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穆秋將自己走來的方向指給她看，努力地掩飾着自己震驚的眼神。
她爲什麼會在十三年之後的今天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要以這麼這麼一副虛弱的姿態？
“謝謝這位公子了。”王蘭心咳嗽一聲，朝着穆秋微微一笑，便調轉了方向朝着如意殿去了。
穆秋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之後纔回過頭，晦暗不明的眼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說不定兩個人只是長的一樣呢？他在心裡同自己這樣說道，又或者是他記錯了，畢竟都是十幾年之前的事情了，他的記憶肯定會出現模糊偏差的。
可是，即使是這樣也還是說服不了他自己，穆秋沒有心情在繼續逛這御花園了，邁開腳步就朝着如意殿走去。
他今日一定要弄清楚，剛纔那人到底是不是離國十三年前失蹤的皇貴妃。
快步走進如意殿，穆秋這才發現，大部分人都已經落座了，除了皇后和太后之外都已經到齊了。
穆秋只好先坐下，想着等會兒再找機會去親自問問那婦人。
觥籌交錯之間，寂月涼眼神不停地掃視着坐在梅妃下邊的流螢，幾乎都忘記了今天晚上的重頭戲，之後還是在承翼的提醒之下才如夢初醒般想起來。
“昨日科舉考試已經結束，今日就是爲了讓衆愛卿認識認識我們新晉的文舉武舉，蘇起，還有馬應！”寂月涼揮手讓舞樂停下，朝着大殿裡的衆人說道。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蘇起和馬應分別站起來，同在場的人示意。
寂月涼滿意地看着蘇起，眼神又不小心瞟到了穆秋，那個讓他傷神費腦的刺頭，頓時心頭的怨懟又升騰起來了。
“穆秋？”寂月涼突然當着衆人的面叫了他的名字，看他起身朝着他行禮之後卻又不再理睬他，讓整個大殿裡的人不僅開始猜測，這人怎麼剛中了探花，便得罪了掌控者國家最高權利的人呢！
看來他的仕途算是毀了！
衆人扼腕嘆息，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層層迭起，流螢詫異地看着那許久沒見過的她的“大哥”，心裡別提有多激動了。
不過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爲什麼昨日裡剛考試結束，今日就和寂月涼結下了這麼大的樑子呢？
起身站着的穆秋就像是鶴立雞羣，很容易就看到了對面的流螢，他瞅着她驚詫又不解的模樣，只是搖搖頭讓她不要衝動。
流螢見他動作，本準備站起來替他說話的動作也止住了。
還有一旁的王蘭心，擔憂地看着那個剛剛幫助了她的年輕孩子，想幫助他卻又有心無力。
穆秋人雖隨和，可是也不是會主動同人低頭認錯的，更何況，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氣氛瞬間尷尬下來，主位上的寂月涼視而不見，底下的穆秋淡定地轉頭看向窗外清冷的月色，兩個人就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一般，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實在讓在場的人看夠了笑話。
“皇上。”承翼頭痛地朝着寂月涼叫一聲，提醒他文武百
官都在這裡，他這樣平白叫他們嘲笑。
寂月涼又望一眼底下的流螢，見她也是滿臉的不贊成，當即失去了興致，開口便讓他落座。
穆秋也不客氣，坐下之後完全沒有謝恩的意思，徑直朝着流螢笑笑，然後專心地享用眼前的佳餚珍饈。
流螢看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消除，馬上也開心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穆秋的方向一舉，穆秋也回她，兩個人便很有默契地一飲而盡。
雖然並沒有很多的人發現他們倆這一互動。但是時刻緊盯着流螢的寂月涼如何能不發現？
他猛的瞪着眼睛，看向承翼指了指臺下的兩個人問道：“他們倆怎麼回事？認識嗎？”
“這，奴才也不清楚。”承翼爲難的追隨他的目光輕飄飄掃兩個人一眼，無奈道。
“下去給朕調查清楚！”寂月涼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裡都要冒火了，這個穆秋是不是就是專門來同他作對的！
“諾。”火冒三丈的寂月涼着實可怕，承翼趕緊抱着自己的拂塵離他三丈遠，免得他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不過幸虧的是，在喝酒交流以後，他們兩個便再也沒有任何的交流了，寂月涼的眼神不一會兒就朝着兩個人的方向看，但凡是長眼睛的人都能明白，他這是在看流螢。
寂月涼幾乎可以說的上是不管不顧了，以前有多剋制，現在就有多放肆，流螢都被他的目光嚇到了，整個宴會上都回避着和他眼神交流。
宴會進行到正高潮的部分，大殿裡的溫度溫度開始升高，流螢本就不喜歡這樣觥籌交錯的場面，更不喜歡那舞女一個騷姿弄首的模樣，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起身走出如意殿，尋了塊僻靜的地方便坐下來乘涼。
“怎麼跑出來了？”一道醇厚的聲音在流螢的耳後響起，流螢一哆嗦，回頭便看見了滿臉笑意的穆秋，忙乖巧地喊到：“大哥！”
“嗯。”穆秋也滿心喜悅，繞過假山走到她的旁邊，坐在她對面的山石之上，微微頷首道。
“不喜歡就出來了，大哥不也是嗎？”流螢莞爾一笑，看着穆秋順出來的酒壺，揶揄道：“沒想到，大哥還是個酒鬼。”
“算是吧。”穆秋笑着看看手中碧綠的酒壺，揚了揚問道：“想喝嗎？”
他原本想的是，流螢是江湖女兒，自應有這樣的豪氣，可是流螢在看他一眼之後搖搖頭道，“不喝了。”
“那好。”穆秋收回手，擡頭看着星空，仰起脖子喝一口酒，隨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長長地舒一口氣，將酒壺裡最後一點灌進嘴裡。
“大哥，你爲何突然又來參加科舉了啊？”流螢看着他略帶着憂愁的臉頰，開口問道。
“自然是覺得作爲大哥不應該拒絕小妹你的請求了。”穆秋笑着轉頭看她，又笑問：“你信嗎？”
“當然相信了。”流螢提高聲音，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中滿是信任和坦蕩。
“謝謝。”穆秋突然道一聲謝，低低的聲音被突然沙沙作響的樹葉摩擦的響
聲淹沒，流螢沒聽真切，疑惑地看向他問：“大哥你說什麼？”
“沒什麼。”穆秋溫和一笑，從山石上跳下來，伸手想去撫摸流螢的頭髮，可是眼神一閃還是將已經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穆秋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連忙伸手堵在嘴脣上示意流螢保持安靜，等到那聲音不在，他才又奇怪一笑，看向流螢的眼神裡突然多了一些讓她看不懂的東西。
“娘娘，草民先告退了。”穆秋朝着流螢作揖行禮，隨後便離開了這片假山，頭也不回地朝着如意殿去了。
流螢看他的動作也猜出了來人是誰，不過卻不動聲色地繼續擡頭賞那滿天的繁星。廣袤無垠的暗黑天際就籠罩着這片大地，用它那包容的姿態，將這世界萬物都包含在自己的世界裡。
“螢兒？”躲在假山背後的寂月涼見她半晌沒有發現自己，也不打算再隱藏了，走到流螢的身旁拉起她微涼的手心疼道：“回去吧，外面冷。”
“陪我再看會兒星星吧？”流螢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輕輕地搖晃着，“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星星如此多的夜空了。”
寂月涼凝望着她在星光下依舊淨透如玉的臉頰，還有被鍍上銀色光芒的嘴脣，突然想起那日中午流螢做噩夢的模樣。
“今日還有沒有做過噩夢了？”寂月涼靠着她並排坐下來，拉着她的手塞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裡，讓自己胸膛的溫度溫暖她的雙手。
“沒有。”一說到那天中午的噩夢，流螢用完心虛地看他一眼確認是否因爲那個生氣了。
“那就好，如果再做噩夢的話，讓樂正給你開一副安神的湯藥。”寂月涼低頭看進她的眸子裡，停頓一下之後又道：“我實在是害怕，你那日中午真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寂月涼越是這樣說她就越覺得心虛，明明是她上一世的夢魘，卻總能影響到她這一世的心境。
“你同那穆秋相識嗎？剛纔朕看到他從這裡離開了。”寂月涼沉默半晌，還是將那個噎在心裡的問題問出來了，本來看流螢離開如意殿，他他也便偷偷溜出來了，連承翼都不知道。
“嗯，認識，算是萍水相逢吧，王之卓那件事，便是他幫忙的，如果不是他，妾身估計要去天牢走一遭了。”流螢捂着嘴嗤嗤笑道：“如若妾身當時真的被押入天牢，你會不會去救我啊？”
流螢幾乎笑彎了眼睛，月牙般的眸子裡盛滿了整個天際的星光，寂月涼被這一幕吸引，也忘記去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着她的眸子越靠越近，最後緊緊地吻住了她嬌嫩的紅脣。
半晌的脣齒交纏之後，流螢脫力地推開他的胸膛，埋怨地看他一眼，將嘴脣上殘留的銀絲擦掉，憤憤不平地指責道：“皇上您每次親我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呼？”
好歹讓她做個深呼吸吧！要不然堅持這麼短時間就缺氧多丟臉！
“好好，跟你提前打招呼。”寂月涼寵溺地一笑，伸手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裡，又道：“如果你被押入天牢，我自是會去救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