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經驗豐富,曾經無數次在叢林中和敵人搏殺的叢林作戰高手來說,無論任何情況,在這密集的叢林中,身上的每一點物資都顯得格外重要,一點淡水,一點鹽,還有,每一顆子彈。
以命相博,最後卻因爲沒有子彈栽了,這種情況實在太窩囊也太不值當。
所以,最先被蕭逸幹掉的第一批人,不是子彈和手雷,確切的說,他們的死和蕭逸沒有直接關係。
被叢林中不知名的毒蟲和毒蛇咬到,或者陷入沼澤中溺亡,的確和別人無關。
總的來說,這批人是被拖死的,直到死的時候,對方不管是活着的人還是死了的人,都還沒有見過邪狼長什麼樣子,甚至不知道對方有幾個人,他們做的只是貫徹大哥發來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邪狼搶到手,無論死活!
當然,正紅幫的人也不是傻子,雖然莫名其妙的折了一批人後,帶隊的鼠王立即做出反應和分工,人手持一根長棍,一面走一面驅趕着毒蟲鼠蟻,探着腳下看似平常的草叢似乎是個致命的沼澤坑。
他們雖不是精通叢林戰的職業軍人,但也是經歷過無數次血戰的打手,殺手!
蕭逸此時若是想逃出這片森林,用探囊取物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但是蕭逸這次不是來逃跑的,他是來殺人的!
正紅幫衆人氣喘吁吁,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在叢林中第一次看見身着迷彩裝,彷彿和這密林融爲一體的蕭逸。
但卻是他們噩夢真正的開始。
噠噠噠!噠噠噠!
兩個三連發的點射,正紅幫六個剛看見蕭逸,還未來得及激動的幫衆便一頭仰倒在地。
反應過來的正紅幫上百號人,緊接着便是一通雨點般的傾瀉,前方的數目藤條被打的稀巴爛,可待他們上前去尋找蕭逸的“屍體”時,卻又一無所獲,隨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
是地雷爆炸的聲音。
地雷這種專屬於戰爭的玩意兒,出現在了黑社會的爭鬥中,與炸死的那幾人相比,這一聲巨響對正紅幫心裡上的打擊遠遠要比死幾個人大得多。
接下來,便是更加凌厲的屠殺,是屠殺,不是打架。
如果此時正紅幫弟子中有曾經有過在特種部隊中服役經歷的人,那他一定格外珍惜這次機會,因爲,他的敵人在用實際行動爲他上着一堂生動,全面,經典的叢林特種作戰法!
幽靈一樣的槍法,獵豹一般的穿梭,鬼魅一般的跑位,夢幻一般的角度。
最讓他們膽寒的是那一顆顆隨時都可能爆炸的詭雷。
到目前爲止,詭雷只響過五聲。
第一聲便是他們第一次對蕭逸密集射擊,尋找其“屍體”時踩響的。
第二聲是鼠王下令原地休息,一名正紅幫弟子就近靠着一顆大樹一坐響起的。
第三聲是在開路時,用看山刀隨意的向一條怎麼看怎麼自然的藤條砍去時響起的。
第四顆,是一名正紅幫弟子準備在一眼清泉處舀水洗臉時,在那眼泉水中爆起的。
第五顆,卻是他們發現一名正紅幫弟子的屍體,上前挪動時,那屍體忽然夾雜着血肉彈片一齊爆開。
地雷的殺上力本不大,每次也最多解決三至五人,但是卻徹底擊潰了正紅幫的心理,看見泉眼不敢取水,看見樹藤不敢砍開,看見大樹不敢靠近,看見自己人屍體本能的遠遠繞着走。
就在他們的身體和精神皆處於奔潰邊緣時,那消失已久的邪狼卻又猶如幽靈一般的出現。
伴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精準的點射。
“誰能告訴我,他是如何一個人揹着數不清的子彈和大量地雷,在森林中卻比一隻老鼠還要靈巧的!”
說話一向尖聲細膩,平日最討厭粗魯的鼠王,在一輪亂槍中被一顆子彈擦着他的頭皮,打下他一縷波浪長髮,而對方卻又再次幽靈一般消失後,終於忍不住用他這輩子發出的最大聲和最粗魯的音調咆哮着。
在離他們不遠處,視覺效果看起來絕對無法藏住一個人的一小叢灌木叢後,蕭逸盤腿坐在地上,呼吸均勻平靜,聽見鼠王的咆哮後,眼角掠起一絲不屑。
“老鼠只會在城市裡鑽牆角,自然無法理解叢林裡的狼!”
三天後,正紅幫進入叢林的一千多號人,在折了一半過後,終於得以喘上一口氣,因爲已經半天了,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槍響,沒有地雷爆炸。
可是這份短暫的寧靜,在他們眼裡卻是比殺戮更壓抑,受死和等死,最難熬的其實是後者。
鼠王也不例外,一向高傲的他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終於拿起衛星電話,向正紅幫的總部發出一條信息:讓“他們”來吧,我熬不住了。
信息裡的這個“他們”,便指的是前邊說過,正紅幫在和紅幫拼人數落於下風後,採取的那個極其極端的手段,這個手段就連蕭逸也沒有預料到,因爲在他看來,就算正紅幫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這短暫的寧靜其實並無其它,只是蕭逸不管是人是狼,都是動物,也會累,也需要休息。
在原始森林中穿梭三天,用盡各種手段和數量高出自己一千餘倍的敵人搏殺,他消耗的體力和精力絕對不比正紅幫幫衆的要少,只不過他的耐力和對叢林的適應能力卻遠遠超過正紅幫。
找到一處各方還算不錯的空地後,蕭逸在四周幾個位置掛上幾條用子彈殼做成的別緻風鈴,再扔上一些枯樹枝後,原地盤腿而坐,打開一袋壓縮餅乾,細細的咀嚼起來,並小口小口的抿着淡水。
平時吃飯狼吞虎嚥的他,此時並不是在故作斯文,目前這個以命搏殺的情況下,他沒那個雅興。
在戰爭中,準確來講吃飯或許不能稱作吃飯,叫做補充能量來得合適,熱量,各種維生素和人體必需的營養,都要雖是保證充足。
每一口餅乾,蕭逸都咬的很小,嚼的很細,並用適量的水混合着嚥下,以使得食物裡的營養能夠被人體最大化的充分吸收。
在這種原始密林中,非戰鬥死亡的概率至少有三成,除去地形環境因素以外,就是各類營養不良引起的疾病反應,若是在和敵人對決中,突然鬧了肚子,再兼一個感冒發燒頭暈噁心之類的,蕭逸敢肯定,敵人絕對不會把他送到醫院去療養。
用了五分鐘,吃掉三分之一袋長條形的壓縮餅乾後,蕭逸將其小心收好,嘴裡嘀咕道:“多少年沒吃這玩意兒了,真是難吃啊!”
正說着,蕭逸忽然閃電般的擎起自動步槍,鬼魅一般的竄到離得自己最近的一顆大樹身後。
叮鈴鈴……
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傳來,那是蕭逸自制的那幾條用彈殼製作而成的別緻風鈴所發出的聲響。
風鈴並不是只有風吹才能響,被人碰到,一樣會想。
這類安裝彈殼風鈴預警的行爲在叢林作戰中不是什麼高深的戰術,就算是非特種作戰的常規部隊,可能也會學到這點。
差距就在於位置的安放,菜鳥通常都會在四周看起來敵人最可能通過的方位安置,而諸如蕭逸這類頂尖王牌,他們要做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忽略地形,因爲敵人並不都會因爲這裡的荊棘或者藤條稀鬆一點,便在這裡出現。
他揣摩的是人心和情緒,人在精神飽滿時,在體力不支時,在高興時,在憤怒時,在驚恐時,他們會有什麼細微的反應和思維,而這些反應和思維便是精準的彈殼風鈴安置地點。
風鈴響起的位置和響動幅度,讓蕭逸懸起的心稍稍鬆了下來,這麼大的動靜,而且毫無瞬間反應,這只不過是一隻菜鳥無意之中觸碰到的而已。
聽腳步聲和呼吸,對方只是一人,而且還是隻膽子極小的菜鳥,似乎渾身都在顫慄。
蕭逸鬆了鬆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抓個活口,摸摸對方的底。
當繞到後方,看見那叢如篩糠一般顫抖的灌木叢時,連蕭逸自己都爲正紅幫感到悲哀,這種膽小如鼠的菜鳥也收,正紅幫是不是缺人缺慌了。
“自己滾出來還是我幫你。”
蕭逸挑着眉毛,手裡的沙漠之鷹看似隨意的向上輕輕揚了揚,只要對方有任何一絲異樣,他的這支大口徑沙漠之鷹就會讓對方一瞬間永遠停止呼吸。
簌簌簌簌……
灌木叢抖得更厲害了。
蕭逸不耐煩的吐了口氣,突然大喝道:“再不出來老子開槍了!”
“別,別開槍!”
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宛如黃鶯一般悅耳。
隨着這個聲音,一個女人篩糠似的從灌木叢中站起。
“怎麼是你?”
看清對方後,蕭逸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