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垂眉斂目的皇后不經意擡眼,梅妃巧笑嫣然的模樣又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不禁心裡狠狠道:遲早有一日,她定要叫這梅妃生不如死!
“究竟是何事?講給朕聽聽。”寂月涼打定主意要跟她們待一會兒以滿足太后之心願,隨口問道,心不在焉的模樣似乎對此事也不甚關心。
梅妃坐在皇帝皇后下手,看着寂月涼略微失神的眼睛,回道:“無甚大事,臣妾一時失言冒犯了皇后娘娘,是臣妾的錯。”
“既是失言,知錯就改就好,皇后定不會追究你,不用因此擔驚受怕。”寂月涼回眸望進皇后幽怨的眸子,如沐春風般的笑意讓她有些恍惚。
“是吧?皇后?”寂月涼加重聲音,天子的威壓讓她心下一時惶恐,竟說不出話來,只好微微點頭。
“今日朕好不容易有些閒暇時間,就陪你們在此一齊賞着春日美景,如何?”
“臣妾自然是歡喜的。”氣血不通的皇后勉強收住臉上的憤憤之色,面露欣喜,端莊大度的模樣又展現出來了。
就算她不得寵愛又如何,她纔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她以後的孩子是太子,是能繼承這個江山的人!
從寂月涼走進亭子的那一刻,流螢就感覺細節的心跳加快了不少,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依舊是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模樣。
那天從他離開之後她就想,到底是哪句話讓他不開心了?想來想去最終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她待他從始至終的真心實意,出了將軍府的事情,她幾乎沒有任何隱瞞他的地方,包括她的一身武功。
然後,那天晚上,她能感覺到他的失望和傷心,除了皇后小產那天,她從沒有在他的身上感覺到過任何那樣的情緒。
就在流螢安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時候,寂月涼也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視線不要去看她,她現在已經處於風口浪尖了,他不能在讓她的處境更難過。
“皇上這幾日可是事務繁忙,都不見皇上去任何一個姐姐的宮裡呢?”眼瞅着衆人都安靜下來,端謹昭儀又嬌滴滴地問道。
“嗯。”寂月涼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瞟向流螢,見她一直低垂着腦袋不做聲,本就嬌小的下巴隱在陰影裡更是看不到了。
她是不是瘦了?
單薄的身子也更嬌小了,瘦削的肩膀上只披着一件蝶戲水仙裙衫,萬千青絲被綰成了流雲髻,隨意斜差着一直翠玉如意簪,樸素的模樣讓她更具率性而爲的氣質。
滿亭子的鶯鶯燕燕,只有他的流螢最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皇上?”見寂月涼有些出神,端謹昭儀柔着聲音輕喚道。
“今日如果沒別的事了,朕就先走了。”寂月涼猛的回神,慌忙將視線從流螢那裡說回來,欲蓋彌彰道:“這迎春開的不錯,朕今日也沒有白白浪費了時光。”
“恭送皇上。”以皇后爲首,衆妃嬪都站起身來,朝着寂月涼行禮。
站起身的流螢正正好
現在了寂月涼離開的必經之路上,她有些猶豫,低垂着眼眸隨着衆人行過禮之後,就想要挪動腳步往後走走。
寂月涼緩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有停下的趨勢之時,流螢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裡,幾欲跳出來,然而就在她心想着如何應付時,寂月涼竟然徑直邁動步伐,離開了亭子。
他,討厭她了?
流螢霎時間有些失魂落魄,好比去年發現自己重生時的恐懼和荒唐,朱脣微張,星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他離開的背影。
他們,是不是終究就不是一路人?
亭子裡的人們見寂月涼離開,今日的目的也達到了,便一一告退離開,流螢一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娘娘?”紫蘭站在臺階下輕喚她,見她無任何反應,連忙不顧規矩跑上臺階,拉着她的袖子朝着還在亭子裡的皇后和梅妃行禮告退。
皇后似乎也沒心思追究一個小婢子的錯誤,揮揮手就讓她們退下了,然而梅妃卻是一直將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看着她們主僕二人相互攙扶的身影若有所思。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紫蘭心有餘悸地攙着流螢,邊走邊埋怨,幸虧她剛纔衝上去把她拉下來了,否則那皇后定會找她的不是。
“沒事。”流螢這是方纔明白過來剛纔情況,朝着她微微頷首。
“娘娘,奴婢知道這不是奴婢多嘴的事情,但是今天在亭子裡,皇上可偷偷瞧了您好幾眼,您到你是在和皇上置什麼氣啊?”
紫蘭去有些埋怨的看着流螢,她的心自然是向着她家主子的,可是奈何這主子實在不爭氣,仗着皇上的恩寵耍小脾氣。
“你懂些什麼?”被她這麼一說,流螢很是惱怒,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你如何知曉是我置氣,如若不是呢?如若是他先招惹我的呢?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究竟我是你的主子還是寂月涼是?”
流螢豎着眉毛瞪着紫蘭,杏眸圓睜的樣子裡卻看不到任何的怒意。
紫蘭聽她這麼說,連忙擺出一副諂媚的笑臉,馬上給她道歉:“當然是娘娘是我的主子了。”
雖然表情謙恭,可是語氣裡卻同樣尋不到一點真誠道歉的成分。
流螢無奈地看她一眼,嘴上苦澀道:“真是把你們慣壞了,現在什麼話都好對我說了,沒大沒小的。”
聽她這麼說,紫蘭才真真覺得自己失言了,娘娘是待她們親如姐妹,可是她身爲奴婢,卻是不能這麼放肆的,到時候被人抓住把柄,說一句景逸宮大逆不道,但時候又要開罪娘娘,就像是上回娘娘自罰取下綠頭牌三個月。
“在景逸宮我可以由着你們胡鬧,在外邊切不可如此口無遮攔。”流螢見她已經心生悔意,只三言兩語提點了一番便作罷。
紫蘭這段時日的進步她是看在眼裡的,嵐煙給她的影響很大,或許她心底就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才能鑄就她今天的蛻變。
“啊,對了,你知道嵐煙父親的事情處理得
如何了嗎?”流螢突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嵐煙了,忙問道。
“今日聽夜闌說,人已經被放出來了,那個不知好歹的承德也似乎已經被行刑了。”紫蘭壓低聲音,小心地環視周圍一眼,這纔跟流螢說道。
“是嗎?”流螢擡頭望着湛藍天空中滑過的燕子,心裡慼慼然。從寂月涼那日的暴怒中她多少能猜到一點,承德的死並不全因私通官員誣陷百姓。
在她看來,這件事有極大的可能性和寂月景有關聯,春獵之時他就跟自己毫無保留地展露了他的野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十有八九是寂月景在背後操縱的。
另一邊的寂月涼離開亭子之後就回到了辰乾宮,還未進入宮裡,就看到一個舉止畏縮的宮女朝着他過來。
“皇上萬歲,奴婢給皇上請安!”
寂月涼打量她一眼,劍眉緊蹙,略微不耐煩的看承翼一眼,示意他把這個宮女打發走。
“大膽奴婢,你可知你驚擾了聖駕,還不快快退開?”承翼一甩拂塵,擋在宮女的面前,和寂月涼一樣,承翼也以爲這個婢女來請皇上去那些個娘娘宮裡的。
“婢女罪該萬死,只是我家娘娘想因着孃家的事情見皇上一面,求皇上開恩啊,林妃娘娘已經等了好幾個時辰了。”
“林妃?”寂月涼皺眉回想,就是魏家的嫡女,他雖對她不甚瞭解,卻也知道是個性情中人。
“宣見吧。”寂月涼大步邁出去,留下承翼和宮女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喜不自勝的宮女差點在承翼的面前高興到跳起來,連忙鞠躬跟承翼道謝:“謝公公,謝公公!”
“謝咱家作甚,要謝應該謝皇上。”承翼淡淡看她一眼,連忙跟上寂月涼的步伐,臨走又丟下一句:“快去帶你倆娘娘來吧。”
回到了殿裡,寂月涼剛落座,林妃就哭哭啼啼地進來了,蓮步輕移,哭的梨花帶雨,甚是悽婉。
“哭什麼?”寂月涼眉間皺起小山,沉聲到,雖說林妃性格直爽,可到底還是傳統女子,遇事只知道哭,一點都沒有流螢的鎮定與膽魄。
“皇上,自從臣妾父親和弟弟被收押大理寺之後,臣妾的心就一直惶惶不安。您也知曉,魏大學士最是公正廉潔,對皇上忠心耿耿,怎可能叫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行刺皇上呢?請皇上明察呀!”
林妃越說越傷心,彷彿她的親人已經被定罪馬上就要被處斬了似的。
“行了,起來說話。”
“是。”寂月涼的語氣不算和善,林妃這才驚覺她似乎有些過了,不敢忤逆皇帝的命令,連忙收斂了情緒,竟連淚水都收回去了。
“魏尤徵和魏無徉雖被收押大理寺,但是該有的待遇朕一樣不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定不會讓無辜之人蒙冤,這點你放心。”魏家的支持他是一定會得到的,所以他一定不會讓寂月景將魏家擊垮。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魏家將是他重要的支撐力量,而那個魏無徉,他也勢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