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自始至終低着頭,並未看到寂月涼的眼神,她怕看到他眼底的怒氣和失望。當她聽到他的拒絕時,她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便有一股失望的情緒漫了出來。
“臣妾恭送皇上。”
自己都表現得如此明顯了,流螢仍是不懂,寂月涼頓覺無奈,又囑咐幾句後便離開了。
流螢進了帳篷,紫蘭便迎了上來,“娘娘,皇上來尋娘娘卻見不到人,奴婢等人也不知娘娘去處……”
“無礙,本宮回來時遇上了皇上。”流螢現下也沒心情安撫紫蘭,絕美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令紫蘭不禁猜測是否流螢惹惱了皇上。
流螢自己也拿不準是否惹惱了寂月涼,只知他不僅不做爲難,還爲自己尋了藉口,但待她卻又與平時不同,她猜想寂月涼應是惱了的,只是聖意難測,沒有表現得明顯而已。
“你將皇上賜的那件月白騎裝拿將出來放着,本宮明天穿。”
既是他送的,明日便穿了去吧。
“是。”
嵐煙看在眼裡,心中高興,流螢終於知道要討好皇上了,想着眼裡也帶了幾分笑意。
“娘娘明日定是豔壓全場。”
“本宮乏了。”流螢覺得有些累,一句話揮退了嵐煙衆人,脫了外袍便上榻假寐,好似真的困頓不已。
第二天一早,流螢便醒了,眼神清明,雙眸之中若有似無帶着紅絲,彷彿沒睡過一般。嵐煙醒來發現流螢已經醒了,心中驚訝,心想究竟是何事刺激了流螢,臉上卻面色如常爲流螢備水洗漱,伺候她換上了騎裝。
就算已經是第二次見了,嵐煙看到這樣的流螢仍是讚歎不已。這般美,今日圍場上怕是誰也壓不住。風頭過盛,嵐煙隱隱有些擔心。
果不其然,流螢一出現在圍場上,頃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立於藍天綠海之間,其他人頓時成了陪襯,成了模糊的不相關景色。
寂月涼呼吸一滯,縱是他已從夜闌那裡得知流螢換上騎裝是何等驚豔,但親眼所見總是不同,他此時恨不得將流螢藏起來,再不讓其他人看到,因而一時忘了收回目光。
皇后見流螢僅是出現便出盡風頭,心情陰鬱不已,又加之寂月涼那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惹得她滿腔憤懣,寬大的衣襬下是緊握着的拳頭。
雖然心中鬱悶,但皇后還是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暖意不斷從腹間傳來,似是裡面的孩兒,在安慰她那般。
皇后不由得勾脣一笑,露出那如母親般溫婉慈愛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卻是猛然的刺痛了寂月涼的眼。
那些投過來的或好或壞的目光,流螢自是感受到了,她雖從紫蘭等人那裡得知自己這身應是十分惹眼,但是卻不知惹眼到這種程度,頓時有些後悔穿了這身前來。
好在場上已有人在馬術表演,很快將衆人的注意力從流螢這邊剝離開去,爲馬場上表演精湛馬術的世家子弟喝彩。
少年英俊,神采飛揚,御馬
而行,端的是一派意氣風發。
流螢暗自鬆了口氣,在位上落了座,但仍有一道視線沒有離開,黏在她身上,而視線的主人,是寂月景。
心下不由得一滯,心下猛然的生出一絲厭煩。往昔就算自己跪在地上,也難以乞求他看自己一眼。如今這般,兩人早已是互不幹系,本應形同陌路,方纔會對將軍府有利,可他這般癡纏是爲了什麼?!
他的身邊依舊沒有於靜心,想必是因她身體虛弱不宜長途跋涉,是以沒有帶她前來。
沒有那於靜心,自己的麻煩應是減了不少。可此時流螢卻是有些盼望着於靜心的到來,有她在,寂月景必定沒有這麼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這般也不會引寂月涼不快猜忌,令自己的處境更難上幾分。
可是下一瞬,流螢忽得想起他昨晚未說完的話,隱隱覺得他未說完的話是她從前一直渴望着的“喜歡”。
心下不由一陣譏諷,這到底算作是什麼?莫不是寂月景這般作爲,又像是前世那般,哄騙自己,說是要讓自己成爲他心尖上人的,甚至在他稱帝后,便封她爲後,只爲了讓自己替於靜心入宮。
那他昨夜未盡的話語,不過也是哄騙自己,讓自己做那間諜埋伏於寂月涼身邊,替他成事罷?
種種思緒涌入腦海,一時情緒複雜,也無心欣賞馬場上的表演,直至聽到周圍人驟然升高的讚歎聲。
馬場上的人是一向沉靜少語的梅妃,這讓流螢頗爲意外。梅妃身穿瑪瑙紅騎裝,像極了她院中的大片紅梅,若是離近了看,還能看到她騎裝上綻放的紅梅。
她恣意地笑着,火紅的衣襬隨着她在馬上的動作隨風而動,展現出的是另一種風情,英氣迷人!若說她在皇上面前的小女人姿態是第二個她,那麼現在馬場上的她,便是第三個她!
流螢下意識地看向寂月涼,果然見他看梅妃的眼神變了,似是發現了另一個梅妃的驚喜,興趣滿滿的模樣。她的心頓時像被人抓了一把,有些難受,心中不斷地翻滾着他說的要信他的話。
“未曾想,梅妃有這般英姿。”皇后看見太后眼中的欣賞之情,只好強顏歡笑假意誇了梅妃一句,緊接着將矛頭指向流螢:“本宮聽聞將軍府馬上功夫厲害得很,旻妹妹今日穿了騎裝來,想必是想向我等展示將軍府的風采了?”
皇后的話將流螢的心思拉了回來,她故作苦澀地笑,開口婉拒道:“嬪妾自幼身體羸弱……”
“旻妹妹便不要推脫了,”皇后似是知道流螢要以身體虛弱爲藉口婉拒,於是打斷道:“聽說這妹妹身上的騎裝是皇上賜予的,這後宮中唯妹妹有此殊榮,若是不爲我等表演一番,豈不可惜?”
太后一聽流螢的騎裝是寂月涼所贈,頓時臉色一變,方纔梅妃出彩的騎術帶與她的笑意消失個一乾二淨,語氣不佳地對流螢說道:“哀家也想看看將軍府風采。”
“莫不是將軍府的馬術拿不出手?”皇后得到太后的聲援,底氣便足了起來
,得意地看着流螢。
而後又垂首,輕撫了撫腹部,柔聲道:“本宮的孩兒在腹中,似也想要一觀旻婕妤風采呢。”
流螢聽得出,太后的語氣裡,是不容拒絕的威嚴,且她與皇后所言均不離將軍府,她今日若是不表演,定然有損將軍府顏面,而且最後,皇后竟是拿腹中龍種來說事,若是自己不應,若是皇后有些個什麼不適,罪責便全推在了自己頭上。
“嬪妾自當盡力。”流螢無奈,雖知是皇后刁難,也只好答應。
“那便快些下去準備吧。”皇后見流螢答應了,頓時喜笑顏開,更是得意了。
“是。”流螢狀若乖巧地退下,來到馬場。
侍衛牽給流螢的馬是一匹毛色極爲漂亮的白馬,看樣子極爲溫順,第一次被流螢觸摸還乖巧回蹭,似乎很喜歡流螢。流螢自然也喜歡這匹對自己表現出極大好感的白馬,欣然一笑,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馬上英姿初見端倪。
梅妃下場後,流螢緊接着駕馬而出,衆人只見一驥白馬馱着流螢奔進馬場,速度極快,卻每每在衆人以爲要撞上自己嚇得驚慌時及時調轉了馬頭,往另一個方向去。
與此同時,馬上的美人時不時地做着頗有難度的動作,或在馬上側倒,或是單手撐鞍使得身子脫離馬身後在空中轉了個身落回原位,或是站直了在馬鐙上奔馳,如同在馬上起舞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朕的流螢應該是自由的,肆意的。”
流螢想起寂月涼賜自己“旻”字稱號之意,一雙美目含着笑地望向寂月涼,似乎是想告訴他,看,自由的、肆意的流螢!
皇后沒想到體弱多病的“於靜心”真的能表演馬術,又一次出盡風頭,心中不忿之餘又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看,旻妹妹就是低調,分明有着這麼好的馬術,卻仍要藏私。”皇后柔柔一笑,似嗔怪般說道。
“旻婕妤既是出身於將軍府,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也白枉費了將軍府的聲威英名。”端謹昭儀見着流螢這般奪人眼球,就連一向神情淡淡的寂月涼都忍不住多望了幾眼,眸光驚豔,心下更是一陣惱怒與氣急。
那身騎裝本就亮目,偏偏馬術還這般精湛,硬生生的是將她先前在春日宴上驚豔一舞給壓制了下去。
“是了,昭儀妹妹來自於那水鄉江南,身子骨自是最爲柔軟,莫說要表演馬術,就連上個馬,都是在爲難妹妹了。”林妃擡眸,似譏似諷的隱隱刺了端謹昭儀一下。
這分明就是在說端謹昭儀連那羸弱的“於靜心”都不如,誰人不知,這瓊國先祖,便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衆人沉浸在流螢的馬術表演中時,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一幕發生了——流螢胯下的白馬忽然失控,瘋了似地衝向馬場外,目標正是剛剛要回席的梅妃!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讓衆人頓時驚愕不已的屏住呼吸,猛地瞪大雙眼,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