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綾是聖衣宮的聖女。”寂月涼瞥見流螢疑惑的眼神,低聲給她解釋道。
“聖衣宮?”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聖衣宮是何物,但流螢也算是半個江湖之人,自然是知道這聖衣宮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
她回過頭細細地打量着阿綾的面容,原先她就猜測她可能是南方甚至是異域人士,沒想到她居然猜對了。
魏無徉還在勸解阿綾,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反而是無盡的包容和無奈。
流螢很好奇,一個京城的世家公子,是如何同南祁聖衣宮的聖女走到一起的?
“阿綾,聽話好不好?”魏無徉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一點都不顧及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肆無忌憚地秀恩愛的舉動讓寂月涼暗自咬牙。
這一次阿綾終於不再反駁了,只是撲在魏無徉的懷裡,嗚嗚地哭着。
“皇上,臣今日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旻婕妤勸導阿綾,望旻婕妤能答應臣的請求!”魏無徉將阿綾從自己的懷裡拉出來,溫柔地拂去她臉上的淚痕,這才面向寂月涼和流螢,誠摯地詢問道。
“這自然是可以的。”流螢徑直點頭,微微笑着看着淚眼朦朧的阿綾,她的日子大概是過得太無聊了,給自己找點事情也不錯,省的自己每天面對着寂月涼心煩意亂。
“螢姐姐……”阿綾委屈地看着流螢,眼眶姐的淚水又止不住了,掙脫了魏無徉的大手便朝着流螢跑過去。
流螢站起身伸手抱住她,給了魏無徉一個眼神,示意他不用擔心。
“好了好了,不哭了。”流螢輕輕地拍着阿綾的肩膀,同寂月涼告退之後便拉着阿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阿綾抽抽噎噎地跟在流螢的身後,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魏無徉,期待着他能妥協。
她纔不要去跟怪老頭住呢!她要纔不要離開魏無徉!
然而魏無徉本人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目不斜視地看着她跟在流螢的身後離開。
“昨日蘇然去跟蹤劉阜陽,你猜怎麼着?”寂月涼一點都不生氣,神色淡淡似乎說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笑話。
“劉阜陽是景王的人?”魏無徉並不覺得奇怪,昨日商討圍剿流寇之策時,他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而且你知道寂月景說什麼了嗎?”寂月涼喝口茶潤潤嗓子,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道。
如果他知道寂月景已經徹底的盯上他,盯上魏家,知道寂月景那種魏家不滅其心不死的決心後,他會如何反應?
氣憤?覺得不公平?還是其他的反應?
然而魏無徉一如往常得平靜,他大概早就能看到的端倪,寂月景執拗到瘋狂的性子,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爲奇。
“皇上以爲臣當初無奈之下答應您的要求只是爲了一時的安危嗎?”魏無徉臉上漾着淺淡的笑意,撩起衣服便在寂月涼的下手坐下。
“當然不是。”魏無徉如此機智聰睿之人,怎麼會如此膚淺地只看到短暫的未來。
“那皇
上何出此問?”魏無徉又笑盈盈地問道,語氣平淡卻恭敬,並未讓寂月涼感覺到任何的冒犯之意。
“是朕多慮了。”明白人說話從不需要將話說透,點到爲止便是最聰明的做法。
回到了流螢的屋子裡,阿綾便將自己臉上的愁容收斂的一乾二淨,連眼眶裡的淚水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姐姐?”阿綾看着流螢打量的眼神,心裡不安地叫到。
畢竟從進門之後流螢就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聖衣宮的聖女,魏無徉無微不至呵護的心上人,因着心裡感興趣,眼神也總帶着些探究的意味。
“嗯?”流螢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給阿綾帶來了困擾,不過在看到她楚楚可憐同時略微帶着瑟縮的樣子,也多少明白了點。
聖衣宮的聖女從小就是一個展覽品,爲了讓周遭的村民擁護這聖衣宮,她們每隔四年都要進行爲期一個月的聖女顯靈儀式。
他她們讓聖女端坐於臺輦之上,膝蓋底下有些時候連蒲團都不能使用,只能讓聖女白白承受那圍棋一個月的折磨。
然而這跪並不是唯一的折磨,更嚴重的是來自村民肆無忌憚的目光,露骨的貪婪的,蔑視的鄙夷的,讓年歲尚小的阿綾幾乎無法承受。
所以她害怕別人的眼神,即使那是善意的,她也會非常的反感,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感覺到噁心害怕。
“阿綾,你能告訴我爲何不想於魏無徉分開嗎?”流螢嘆口氣,還是打算先解決魏無徉拜託給自己的事情,說服阿綾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去他師父那裡待着。
“因爲不想啊,這能有什麼原因?”阿綾垂眉,頗爲不情願地回答她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就碰了個釘子,流螢心裡一陣吐血。
愛情的力量就是偉大,能讓魏無徉如此溫柔耐心地對待阿綾這個孩子般的愛人。
“阿綾,首先你得明白,現在魏無徉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形勢之中。”流螢沉思半晌,還是決定給阿綾講道理,將魏無徉沒有告訴她的都告訴她,讓她自己評判。
“什麼?”阿綾噘着嘴問道,她記得魏無徉曾經說過,他這一生都不會參與朝廷之事,同她做一對無憂無慮的神仙眷侶,尋一片安詳寧靜的土地,平靜地了結一生。
是他先違背承諾的,是他先欺騙她的!
“這朝中又人要他的命,他不反抗就會被殺,包括魏家,甚至包括你。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我知道你都能明白,也都能理解的。”
流螢循循善誘地開導着她,不斷地暗示她魏無徉丟下她是沒有辦法選擇的。
阿綾沉默了,沒有人同她說過這樣的事,魏無徉從來不會同她講這些,他從來都只會告訴她結果,並且只會安慰她,一切都不用她擔心,有他在就好。
“阿綾,想要要你們的命的人不止聖衣宮,在朝堂,在江湖,他想要你安全,只能將你送到他認爲安全的地方。”流螢握住她已經開始顫抖的雙手,一隻手拭去阿綾已經涌出眼眶的淚水。
“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我呢?”委屈地哭訴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了流螢的心臟,她看着哭的傷心的阿綾,嘴裡喃喃道:“是啊,爲了什麼呢?”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經歷是兩個人的經歷,魏無徉看起來實在保護阿綾不受到任何人的傷害,卻同時也是在剝奪她成長的權力。
“阿綾,姐姐只能告訴你,他的私心是爲了保護你不受到任何的傷害,你明白嗎?”流螢坐在阿綾的身側,將她耳鬢的碎髮挽入耳後,又輕輕的摩挲着細嫩的臉頰,無聲地安慰着她。
“爲了保護我?”阿綾愣怔着吐出一句:“可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經歷的不必平常人少,她可能笨了點,所以無佯纔會覺得她一無是處,只能靠着他的保護生存,只能依賴於他的羽翼之下。
“因爲愛矇蔽了他的雙眼,他的責任心也要求他對他愛的人們負責,你是,魏家也是,你要理解他。”
流螢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還是覺得魏無徉的做法終究是錯誤的,爲對待阿綾這個方面,她一點都不不贊同他的行爲。
不過她還是會幫助他勸導阿綾的,畢竟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錯誤,如果是她,她也會選擇將阿綾送到能讓自己完全放心的地方。
“阿綾,那你現在能理解他爲何要將你送至他師父的居處了嗎?”
“嗯,有點。”阿綾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伸手胡亂地摸一把淚水,這才破涕笑開道:“姐姐,那我好好聽話是不是就可以了?”
“這到不用……”流螢心裡一陣挫敗的感覺奔騰而過,她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阿綾,你再仔細想想,你該如何做?”
“聽他的話,讓他放心,這樣他就不會總是擔心我了!”阿綾的心思很單純,又想一想便擡眸自信地回答道。
“也對,倒是他做的並不是都對的,比如他的決定有些時候錯的離譜,你也回去支持他,聽從他的安排嗎?”
“這……當然不行了!”半晌後,阿綾終於堅定地說道,眼神之中的堅定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流螢滿意地點點頭,又循循善誘:“總而言之,他的話是正確的,你就要聽從他,但是如若他的話是不正確的,至少是你自己認爲的不正確,你可以同他提出意見,魏公子不會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的。”
“嗯。”阿綾悶悶地回答道,“那這一次他不帶我,要將我送走的事情,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你自己試着分析,江南的流寇,京中的景王,還有那聖衣宮,沒有一個不虎視眈眈地盯着你們,魏無徉需要保證你的萬無一失,他才能放心的奔赴戰場,打一場漂亮的勝仗不是嗎?”
流螢的溫潤的話語讓阿綾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她不是小孩子了,魏無徉揹負的東西她也需要去承擔一部分,屬於她的一部分。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流螢的眸子中盛滿燦爛的笑意,注視着阿綾期待她給出的答案。
“嗯,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