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東西?”流螢摩挲着筆頭,心中生出些想法來。
這主管這般的固執,想來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意,不然區區的一個內務府總管怎麼敢如此大膽。
紫蘭狠狠的一跺腳,“是呀,幾乎每個宮裡都賞了一斛珍珠,偏生就沒有我們的。奴婢回來的時候還瞧見雲嬪娘娘宮裡的丫頭捧着那珍珠呢,這主管倒不如王德海。”
“罷了。這番話在明鏡宮中說說便是,若是叫旁人聽了指不定生出什麼事端來。”流螢聞着一陣墨香,心中忽的宛若明鏡一般。
如今內務府總管新官上任,自然是要討好各位嬪妃。如今她倒不好說什麼了,到底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怕是沒有人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索性不說。
紫蘭氣上心頭,不由的道:“娘娘,那內務府總管明擺着瞧不起咱們呀。你怎麼也不生氣?”
“生氣?”流螢輕笑一聲,捻起一邊的墨輕輕的研磨着,“生氣有什麼用?總歸是氣着自己了,記着便成了。”
說罷流螢倒是微微皺了皺眉,若是這三個月內務府都不送東西過來。這冬天怕是有些難熬,“紫蘭,那銀炭還能用多少時候?”
“怕是連半個月都頂不住了。”紫蘭說着嘆了一口氣,“這天寒地凍的,奴婢的身子都是不打緊。可是娘娘若是凍着了可怎麼辦好,您本就身子弱,叫奴才看這內務府總管就是成心爲難咱們。”
流螢輕笑着,眼角眉梢皆是帶了幾分苦澀,叫紫蘭這般說着,心裡怎麼靜的下來。她索性將桌上的紙捏成一團,盡數都扔了。
“不礙事的,總能想到辦法。”
忽的流螢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笑意,既是內務府總管不肯給。那她便自己去偷好了,不然白白浪費了她這一身的好武藝。
“他既是要爲難,便叫他爲難便是了。”流螢摩挲着虎口上的老繭,依稀還記的長劍在手時的感覺,“你呀,白白的着急做什麼,總歸是能想到好法子的。”
一晃便到了夜裡,天兒一天天的冷了。白日便越發的短了,眨眼間就只剩下一片黑暗。流螢打發着紫衣去睡了,便換上夜行衣。
明鏡宮生的偏,本也沒有什麼丫鬟侍衛。流螢一出門便竄到了瓦上,蓋了好厚一層雪,竟是聽不見絲毫的聲音。
流螢伏低身子,周遭一片靜寂。唯獨有一列侍衛四處走來走去,流螢且看了一眼,各個皆是步伐輕浮,內息紊亂之人,一瞧便知不是什麼有大本事的人。
自己要躲過他們,簡直是易如反掌。
她小心而快速的從一棟屋子爬到另一個屋子的頂上。只見殿下的侍衛訓練有素的走來走去,卻並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她的存在。
流螢不由的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恍惚之間好似自己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劍客。雪花輕輕的打在她衣裳上,微微浸溼了一些,流螢卻絲毫不覺寒冷。
那內務府離的不甚遠,好容易便到了。只見庫門外
站着兩個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的侍衛,流螢小心翼翼的竄了下去,不待兩個侍衛反應過來,便一人一個手刀。那兩個侍衛當即就昏睡過去,流螢望了望四周,並不像有人的模樣。
索性也就大搖大擺的從兩人身上搜了鑰匙打開門便進去了。裡面黑的駭人,好在流螢向來是刀尖上滾的人,竟是絲毫害怕也沒有。
尋了好一會才尋到那銀炭和安神香,流螢索性便拿了一大袋。轉身欲走之時,瞧見那庫房裡的書桌亂糟糟一團,流螢微微皺眉,便生出幾分好奇來。
走了前去,只瞧見上面記了許多帳。雲嬪珍珠一斛,惠貴人珍珠一斛……
一頁下來無非都是這般的記載,流螢左右翻了翻,只覺得無趣的很。瞧不出什麼有什麼稀奇的,索性亂七八糟的翻了一通,卻見一張紙忽的飛了出來。
不待流螢細看,便聽外面一聲男聲道:“什麼人?”
流螢慌忙將那張紙塞進了懷裡,迅速的竄上了房頂。只見外面的人大腹便便,走起來路來都搖搖晃晃的。許是那新上任的內務府總管,怕是剛剛喝了酒,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樣。
可是在他瞧見大大敞開的庫門時,忽的就驚醒過來一般。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毫不猶豫的便給了兩個正在昏睡的侍衛一腳。
“怎麼回事?”
流螢不由的勾起嘴角,轉身便小心的回了殿中。好容易到了明鏡宮的屋頂之上,雪花已經越發的大。
流螢正欲溜下去,卻聽靜寂之中忽的有了一聲女生。
四處瞧了瞧,正好瞧見兩個身着宮裝的丫鬟。一人正捂着另一人的嘴,小聲的說些什麼。流螢倒是不知出來一趟竟可以瞧見這般多的故事,不由的覺出有趣。正欲多瞧一會,卻聽那侍衛好似是發現了什麼一般。
兩個宮女立刻如同兩隻驚慌的兔子,竄進了明鏡宮中。流螢瞧了好一會,那侍衛一直在明鏡宮外走來走去,兩個宮女許是被嚇到了怎麼也不肯出去。
流螢等的正是犯困了,索性溜下房頂。將銀炭放下便要就寢,忽的想到了什麼,一個飛身便攀上了屋子的房樑上,將那銀炭和安神香皆是系在了房樑之上才安心的去睡了。
一覺醒來已是響午了,平日裡安靜極了的明鏡宮此時倒是熱鬧了許多。外面鬧鬧哄哄的,聽上去許是有十來個人。
“怎的今日明鏡宮這般多人?”流螢微微閉着眼,只覺得乏的很,恨不得再好好睡一覺。
紫蘭聽此面上就浮現出了幾分不屑來,“那內務府總管偏生說丟了東西,還一口咬定是咱們明鏡宮偷走的。偏生要進來搜查,奴婢瞧着娘娘還在睡,便攔下來了。”
流螢點了點頭,任由紫蘭給她更衣。忽的又覺得自己昨日確實有點犯傻了,怎麼就只拿了銀炭和安神香。紫蘭去討,沒有討到。轉身內務府就失了東西,想來定是要想到自己身上的。
下次自己可要多拿點東西,混淆視聽。
流螢瞧着
銅鏡之中的自己,眉目精緻。紫蘭的手甚是巧,手持螺螄黛輕輕的畫着。不消片刻便有了一條修長的遠山黛。三千青絲綰做流雲髻,餘下的頭髮自然的垂下。上插着七寶琉璃簪,再添一枝紫玉步搖。
眼神灼灼,放佛千樹桃花一併開放。流螢微微閉了眼,好一會紫蘭才退開了,銅鏡之中赫然一個美人,流螢卻只是瞧了一眼。便走了出去,宮門之外確實站着十來個人,有侍衛有丫鬟。
爲首的便是昨日自己瞧見的那大腹便便之人。
那人見了流螢,眼中掃過一絲驚豔。片刻,眼中便只剩之前的枯涸,“內務府裡丟了東西,娘娘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好生搜一搜。”
流螢覺得實在好笑,卻偏生要做出一副倨傲的樣子來,“本宮的明鏡宮是你想搜便搜的了的嗎?若是其他的娘娘給你行了方便,那本宮倒也不好意思拒絕了你,可是若是……”
“心嬪娘娘請見諒,微臣已經提前同皇后娘娘說過了。”那內務府總管一邊說着,一邊眼睛滴溜溜的轉,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主意,倒是流螢後知後覺,這才明白那內務府總管原是皇后的人。她輕輕一笑,輕啓紅脣道:“既是皇后娘娘發話了,我自然是要給總管行個方便,請。”
話音一罷那總管便徑直的朝着流螢的寢殿走去,倒是不見他去其他的地方。直接就走到了流螢的書桌旁,面帶急色的翻找起來。
不消片刻他便將那書桌翻了個底朝天,口裡似是在碎碎念什麼。流螢到底是離的有些遠,怎麼也聽不清。卻可瞧見他的嘴型,說的是“怎麼可能不見了。”
瞧着倒一點不像尋那銀炭來的。
倏忽之間,流螢不由得伸出手來,輕輕的摸着自己的心臟處。莫非這內務府總管來着一趟並不是爲了尋那銀炭來的,而是爲了自己昨日無意中帶走的那張紙。
昨日太過睏乏,她轉頭便將那張紙給忘在腦後了。如今瞧着這內務府總管的模樣,莫非那張紙上竟是有什麼秘密嗎?
搜了好一會,那十來個人才住了手。各個都圍在內務府總管身邊,皆是一籌莫展的樣子。流螢輕笑着,輕移蓮步,款款的走了過來,“主管可曾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她的眼神不由的落到了書桌上,那總管立刻便覺的書桌定然有什麼蹊蹺,細細的摸了一番才做罷。
“明鏡宮確實沒有丟失的東西,是微臣誤會娘娘了,望娘娘莫怪。”那主管一副諂媚極了的樣子。
流螢輕輕點了點頭,“不礙事的,主管也不過是在儘自己的職責而已。只是本宮能問一問內務府究竟丟了什麼嗎?”
那內務府總管着急的很,並沒有什麼心思與流螢客套。草草的應付了流螢一句,轉身便去了雲嬪宮裡。
流螢不由的覺得有趣的很,見着他走遠了。纔將那張紙從懷中掏出來,細細的瞧着那張紙的輪廓,邊緣層次不齊,想來是從賬薄撕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