決心描繪出自己的一片富裕的美好藍圖。
第二代領導人的一個南巡談話，更加快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步伐。
洪如剛和權素雯眼看着供銷社目前的境況，再也無法依靠這個單位了。兩人合計，必須找到新的生活出路。權素雯已接近女方的退休年齡，請示上級有關部門，提前退了休，自己開了個雜品批發店。
洪如剛利用業餘時間，一邊幫助權素雯照顧批發業務，一邊開始了他“蓄謀已久”的秘密計劃——搞起了“文學創作”。
經過生活的錘鍊，洪如剛已積累了不少作品素材，他先把一個一個短篇小說改寫成一箇中篇，又把這個中篇擴大聯想，構思了一個長篇小說《多彩的男人》。這時，洪如剛真的成了寫作狂，早上從四點半天不亮就爬起來，臉忘了洗，早飯忘了吃；白天走馬觀花地去上班，他滿腦子都是小說人物的形象的活靈活現，他有時走在路上，竟描述起作品的內容來，別人看他念念有詞，說這人得了神經病。只要一下班，二活沒說，他就如飢似渴地走入那簡易的工作臺，廢寢忘食地寫起來。他時而自個兒發笑，時而痛哭流涕，真是靈感在催促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