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失蹤了……
宋曉武足足找了他兩天,又在王家大宅裡坐等到天黑,也沒見到他的人影兒。
玉如意端着茶水進來,見他焦躁不安地在房中走來走去,不由輕聲問道:“公子,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宋曉武看了她一眼:“沈念還沒有來嗎?”
玉如意搖頭:“我出去轉悠好幾圈了,沒見到沈先生的人影。”
他們平日裡都是結伴同來,這兩天卻獨獨不見沈念,只有宋曉武一個人過來,來了也不吃不玩的,只是坐在廂房裡,一臉不悅地樣子。
玉如意心裡知道分寸,也不多問,只是把他手邊的涼茶,換成熱的。
茶杯冒着徐徐熱氣,不過一會兒,便涼了下來。
“公子,難道要這麼等下去嗎?”
玉如意一直靜靜坐着,但眼看着時辰越來越晚,便忍不住起身詢問:“天都黑透了,不如公子今天就在這裡歇息吧。”
宋曉武擺擺手:“不用。”
他想着,再等半個時辰,若再不見沈念,他立刻起身走人。
玉如意咬咬嘴脣:“公子這是何必呢?就算留下來又能怎樣?”
她語氣軟綿綿的,令人聽了心裡癢癢的。
不過,宋曉武現在可沒有那種心思,他剛剛給了沈念一筆不小的數目,他這個時候卻突然失蹤了,難道真的是騙了他的錢?
“今兒就算了吧。”宋曉武沒由來地有點心煩,起身欲走。
玉如意卻是主動上前,伸出一雙細細的手臂,纏住他道:“公子又是這樣走了?留我一個人可捨得?”
溫香軟玉在懷,怕是沒幾個人能拒絕得了。偏偏,宋曉武的心裡拎得清,只是看她一眼,淡淡道:“沒了我,你自然還有別的公子要應酬,不是嗎?”
玉如意臉上的神情僵了一僵,隨又低下頭道:“公子這話便是嫌棄我了。”
她心裡有點糊塗,他此次過來找她,讓她作陪,卻又不碰她,這是何意呢?
是憐香惜玉,還是欲擒故縱?
宋曉武只道:“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逢場作戲這種事情,說得太多,反而就無趣了。”
他談不上有多喜歡她,只是看她順眼罷了。
玉如意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很知分寸地起身道:“公子這麼說,我便明白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也別多想,你自有你的好處。”宋曉武望着她幽幽道了一句。
離開王家大宅,宋曉武乘車回到旅館,一推門,便聞到了房中的煙味。
林素剛剛抽過大煙,人還昏昏沉沉的,倚在沙發上,微微眯起眼睛。
宋曉武皺着眉頭,推開窗戶通氣散味,轉身道:“你能不能有個活人的樣子?”
林素聽見她的聲音,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我在外面拋頭露面的時候,從未給你丟過臉!”
人前她是花枝招展,人後她是憔悴邋遢,宛如有一層厚厚的面具,可以隨時脫下來又帶上。
宋曉武瞪了她一眼,卻無心和她吵架。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半,才道:“沈念失蹤
了。”
林素聽了這話,稍微有了點反應,坐起身來問道:“什麼時候?”
“不知道,已經兩三天,不見他的人影了。”
林素整了整肩膀上的披肩,微微垂眸:“你給了他多少?”
她和他的想法一樣,沈念捲了他的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沒多少,只是小數目而已。”宋曉武在乎的並不是錢,而是他的突然離開。
“呵,真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林素自嘲一聲:“我原以爲他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呢。”
“他答應過我要給我弄一批武器過來的,誰知就這麼不了了之……”
林素身子慵懶,腦子卻並不遲鈍,她稍微想了想,又道:“他就這麼走了?你沒派人去問問,他住在哪裡?”
“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
能打聽的地方,他都打聽過了。
“好好的一個人,不可能就這麼人間蒸發!”林素微微沉吟道:“他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宋曉武看她一眼:“他能出什麼事?”
林素聳一聳肩,只覺他明知故問:“你說呢?奉春城內想要盯着你的人,可是不少呢?”
“韓家?”
“也許……”林素正要點菸,見他瞪着自己,便有作罷。
“我只知道,一個好端端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的。”
宋曉武將剩下的半杯酒喝下,放下杯子:“如果真是韓家做的,那沈念怕是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林素眸光一沉:“是啊,韓東戈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是他不在這裡,他們也許還可以背地裡動動手腳。
宋曉武沉默不語,只是凝視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猶自出神。
須臾,林素突然開口道:“要不,咱們離開這兒吧?”
宋曉武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的韓東戈,正是張牙舞爪的時候,”
林素之前還希望他能做點什麼,但現在,她只希望他能遠離麻煩,守好他的一點點錢。
宋曉武冷冷回了她一句:“我從來不是什麼君子。”
林素見他嗆了自己一句,不由又道:“那麼你想要做小人了?那就拿出個做小人的樣子來。”
想要和韓家鬥,只有決心和厚臉皮是不夠的,
…
清晨的陽光清亮,照在身上很舒服。
盛薔薇抱着佑兒在庭院散步,指着院中的花花草草,問他叫什麼。
佑兒自然答不出來,只會啊啊啊地笑。
韓東戈還沒起來,盛薔薇想要陪着孩子們玩一會兒,再吃早飯。
誰知,吳媽匆匆跑過來道:“少夫人,有找您的電話。”
盛薔薇微微挑眉:“誰?”
“是杜知安,杜小姐。”
盛薔薇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鬆,把佑兒交給姆媽,過去接起了電話。
“薔薇,報紙上寫得都是真的嗎?”
她突如其來的發問,讓盛薔薇愣了一愣,只道:“什麼事?什麼消息?”
杜知安明顯壓低了語氣,不似方纔那般激動:“大帥
的私生子,那個私生子?”
盛薔薇微微挑眉,緩緩語氣問道:“宋曉武嗎?他怎麼了?”
杜知安道:“這幾天的報紙上,好多消息都是關於他的,說他的身世如何曲折,說他現在的處境……還有消息透露,他會住進韓家,認祖歸宗……”
盛薔薇心中一聲冷笑,只覺現在的報紙還真敢寫,沒想到,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灘,還有這麼多關於宋曉武的消息。真奇怪,明明該是韓東戈受傷的消息,更加容易引人議論纔是。
“不過都是些無稽之談罷了。”
盛薔薇一句話打消了杜知安心裡的擔憂。
“那就好。”她明顯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若是再有這樣的人出來搗亂,實在太可恨了。”
盛薔薇沒有隱瞞她,只道:“宋曉武的確在奉春。”
“啊?那他想怎麼樣?”
盛薔薇淡淡道:“當然是想要惹些麻煩了。”
杜知安輕嘆一聲,又道:“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明明不是……”
話到一半,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她一個外人實在不好多提。
“其實他是的。”盛薔薇幽幽吐出一句話來。
這本來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宋曉武是大帥的兒子,這點毋庸置疑,只是韓家的人,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一點罷了。
事實歸事實,可一旦它不被別人所接受,就算再真實也沒用。
血緣是沒辦法騙人的,光看宋曉武那張臉,便可說明一切,那可不僅僅是長得像而已。
杜知安在那端沉默片刻,才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這種事情,對誰而言都是一件棘手難辦的事。
“我沒關係,他會離開的。”
她的語氣篤定,彷彿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她費心多慮的事。
杜知安聽了這話,沉默點頭,跟着又問:“那邊一切都好嗎?”
她一直覺得有點愧疚,沒能陪着盛薔薇多呆一陣子,熬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一切都很好,東戈回來了,孩子也懂事了。安安現在都不挑食了。”
杜知安輕輕一笑,似嘆非嘆道:“天啊,我真想你們,真的想。”
“我也是。”盛薔薇可以感覺到從她聲音裡透過來的溫暖。
“時間過得真快,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見你,會是什麼時候?”
“不會太久的。”盛薔薇淡淡回道。
近來,她隱隱約約地有種預感,韓東戈很有可能會重返上海,畢竟,那裡是兵家必爭之地。
父親還在的時候,韓家聲勢浩大,現在韓家受挫,四處都有不安分的人,想要趁亂而起,找點麻煩。
盛薔薇不知道韓東戈是如何打算的,但她知道,他一定會有所作爲。而且,她知道他一直想要去接母親,替父親完成一家人團聚的心願。只是,外面的世局太亂,危險太多,他不能草率行動。畢竟,韓冠英就是爲了此事,中了旁人的陰謀。
“真的嗎?你們要回來?”
盛薔薇沒辦法給她一個確定的時間,只道:“有機會的話,一定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