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楊七郎之死

卻說楊延嗣回爪州行營,見潘仁美泣曰:“吾父被番兵困於陳家谷,望招討急發兵救之。不然,生死決矣!”仁美曰:“汝父子素號無敵,今始交兵,便來取救耶?軍馬本有要備,我營難以發遣。”延嗣大驚曰:“吾父子爲國家計,招討何以坐觀其敗乎。”仁美令左右推出帳外。

延嗣立地罵曰:“無端匹夫!使我若得生還,與汝老賊勢不兩立!”仁美大怒曰:“乳臭豎子!仇恨莫報。今殺伐之權在我,爾竟來尋死路那?”乃令左右縛於高處射之。軍校得令,將延嗣繫於舟檣之上。衆軍齊齊發矢,無一箭能着。仁美驚曰:“真乃奇異!何衆人所射,皆不能中?”延嗣聽得,自思難免,乃曰:“大丈夫臨死,有何懼哉?只慮父兄存亡未卜。”因教射者:“可將吾目蔽障,射方能中。”衆軍依言,遂放下,割其眉肉,以蔽其眼,然後射之。可憐楊七郎萬箭着身,體無完膚,見者無不哀感。後人有詩嘆曰:

萬馬軍前建大功,斬堅入陣見英雄。如何未遂平生志,反致亡軀亂箭中?潘仁美既射死楊七郎,令將其屍拋於黃河去了。忽報:“番兵困住楊業於陳家谷,楊業已死。今梟其首級,殺奔西營來了。”仁美大驚曰:“番兵衆盛難敵,若不急退,必遭所擒。即下令拔營起行。劉君其等心膽墜地,連夜走回汴京而去。

番兵乘勢追殺一陣。宋兵死者大半,委棄輜重、盔甲,不計其數。蕭撻懶既獲全勝,乃屯止蔚州,遣人報捷於蕭後,不提。

卻說楊延昭部下陳林、柴敢,因交兵亂後逃匿於蘆林中,直待番兵退去,二人乃沿岸而出。忽見上流頭浮下一屍,將近岸邊,二人細視之,位曰:“此是楊七郎小主官,因何遭亂箭所射?”位聲未止,忽岸側一騎,急跑來到。陳、柴正待走避,騎已近前,乃楊延昭也。因見陳、柴二人,問曰:“汝等緣何在此?”陳林曰:“戰敗避於此處,正欲尋訪本官消息。不想見河中浮一屍來,卻是七郎君,滿身是箭,體無完膚,不知被誰所害。”六郎下馬,仰天號泣曰:“吾父子爲國盡忠,何以遭此劫數?此必是問仁美取救兵,言語相激,致被老賊所害。”因令陳、柴撈起屍首,就於岸上埋訖。陳林曰:“本官今日要往何處?”延昭曰:“汝二人可隨處且安身。吾密向小路,探聽我父消息。若只困在谷中,須漏夜入汴京取救;倘有不測,此仇亦當報也。”陳、柴從其言,三人灑淚而別。

只說楊延昭單騎人谷中,至半途,遇見二樵夫,問曰:“此是何地名?”樵夫曰:“轉過谷之東壁,乃幽州沙漠之地,前去便是胡原。”延昭聽罷,輕騎來到其處。只見死屍重疊,皆宋軍部號,嗟呀良久。近李陵碑邊,一將橫倒子地,留下腰絛一條,延昭細視之,乃是其父所繫也,因抱屍而哭曰:“皇天不佑吾父子,致使喪於兵革,何不幸若是哉?”乃掩淚,將所佩劍掘開沙土埋之,上留斷戈爲記。復勒馬出原口,已被番將張黑嗒攔住,高叫曰:“來將何不下馬投降?以免一死。”

延昭大怒,挺槍直取番將。二人交鋒,戰上數合,四下番兵圍繞而來,延昭雖勇,寡不敵衆。正在危急之間,忽山後一將殺來,手起一斧,劈黑嗒於馬下。殺散番兵,下馬來見延昭,乃五郎延德也。兄弟相抱而哭。延德曰:“此處賊敵所在,可隨我入山中商議。”遂邀六郎到五臺山。

進方丈中坐定。延昭曰:“自與哥哥幽州散失,一向存亡未審,今日如何在此?”延德曰:“當日爹爹保鑾駕出東門,我同衆兄弟與番兵鏖戰,勢已危迫。自爲脫身之計,削髮投入五臺山爲僧。日前望見陳家谷殺氣連天,人道遼宋交鋒。自覺心動,因下山觀視,不想恰遇吾弟在急難中。”延昭位訴七郎與父之事。延德不勝悲悼,乃曰:,‘至親之仇,不可不報。”延昭曰:“小弟當於御前雪明父、弟之冤。”是夕,在寺中過了一宵。次日辭延德,自投汴京而行。

聲息傳入汴京,太宗聽知楊業戰歿,宋師敗覷,急集文武議曰:“楊業父子,忠勤於國。今聞其死於王事,朕甚悼焉。”八王進曰:“近有呼延贊回京備辦糧草,對臣言:主帥潘仁美,與楊業不睦。臣便慮其敗事,今果然矣。陛下當究仁美喪師之由,與後人知所懲戒。”太宗然其奏,因下詔羣臣,專究其事。

仁美聞此消息,坐臥不安,與劉君其議曰:“今朝廷專要究吾敗軍之故。人傳楊六郎將赴京陳訴其事。倘主上知此情,呼延贊力爲之證,我等全族難保矣。”君其曰:“事不宜遲,若待舉發,百口無以分訴。乘今六郎未到,可密遣人於黃河渡候之,謀事於外,所謂斬草除根,免得萌芽再發。”仁美從之,即遣心腹軍人,密往黃河渡等候去了。

卻說楊延昭自離五臺山,望大路進發。到一山林,忽聽數聲鼓響,走出二十餘人,攔住去路,叫曰:“你若要經過,留下買路錢。”延昭擡頭視之,見爲首二人,問曰:“來者莫非陳林、柴敢乎?”陳、柴聽得,即忙近前拜曰:“原來是本官也。”遂邀六郎入寨中,道知:“自別本官後,奪得此處安身。不想早是相遇。”延昭將父死情由道知,因言要赴京,於御前告明主帥不應救兵之由。陳林曰:“喜得本官道出其事。今有潘招討正防本官告狀,特差數十健軍,於黃河渡等待本官。此間另有一處可赴汴京,當着人送本官從小路而去,方保無虞。”延昭聽罷,乃曰:“事不偶然,此賊害吾一家,今又來謀我那。”遂在寨內過了一宵。次日,陳林令手下密送六郎從雄州而去。

話分兩頭。卻說幽州蕭後得蕭撻懶捷報,決意要圖中原。有內官玉欽者,本朔州人,自幼入宮恃蕭後,爲人機巧便佞,番人重之。欽乃密奏曰:“中原一統之地,謀臣勇將,不可勝數。區區一戰之功,安能便取天下哉?臣有一計,不消一年,使中原竟歸陛下,宋人縮首無計矣。”後曰:“卿有何計,若是其妙?”王欽曰:“臣裝作南方之人,投爲進身之計。若得成事,必知彼處動靜,兵數強弱,國之利害,密遣人報知陛下。然後,乘其虛困,舉兵南下,可收萬全之功,何患江山不屬陛下哉?”後聞欽奏,大悅曰:“若果成事,當以中原重鎮封汝。”

次日,蕭後與羣臣計議,左相蕭天佑奏曰:“王欽此計可行,乞陛下允之。”後因下令即行。王欽準備齊整,來辭蕭後。蕭後看見笑曰:“卿裝作南人,真無異矣。然此去須宜機密。”王欽曰:“臣自有方略。”即日辭後出燕京,徑望雄州而來。

且說楊延昭望雄州進發,時值五月分天氣,途中炎熱。來到綠蕪亭,歇下行杖,正靠欄杆而坐。未片時,遇見一人來到,頭戴黑紗中,身穿綠羅衣,系一條雙鞭黃絲絛,着一雙八比青麻鞋,恰似儒家裝束。將近亭中,延昭迎而揖曰:“先生從何而來?”其人答曰:“小可朔州人氏,姓王名欽,字招吉。幼讀古今,居於此地。今將往中原,求取進身,不想遇見閣下。動問高姓大名?”延昭不隱,道知本末,且言胸中冤屈之事。招吉聽罷,憤然曰:“既君父子若此忠義,被人謀害,何不於御前訴雪其冤,而乃徒自傷悲那?”延昭曰:“小可正待赴京訴明,只緣無人會做御狀,以此遲疑未決。”招吉曰:“此非難事,既足下有此冤枉,小生當罄其所學,爲君作之。”延昭下拜曰:“君若肯扶持,真乃萬千之幸也。”即邀招吉到館驛中,備酒醴相待。

席上,延昭訴他平日之事。招吉嗟呀不已,乃問曰:“君所陳訴,當以誰爲罪首?”延昭曰:“招討潘仁美同部下劉君其、米教練等,主謀害我父子,是以數人皆難放過。”招吉然其言,乃謄出狀稿,遞與延昭視之。果是情辭激切,婉轉悲悼。延昭視罷,喜曰:“此足以雪我冤矣。”酒闌,招吉辭延昭而去。延昭曰:“當與足下於汴京相會。”招吉應諾。

二人既別,延昭將狀詞寫正明白,徑赴京都。不想緝探人已將此消息報與潘仁美。仁美大驚,乃召劉君其等商議。君其曰:“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不如進一道表章,奏知楊業父子,邀功貪戰,幾敗國事,今延昭又越伍逃走。聖上聞奏,必先誅之。”仁美曰:“此計甚妙。”即日具表奏知朝廷去了。

當日楊延昭來到京師,正值七王元侃行駕出朝,延昭取出御狀,攔駕稱冤陳告。左右捉住,正待綁縛,七王喝聲:“不許動作,且允其告。”侍從即接其狀詞。七王令帶入府中。延昭隨車駕人壽王府,伏於階下。七王將口詞審過一遍,再將御狀細細視之,內中詞語明切,刀筆精利。嘆曰:“作此詞者,真有治世之才。”因問:“此狀出誰之手?”延昭不敢隱,將王欽來由道知。七王喜曰:“孤正要得如此之人,既他來求進身,當取用之。”又問:“此人今在何處?”延昭曰:“寓居汴京東角門龍津驛中。”七王聽罷,乃曰:“汝之冤枉,實是國家重事,此處難以決問。可於闕門外擊登聞鼓,與聖上知之,則可爲理矣。當速去,勿被奸人所覺。”延昭接過御狀,拜辭七王,徑趨闕門外來。七王自遣人於驛中尋取王欽。不提。

只說楊延昭來到闕邊,擊動登聞鼓,聲言欲面聖上陳告,

被守軍捉送提獄官。提獄官審問明白,將狀奏請太宗。太宗以狀展於御案之上,視曰:訴冤枉人楊延昭,爲毒謀深害、陷沒全軍、欺君誤國事:臣父楊業,生自太原,世仕河東。深荷先帝之垂青,繼承皇上之招徠,臣父子心矢忠貞,情甘效死。近因契丹犯邊,兵寇瓜州。以潘仁美整防禦之師,蒙敕臣父當衝鋒之職。此正宵衣旰食之時,邊臣盡瘁之日也。不意潘仁美向懷私怨,包藏禍心。用計遣回保官,致書暗挑敵戰。逼孤軍而臨絕險,假皇命以利詞鋒。狼牙村兵交馬鬥,主帥則宴坐高談,不發一卒相援。陳家谷矢盡力窮,番將則烏屯雲集,遂致全軍皆陷。臣父楊業,捐軀命於李陵碑下,雖臣節之當然。臣弟延嗣,遭亂箭於西壁營中,何私仇之必報!喪師辱國,由其自壞長城。飾罪蒙奸,思維閉塞言路。破巢不留完卵,遣健卒竟阻黃河。剪草不教蔓延,逞巧言章呈魏閥。可憐臣父子八人,忠勤爲國,欲圖報於陛下,先見陷於帥臣。臣飄流獨自,孤苦無依,擊廷鼓以訴冤,乞天恩而明審。若使臣之父兄有靈,致陛下開日月之明,拘證奸人,斷省深冤,使九泉者得以瞑目,臣即死於九泉地下,無所憾矣。

太宗看罷狀情,不勝憤激。忽樞密院牒上潘仁美表章,稱道楊業父子邀功失機之由。太宗得奏,沉吟半晌曰:“潘仁美以楊業有邀功之罪,楊延昭以仁美有陷害之情:各執一詞,孰爲輕重?”南臺御史黃玉奏曰:“閫外之事,任在帥臣。若使號令不行,何以辦事?於今楊業父子違令邀功,以致全軍皆陷,其罪本有;今被番人所屠,而乃誣告主帥,是罔陛下也。死者則止,當以楊延昭押出朝門,明正其罪斬之。”蓋黃玉本潘仁美內兄,故力救之。時八王急出奏曰:“楊業父子,有功於朝,先帝尚以不次之位待之。今被奸人所陷、陛下寧不爲之雪其情哉?此事臣知久矣。乞拘潘仁美於法司衙門,着落有職官與延昭對理,鞫問明白,取自上裁。”太宗依奏,即敕參知政事傅鼎臣,鞫問潘仁美一案。

鼎臣領旨,遂開衙府,拘到潘仁美、劉君其、秦昭慶、米教練一干人,都在階下。鼎臣問曰:“潘招討往日同僚相待,今乃君命也,難以容情。果違法律,明招其由,勿使動用刑法無益。”仁美曰:“小可承君命,防禦遼兵。彼父子自失機宜,致被陷沒,反來誣陷我等。若朝廷不察其詳,屈坐帥臣,則後人何敢任是職哉?乞大人明鑑,爲申上知。”鼎臣半晌無言,令左右將一干人拘於獄中,退入後堂。

忽報:“潘府黃夫人遣使女來,說有機密事要見大人。”鼎臣令喚入後堂。使女跪在階下曰:“夫人以太師發問於參政臺下,沒甚孝順,薄奉黃金一百兩,玉帶一條。望大人善覷方便,再得重謝。”鼎臣本是好利之徒,見着此物,不勝歡喜,令左右收起,謂使女曰:“汝歸拜上夫人,不須掛念,參政自有分曉。”使女拜辭而出。

不想八王得知鼎臣好財,恐潘家有人通傳關節,乃密遣手下在府門緝探,比見使女進府,走報八王。八王隨即來到,恰在府門外捉住使女。提着金簡,入後堂來。鼎臣見着,嚇得面如土色,連忙下階迎接。八王厲聲曰:“汝爲朝廷顯官,何得私受潘府賄賂,要害楊家?”鼎臣曰:“小官並無是情,殿下何以出此言?”八王乃令從人將潘府使女剝階下拷訊。使女抵賴不過,只得實招。八王怒曰:“傅參政尚能強辯乎?”鼎臣啞口無言,自脫去冠帶,伏於階下請罪。

八王今備馬,隨即入見太宗,奏知其事。太宗驚曰:“若非卿有先見之明,險被奸臣賣弄。”因問:“鼎臣當擬何罪?”八王曰:“私受賄賂,其情尚未行,當得在法之罪,該擬罷職爲民。”太宗允奏,即下旨,罷鼎臣官職,發歸鄉里去了。八王又奏:“西臺御史李濟,忠誠公正,可問仁美一案。”帝允奏,敕命李濟承問施行。李濟領旨,開御史臺,端坐於堂上,左右軍尉威風凜凜,排下刑具之類,見者無不駭然。正是:

生死殿前難抵諱,血冤臺上不容忖。

一伏時,獄官解過仁美、延昭等到階下,審問一遍。仁美力推:“楊業自家戰死,與我等無干。”李濟怒曰:“汝爲主帥,敗衄而回,反以彼自家戰死抵諱。楊七郎有何罪,汝用亂箭射之?旦傅參政因汝送了前程。今日好好招承,免動刑具。不然,休怪下官酷虐也。”仁美低頭不應。李濟喝令軍校,將劉君其、秦昭慶、米教練一起,推於甬道,極刑拷打。三人受昔不過,只得將陷害楊業並射死七郎情由,逐一供出明白。吏司呈上,李濟審案錄奏,仍將犯人監禁,候旨發落。

李濟離了御史臺。次日,以仁美招由,奏知太宗。太宗視畢,大怒曰:“朕以仁美先帝功臣,屢恕容之。今如此侮法,不正其罪,何以激勵邊將?”因問八王:“當何以處治?”八王奏曰:“潘仁美該處斬罪,陛下以後妃之故,減二等,罷職爲民。劉君其、秦昭慶、米教練等,得通謀之罪,亦該處死,減一等,調邊遠充軍。楊延昭有失軍機,發問配所。其餘人犯,隨旨發落。”太宗允奏下敕,着李濟照原擬遣。李濟領命,於府中將文案覆視,罷黜仁美爲民外,劉君其問淄州軍,秦昭慶問來州軍,米教練問密州軍,楊延昭配鄭州。擬議已定,將劉君其等決杖訖,依期起行。不在話下。後人《詠史詩》曰:

黨惡害人何所益?試看今日配君其。

皇天有眼應無誤,只在斯須與報遲。

次日,李濟以發遣仁美一起奏知於上。上謂侍臣曰:“往者楊業父子,屢立奇功,不期死於王事,朕甚怏怏,欲將恩典旌之,卿等以爲何如?”直學士寇準奏曰:“陛下念及功臣,以慰其後,爲社稷計也,有何不可?且楊業父子,忠勤爲國,人臣所難。今只有延昭一人在世,正當厚恤之,使邊將知所觀感。”太宗然其議,因遣使臣於鄭州取還延昭去了。

忽近臣奏知:武勝軍節度使趙普卒。太宗聞奏震悼,謂羣臣曰:“趙普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寇準曰:“誠如陛下所言,臣等多不及也。”按趙普素性深沉,剛毅果斷,雖多忌克,而能以天下事爲已任。故其當揆,惟義是從,偃武修文,慎罰薄斂,以立弘功於後世,其功大矣。少習吏事,寡學術,太祖勸以讀書,遂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門啓篋,取書誦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事如流。既卒,家人發筐取書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嘗謂帝曰:“臣有論語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普相兩朝,未嘗爲子弟求恩澤。卒年七十一歲,後諡文獻公,封韓王。

是時宋太宗在位既久,未立東宮。馮極等上疏乞早定太子。帝怒,貶之於嶺南。自是中外無復敢言者。

七王知此消息,密與心腹王欽議曰:“君父春秋已邁,未肯立皇太子。廷臣諫者,遂遭貶黜。莫非因八王之故,欲以天下還之那?若果有此意,則我失望矣。”欽曰:“殿下所言,正合我意。主上以遺言爲重,必將天下還八王無疑。若下預定其事,噬臍無及。”七王曰:“君有何策教我?”欽曰:“除非謀死八殿下,則大事定矣。”七王曰:“八殿下君父至愛,如何謀得?”欽曰:“臣有一計,不知殿下肯依否?”七王曰:“君試言之。”欽曰:“可召精巧匠人入內府來,打造鴛鴦酒壺一把,能貯兩樣之酒。當遇春景,百花盛開,特請八王於後苑賞玩。令庖人進食,侍官斟酒。先藏毒酒於外,後放醇酒於中,八王飲之,不消半鍾即死於非命矣,有何難哉?”七王聽得,大喜曰:“此計極妙。然事不宜遲,即須行之。”乃遣軍尉往城西召胡銀匠進府中,打造鴛鴦壺。

不出數日,其工完全,銀匠將壺獻與七王。七王視之,果是精巧,人不能測。謂王欽曰:“器物已造完備,當在何時行之?”欽曰:“殿下先將匠人誅之,以滅其口。”七王然之,因賞以醇酒,登時醉倒,七王令左右丟入後苑井中去訖。王欽曰:“殿下當發書於八王府中邀請,明日輒行此事。”七王乃遣內官資書,徑詣八王府中進上其書曰:

弟元侃以春光明媚,花柳芳妍,適朝廷優暇之際,與兄連日間闊。乞革駕於後苑賞玩片時,庶慰伊弟之杯,以酬春光之盛。

八王得書,着內官覆命:明日準來赴約。內官拜辭,歸見七王,道知八殿下許允赴約之故。七王得報,吩咐庖人廚宰,準備筵宴齊整。

次日,八王駕到,七王親出府門迎接。進於堂中坐定,各訴相愛之情,茶罷三鍾,二王人後苑來,只聽得樂工歌女,絲竹品奏。八王與七王分賓主對席而坐。七王笑曰:“兄弟之愛,喜樂相同。難得如此春光,今特與兄少盡一日之歡,以慰生平之念。”八王曰:“多蒙雅召,安敢推辭!爭奈數日因寒暄失調,腑臟頗覺不安。然而兄弟之情,只得赴命,酒實不敢飲。”七王曰:“縱兄不十分飲,且開懷飲數杯。”一伏時,庖人先進品味。七王令侍官行酒。侍官提過鴛鴦壺,先斟一金鐘,進於八王面前。其酒才入金鐘,毒氣衝逼,八王身子未痊,聞此酒氣,掩鼻不迭。忽筵中一陣狂風,吹倒金鐘,將酒倒翻瀉地,毫光迸觸。侍從皆有懼色。八王離席,吩咐準備車駕,辭七王徑回府去了。

七王以計不成,懊悔無及。王欽曰:“殿下勿憂,八王不知就裡,諒亦無怪,俟再圖之。”七王悶悶不悅。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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