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嬪笑鬧起來:“姐姐,你打趣我,我跟你說,我總是見不到皇上,說不定就瘦了。”
“爲什麼?”
“不是書上說了相思使人瘦嘛!”雲嬪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又轉纔回答道。
逗得流螢忍不住的笑:“你這話可就在我這裡說說就行了,說出去指不定人家怎麼看你呢。”
雲嬪邊吃點心邊點頭:“以往我倒是也不說這話,我不是今日過來聽下面人說你心情欠佳,就想着逗你一樂嘛。”
猝不及防的,流螢的心裡面倒是變得柔軟下來。
真是一個傻孩子。
“對了,姐姐今天過去瞧見了馨妃了吧,馨姐姐這般好,定是幫了姐姐了吧?”
流螢淺淺一笑,她同馨妃之間的事,左右雲嬪是不知道的。倒也沒有駁了雲嬪的面子,只笑了笑回答道:“快吃吧。”
“姐姐真是好奇怪,剛剛讓我少吃,現在又讓我多吃!”
流螢順手拿了一塊糕點堵住她的嘴:“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雲嬪在流螢這裡坐了一會,看流螢一副很疲憊的樣子,也知道流螢今日在太后那裡是耗費了一些精力,也不再叨擾,早早地就說要回去了。
流螢留了一留,也就隨她去了。
見雲嬪嬌小靈活的身影漸漸遠去,嵐煙才忽地沉了臉,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精光,肅然道:“娘娘,您是怎麼看待雲嬪的?”
流螢聞言,頗有些驚訝的擡眸,而後又低頭細細想了一遭,才略帶疑惑的試探性開口:“你是發現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我看她年紀尚小,還是小孩子心性,機靈活潑的倒有着一副赤子心腸,看着就挺令人討喜的。”
嵐煙冷哼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輕咬牙道:“娘娘,在這深宮之中最愚蠢的就是輕易相信別人和以貌取人。我可聽說了,那雲嬪上一回可還含沙射影的辱罵您,這幾天卻是笑意盈盈的討好您,這性子轉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順着嵐煙的話一想,流螢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回想起第一回見雲嬪的時候,彷彿真的是對自己帶有惡意,可下一刻,腦海中卻又浮想起了雲嬪捻着甜糕心滿意足往嘴裡塞的天真無邪的模樣,終究還是不願把人往最壞處去想。
“說不定上一次她真的只是無意之說,就事論事,並沒有對我有什麼惡意呢?!”流螢微微挑眉,略帶遲疑的望向嵐煙,而後又好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微微頓了一頓,接着道:“也許是剛一進宮,她還不瞭解我,然後經過這一段時間她就……”
嵐煙感受到了流螢那帶有些許期盼的眼神,心中更是一惱,但既然已經擇了她爲主,就不能這麼眼睜睜看着她被人算計了去,她嵐煙的主子可不能這麼短命。
這麼一想,嵐煙立即擡眸,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流螢,朱脣輕啓:“這個問題還是娘娘您自己來回答吧,如果您願意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相信這種蹩腳的理由,那嵐煙也無話可講,不過最後提醒您一句,您真心以待的安貴人又是如何對您的?”
嵐
煙說罷,立即冷着臉站到了流螢的身旁,閉嘴不語。
提起安貴人,流螢臉上不禁一僵,好半會才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太后的告誡,雲嬪的示好,馨妃的莫測都讓她不由得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腦海中似乎有某樣東西一直在不斷的發脹,似乎下一刻便要爆炸開來,令她難受的很。
這種勾心鬥角揣測人心的日子真真是比刀光劍影在刀口上討日子要難得多了。流螢痛苦的擰眉,似水的眸子中閃過掙扎的流光。
看着流螢這副神態,便知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嵐煙下意識的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卻也有一道莫名的情緒縈繞在心間。
主僕二人皆各有所思,因此這偌大的宮殿之中,一時靜寂得猶如無人之境那般,彷彿連那細小的繡花針輕輕掉至地上,都能清晰可聞。
半響,纔有一道輕微的長嘆打破了此時的寂靜。
“嵐煙,你提醒得對,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然我可能替別人做了嫁衣還猶然不知。”這一句話,流螢說的很是緩慢,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薄脣之中輕蹦出來那般。
嵐煙卻只以爲是流螢心善,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宮中的爾虞我詐,卻不曾知,這句話對於流螢來說,是個血淋淋的教訓。
如若前世,她不曾相信寂月景同她說的那些沾滿了毒的“情話”,應諾代替於靜心嫁入宮中,是不是就不會在新婚夜前被於靜心狠狠羞辱一番,以至於心灰意冷的選擇服毒自殺。那這樣將軍府就不會被她所累,落得滿府抄斬的悽慘下場。
那可是幾百口人鮮活的性命啊!更何況裡面還有一直對她視如己出的將軍夫人,她會不會對自己很失望,甚至怨恨自己?
流螢痛苦的閉起眸子,微微跳動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捏着,讓她幾近喘不過氣來,腦海中還在不斷閃現出那一片鮮紅……
“娘娘,您怎麼了?”嵐煙細看,便立即察覺出了流螢的不對勁,急忙出聲詢問,話音剛落,便又看見了細小晶瑩的薄汗竟從流螢光潔的額頭中點點滲出,精緻的面容上竟滿是痛苦之色。
“娘娘您稍等片刻,我馬上去叫太醫過來。”來不及細想,嵐煙心中一急,擡腳便是往外走去。
“不用!”流螢猛地睜開雙眼,竟是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狠厲之色,稍逝即縱。很快又恢復成了平常模樣,只是那一雙眸子裡卻是盛滿了堅定。
“娘娘,您身子不舒坦,定是要看一看太醫才穩妥。”嵐煙皺眉,沉聲勸道。
方纔一直緊繃着的身子此時才稍稍放鬆下來,一股沉重的疲憊感頓時侵襲而上,無力的扶了扶額,輕聲道:“我只是乏了而已,不用那麼小題大作。”
見嵐煙還想要開口勸道的樣子,流螢又匆匆補上了一句:“只消歇息一會,就無妨了。自小便是這樣過來的,你不必擔心。”
嵐煙見流螢語氣雖輕柔,但神情卻滿是堅定,念及她到底是她的主子,總不能逆着她的意思擅自做主,便只好微微頷首,“那奴婢扶您過去。”
替流螢掖好了被角,放下了輕紗,嵐煙
才緩緩往外走去,臨出門時,還略帶擔憂的輕望了牀榻方向一眼。
似是要驗證嵐煙心中那股淡淡的擔憂那般,夜幕初臨,層層輕紗後面的牀榻上的人兒卻是發出了不好的響聲。
“嘔……”來不及喚人,流螢便覺得胃海一陣翻騰,一股強烈的噁心感不斷地在胸口翻涌着,只消一刻,便不可控制地向上涌去。
聽到響聲,還未待嵐煙反應過來,紫蘭便滿臉擔心的急匆匆地推開門,“娘娘,發生什麼事情了?!”
嵐煙緊跟其後,直稍一個擡眸,便看到了流螢趴在牀沿邊痛苦作嘔的形態,心裡便是一陣自責。
“嘔……”一陣接着一陣,竟是讓流螢連說句話的時間都不曾有。
“娘娘。”紫蘭着急的直跺腳,正想着要上前去輕撫流螢後背時,卻猛的被嵐煙在後面拉扯住了手腕。
“你趕緊去請太醫,娘娘怕是吃錯了東西。這裡我們來處理就好,快!”
聞言,紫蘭眼含着擔憂深深的看了流螢一眼,立即轉身猛地向外奔跑,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爲了能早一些請來太醫,減緩流螢的痛楚。
見紫蘭是拼了命的跑,嵐煙抿了抿脣,心下微微動容。而後又立即利索地指揮着手足無措的宮人將現場污穢之物打理乾淨,又安排好了一切後續之後,才接過夜闌的位置,輕撫流螢的後背。
“娘娘,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今日再勸着點娘娘,您就不會受這樣的苦了。”見流螢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已經吐得毫無血色,一片蒼白,嵐煙的自責還不斷的加重,沒有照顧好流螢,便是她的失責。
強烈壓住胸口不斷翻涌的噁心,流螢虛弱的搖了搖頭,細聲弱氣道:“扶…扶…扶我去…淨房。”
嵐煙聞言,利落地扶起流螢,同時心中一凜,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娘娘這是被人算計了!竟敢在吃食上面動了手腳……
眼瞧着流螢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而太醫卻是久久未到,嵐煙心裡不由得開始着急起來,低聲埋怨道:“紫蘭那個笨丫頭怎麼連個太醫都要請那麼久?!”
說曹操,曹操到。被人唸叨着的紫蘭此時卻是滿頭大汗的拼命低頭往前跑,如若不是夜闌扶了一把,只怕就要將人都撞到了。
嵐煙卻是將眸光放向了紫蘭的身後,見身後除了明鏡宮的宮人,竟是連太醫官服的袍角都沒有過一片。
頓時嵐煙的臉便是一沉,正要厲聲喝道,而此時紫蘭卻是猛地擡頭,氣喘吁吁的苦着臉帶着哭腔道:“不好了!太醫院所有守夜的太醫都去了沁韻宮爲沁妃診病。”
“什麼?!”聞言,嵐煙心中頓時升起一把怒火,今日娘娘被算計的事情,沁妃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不然時機又怎麼會這般巧妙。
“真的,我剛纔去太醫院,竟然發現裡面空無一人,聽裡面當值的宮人說我才知道,後面我又去了沁韻宮,求沁妃娘娘開恩,借一個太醫來替我們娘娘診病,卻被裡面的宮女打發了出來,說是沁妃娘娘身子極爲不適,而太醫們連番診治都沒有查出病因,實在是離不得任何一個太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