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煙聞言,氣惱得直將一雙如春蔥般細嫩的素手緊緊握成拳,微微咬牙,壓低聲音道:“這樣下去不行,娘娘已經是難受的緊了。紫蘭,夜闌你們在這裡照顧好娘娘,我去找皇上!”
“嗯,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看好娘娘的,你快去吧。”
嵐煙回頭,看着替紫蘭輕撫後背順氣的夜闌,似還有些不放心,抿着脣認真的補充:“娘娘現下身體極爲不適,無論是哪一位娘娘或者丫鬟過來,千萬莫讓她們驚擾了娘娘。”
“我雖沒有你這般聰慧,但這一點我還是曉得的。你快些去吧,別再耽誤了。”夜闌連連點頭,眸子之中滿是擔憂。
嚴冬之下,哪怕是經司制房精心縫製的厚實冬衣,也抵不過那厚積的皚皚白雪散發出來的寒得直滲入骨髓的冷氣。
此時嵐煙卻是無法顧及那令她不自禁瑟瑟發抖的寒氣,只一個勁地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
因明鏡宮與辰乾宮之間的距離實在有些遙遠,哪怕嵐煙使出了全身力氣,也要好半響,眼前才漸漸出現那一磚一瓦都無比熟悉的宮殿。
“呼。”嵐煙停下匆忙的步子,長吁一口氣,搓了搓冰冷的手,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亂的衣裳,才端正面容,款款來到門口。
還未等走至門口,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藍色微彎腰的身影。
“喲,這可是稀客啊,自打嵐煙姑娘去了明鏡宮謀了個好差事,可就少見了呢。”承德撫了撫手上的白色拂塵,笑臉迎上,只是那眼底卻是一絲笑意都未曾抵達。
嵐煙顰眉,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腦海中卻忽現了流螢那張蒼白的小臉,只好按捺住不悅,盡力維持平靜,笑道:“原是承德公公,確實許久未見了,不過現下卻不是敘舊的好時機,來日定將與公公暢聊一番,如今課是有要事在身,需求見皇上,煩請公公通報。”
承德細長的眉毛一挑,更顯雌雄難辨,多了幾分秀氣,“噢,是嗎?那咱家還在這裡擋了嵐煙姑娘的道,可真真是罪該萬死哦。”
“公公,現在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還煩請您替我往裡通報一聲。”嵐煙扯着僵硬的笑容,縮在衣袖的小手卻是下意識的握成拳。
承德聞言,卻是直了直腰背,嘴上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嘖嘖,想想以前,嵐煙姑娘可是咱們辰乾宮的掌事姑娘,要見皇上,何時需要向我一個小奴才這麼卑躬屈膝,低聲哀求。”
聽聞這諷刺的話語,嵐煙不禁臉上一緊,方纔花費大功夫扯出來的乾笑立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承德這個人,慣會見風轉舵,拜高踩低,卻未曾如此難對付過。難不成他與明鏡宮還有過節不成?!
嵐煙還未細想其中關節,卻又聽到那把尖細的聲音再一次高聲揚起,很是刺耳:“咱家可真真是同情嵐煙姑娘你啊,辦事勤勤勉勉,人又漂亮聰慧,如若不是皇上忽然的就厭煩了你,那區區從四品的心嬪又怎麼能使喚得了曾是辰乾宮掌事宮女的你呢?”
“大膽!你竟敢妄議皇上,非議娘娘!”忍
無可忍,嵐煙忽的氣場全開,擺足往昔做掌事宮女的氣場與陣勢,厲聲喝道。
“嵐煙姑娘心裡有氣,可也別往咱家這裡發作。咱家可沒有這個膽量去接姑娘您硬扣下的大帽子。更何況……”承德眼眸微眯,語氣森冷:“你現在可不是掌事宮女了,不過一個嬪妃的二等宮女,竟也敢在辰乾宮前大呼小喝。”
“那敢問如今承德公公又是個什麼身份呢?我可依稀記得,往年天寒地凍之時,公公可都是在內殿伺候的,怎現時卻是在這兒吹寒風呢?”嵐煙圓溜溜的黑瞳靈動一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面前的着藍色太監服的承德。
被人戳中痛處,承德的臉瞬時黑沉下來,心裡暗暗咒罵:“我呸,如若不是因爲你現在的好主子,心嬪。我又何須受這樣的氣和苦。承翼這種毛頭小子又怎麼可能爬到我的頭上去!”
見承德吃癟,嵐煙也沒有表現出得意的神色,只是肅然接着道:“如果公公不想再繼續吹風的話,那就煩請趕緊通報一聲,如若再有事情出了差錯,就怕公公連這個門口的地,都沒有辦法繼續站了。”
聞言,承德只是淡淡的擡眸撇了嵐煙一眼,甩了甩手上的拂塵,冷哼一聲:“咱家有沒有地方站不勞嵐煙姑娘操心,只是通報就不必要了,皇上可不在辰乾宮。”
話音一落,嵐煙立時狠瞪了承德一眼,皇上不在也不早說,白耽誤了這麼些時候,娘娘怕是會更加難受了!
“公公!”剋制不住心頭的怒氣與埋怨,嵐煙驀的就提高了音量,臉色如鍋底一般黑沉。
“如果公公仍是不肯將皇上的去向告知我,耽誤了心嬪娘娘的正事,來時我見到了皇上,一定會將緣由清清楚楚的稟告給皇上,到時候只怕公公你這個身板吃罪不起。”
承德心下雖然不爽嵐煙明裡暗裡的警告與威脅,但根據在這深宮多年的經驗與敏銳的嗅覺,也知道她的話有理。
顧忌到皇上對心嬪的不尋常的態度,承德縱使是萬般的不情願,但還是老實交代:“皇上現下正在蕙頤宮,能不能見到還是一回事,反正可不能賴咱家。”
得到了答案,嵐煙未曾再多言些什麼,立即轉身往外奔跑。白雪皚皚之中,那一抹綠意顯得分外渺小。
“嵐煙姐姐。”
方纔站定,嵐煙還未來得及邁步,便有一身着黃色宮衣,纖長苗條,明眸皓齒的宮女款款前來。
嵐煙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一眼,飛快的帶上一抹笑意:“玉堯妹妹,你這麼親自守在這殿外啊?”
名喚玉堯的宮女微微低垂了下眸子,遮掩住了眼眸之中的羞意。而後又笑意盈盈的開口:“目前殿裡還不需要我們上前伺候。”
嵐煙頓時瞭然的輕頷首,想起那被承德耽誤了許多的時間,也不願意繼續客套下去,直接開口:“那麻煩請妹妹替我進去通報一聲,說是心嬪娘娘身體不適,請皇上過去一趟。”
聞言,玉堯頓時冷了臉,語氣僵硬:“心嬪娘娘身體不適,那姐姐還不趕快去太醫院找太醫?皇上難得來一次
蕙頤宮,娘娘此時正在裡頭伺候着,只怕是沒有空理會姐姐了。”
嵐煙見玉堯要阻擋,連帶着方纔的火氣一起冒了起來,臉色也陰沉的十分難看:“妹妹這話可就不對了,皇上願不願意過去明鏡宮哪能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宮女來做決定。”
“姐姐你可別冤枉我,皇上今日即來了蕙頤宮,那自是要留在蕙頤宮,哪有讓人隨隨便便使些下作手段就來奪走皇上對娘娘寵愛的道理!”
“你……”嵐煙氣急,玉手微微顫抖着指着玉堯,半響說不出話來。
“姐姐還是別耽誤了,趕緊去尋太醫吧。不然到時候心嬪娘娘不適的緣由可就要怪罪到我們蕙頤宮頭上來了,蕙頤宮可受不起。”玉堯抱臂,居高臨下的瞥了嵐煙一眼,陰陽怪氣的譏諷。
嵐煙深吸一口氣,心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深深的看了玉堯一眼,方纔重新掛上微笑,輕聲道:“妹妹以後可不要後悔的好。”
言罷,嵐煙輕甩衣袖,挺直腰背,邁着堅定的步伐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現下這種狀況只能去找皇后娘娘了,身爲中宮之主,如若妃嬪出了事,她卻不聞不問可也是要論失責之罪的。
嵐煙在心中拿定主意,眸光閃爍,咬牙繼續奔波在冰冷的雪地裡,就連那雙棉襪也已被冰冷的雪水所浸溼,帶來蕭瑟的冷意。
長吸一口氣,嵐煙站在棲鳳宮門口,生怕再出來些人阻擋,又或者害怕皇后以各種理由拒見,於是不再多想,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提高聲音朗聲道:“明鏡宮宮女嵐煙有要事求見皇后娘娘!”
清冷的話音方纔落下,又接着再高揚一聲:“明鏡宮宮女嵐煙有要事求見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開恩。”
棲鳳宮內,皇后着妝花緞蜜蠟黃折枝牡丹花樣常服,即優雅又不失雍容華貴,此時正慵懶地斜依在貴妃榻上。
娥眉淡掃,脣色朱櫻一點,細嫩瑩白的肌膚宛如質地上乘潔白無瑕的羊脂玉般,令她更添了幾分明媚,彷彿似怕這姿容過於豔麗,又特意挑了金絲鳳凰步搖簪於高鬟望仙鬢上,華麗高貴又端莊威嚴無比。
“嫣兒,何事如此喧鬧。”皇后輕掀眼皮,眼角微挑,便帶有一絲凌厲。
聽到問話,嫣兒立即掀開簾子,步子輕移來到皇后面前,福身行禮:“回娘娘的話,是明鏡宮宮女嵐煙跪在宮殿門外高聲求見。”
聞言,皇后只是微微一揚細長的娥眉,並未曾開口說些什麼。
嫣兒見此,便立即明瞭皇后的心思,快速開口道:“奴婢該死,竟讓她驚擾到娘娘的休息。奴婢這就出去將她打發走。”
話音剛落,門外的聲音卻是越發的清晰,似乎還帶了一些淒厲:“求皇后娘娘開恩啊!”
“慢着,你去叫她進來回話,這一聲聲的叫的這麼悽慘,若是叫別宮的人聽見,指不定要怎麼揣測本宮,是不是往死裡虐待奴才了呢。”
皇后精緻的眉眼微彎,絳脣輕勾,浮出一抹莫測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