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醫生面上滲着細密的汗珠,他低聲道:“二姨太的那碗湯中,混雜的菟絲子、寄生、阿膠、川斷、薏米等有毒藥材,我在破碎的碗麪外,也發現了沾上的藏紅花粉,這恐怕是滑胎藥。”
“嘶……”的一聲,屋內倒抽冷氣的聲音,蔣寒洲面色驟然鐵青,眼底隱隱浮起怒意。
屋內有那麼一瞬間,安靜的呼吸可辨,不知是誰的呼吸聲忽然粗重起來。
小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小蘭和長恩先後立着,趙子龍守在門外,都靜悄悄的等待着蔣寒洲發話。
“怎麼……”停雲從牀上掙扎起身,“怎麼是滑胎藥?”
長恩焦急道:“外界只道小姐懷孕多月,究竟……究竟是誰想害小姐……”
蔣寒洲陰沉着臉在屋內走來走去,鷹隼般的目光在屋內所有人的臉上掃過,能進廚房接觸晚飯的人屈指可數,下藥的人多半是熟人作案!
“餘醫生,雲兒就交給你了。”蔣寒洲冷冷說了一句話,方纔大步行至外間。
只餘醫生一人留在內間,爲停雲開藥。
停雲疼的咬牙,見人都出去了,一把抓住餘醫生的手,低聲道:“我的肚子怎麼會這麼疼,是不是下錯了藥?”
餘醫生低聲道:“多了點瀉藥,一會兒等他們都走了,你去上個廁所就沒事了。”
停雲咬牙,要不是爲了演的更加逼真,她也不會真的喝下這瀉藥,她看了眼擋風簾外惶惶人影,照着這個節奏,什麼時候才能去廁所啊。
外間裡,長恩、小蘭、小樑和趙子龍等衆人一排站在門口,蔣寒洲怒氣衝衝的從內閣走出來,銳利的目光掃視過他們的臉,隨後怒喝道,“還有誰進出杏花閣!”
長恩躬身,面色嚴肅道:“當時還有幾個小丫鬟。”
小蘭面色一白,急忙說,“我這就去把她們叫來。”
裡間,停雲的痛呼聲越來越大,她緊緊的抓住帷幔,滿眼焦急,怎麼還沒查出兇手?小蘭在幹什麼?難道長恩也沒辦法加快速度嗎?再這樣拖沓下去,她就要疼死了。
長恩原本從容的神情在聽到停雲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呼後,漸漸有些焦急起來,小姐這聲音不像是裝得。
蔣寒洲快步在外間徘徊了幾步,焦躁的進入內閣,握住停雲的手,急聲道:“雲兒,怎麼樣?還是很疼嗎?”
停雲滿心咒罵,趕緊把計劃完成她就可以去上廁所了,這樣憋下去,會不會把自己憋炸了!她的臉紅裡透着白,要死不活的拉着蔣寒洲的手,豁出去了,實在是忍無可忍的催促道:“我……我疼……疼死了……寒洲……寒洲我……我恐怕是不成了…………死前……我想知道……誰這樣狠心害我……”
“什麼死不死的!”蔣寒洲隱忍的怒聲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他轉臉暴怒道:“你是死人嗎?還站着幹什麼?雲兒說她疼,快給她止疼!”
餘富貴嚇了一大跳,慌亂的在工具箱裡翻找東西,這真不是個好差事,好在二姨太開的價誘人,要不然他纔不會豁出命來陪她演戲。
蔣寒洲大步出了外閣,幾個小丫鬟面如死灰的被叫了來,兩排人站在,蔣寒洲如暴怒的獅子來回走了幾步,忽然站定,怒喝道:“藥是誰下的!”
幾個小丫鬟哪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個嚇的抖如糠篩,被蔣寒洲這一通怒吼,雙腿一軟,三個摔成了一堆,連連求饒道:“少爺……我們是粗使丫鬟……沒……沒下過什麼藥……更……更沒有去過廚房……”
其中一個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小蘭一眼,爲了活命,顫聲道:“做飯的是蘭姐,還有……還有長叔和……和樑哥……”
“是啊少爺……”
“我們沒去過廚房……只去過柴房……”
蔣寒洲的目光犀利的掃過衆人的臉,最後落在蒼白如死的小蘭臉上,只見小蘭比任何人都抖的厲害,雙手握成拳。
“小蘭……你怎麼了?”長恩適時的出聲,將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小蘭的身上。
感受到幾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小蘭一陣眩暈,心裡壓力太大了,她這輩子還沒有經歷過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演戲場景,由於過度緊張,反而引起了衆人的猜忌,效果意外的好。
小蘭哆嗦了一下,看了眼長恩,又看了眼蔣寒洲,最後眼淚簌簌掉了下來,大喘氣,說不出一句話來。
長恩輕聲道:“少爺,這畢竟是杏花閣的家事,那幾個粗使丫鬟就先遣下去吧。”
蔣寒洲看出了端倪,猛地眯起眼睛,聽聞長恩這麼說,便知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隨後揮了揮手,鬆口讓那幾個丫鬟先行離開了。
待那幾個丫鬟如遇大赦,跌跌撞撞逃似得離開以後,小蘭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失聲道:“蘭……蘭兒對不住二姨太……啊……”
小樑一驚,上前一步道:“蘭妹子,你瞎說什麼呢?什麼對不住的?”
長恩揣摩着今日的消息定會從那幾個丫鬟的口中傳出去,蔣夫人那邊目地達到了定會坐不住的,於是長恩做足了戲份,滿面狐疑道:“小蘭,你這……”
趙子龍始終站在蔣寒洲身後,面無表情。
由於小樑私下裡跟小蘭關係好,此時見小蘭這不打自招的樣子,忽然有些急了,“蘭妹子,你對二姨太忠心耿耿,我們大家有目共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小蘭聲淚俱下,“是我一時糊塗,藥是我下的,是我對不住二姨太。”
“小蘭你!”長恩痛心疾首。
“蘭妹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快跟少爺好好說說,興許不是你乾的……”小樑察覺到蔣寒洲渾身散發的殺意,急忙擋在小蘭身前,催促她解釋。
小蘭滿心愧疚的捂着臉,許久抽泣道:“藥是我下的,是我乾的。”
長恩恨鐵不成鋼的來到她面前,搶在蔣寒洲開口說話之前,痛心疾首道:“小姐待你就像待自己親生姐妹一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蘭揚起哭紅的臉,跪行到一臉陰沉的蔣寒洲面前,擦了把淚,仰面道:“那些藥確實是蘭兒下的,但是蘭兒不知道那些是滑臺藥,當時夫人給我的時候,說是養顏的……我……我要是知道那東西不對勁,也不會給二姨太喝下啊。”
“嘶……”蔣寒洲倒抽一口冷氣,眼神驟然結成冰,肅殺的看着小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