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入天牢的承德心如死灰,他知道他已經命不久矣了,謀逆的罪名足以讓他碎屍萬段了!
“你說不說?”蘇然用蘸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細皮嫩肉的皮膚上,常年不見日光的肌膚有些病態的蒼白。
承德忍着深入骨髓的劇痛,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只要他不把景王交代他之事說出來,那這謀逆的罪名自然就無法成立了,他也就能重見天日了!”
蘇然是習武之人,力氣自然比平常獄卒大上不少,數十鞭子下去,承德的身上已經滿是縱橫交錯的血痕。
然而承德仍舊沒有開口講過別的內容,從頭至尾都只是氣息奄奄地說着:“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真的不敢欺騙皇上啊!”
蘇然甩手又是一鞭子下去,承德的臉上猛然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印子,皮開肉綻的模樣讓一旁的獄卒一陣心驚。
“啊!”承德的慘叫瞬間響起,可是嘴裡還是嘟囔着一模一樣的話。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蘇然眯着眼睛看着已經成了一個血人的承德,嗜血的笑浮現在脣角,“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聽到這話的承德猛然睜眼看向面前獰笑着的人,身上劇烈的疼痛和喉嚨裡翻滾的鮮血讓他口不能言,但是眼神還是清楚地告訴了蘇然,他想知道。
他自認爲他的謊言天衣無縫,爲何寂月涼就是不肯信他?
“因爲,京城御史郭攸冉是皇上的人。”蘇然靠近承德的耳朵,輕輕說道,隨即看向承德愈發慘白的面容,“你千不該萬不該把郭御史推出來。”
郭攸冉是寂月涼的人?那爲何寂月景說此人確實有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鐵證,就算自己將他拉出來,也是鐵證如山的?
寂月景說過,等他坐上那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位子,他就可以繼續當他的御前總管,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也不在話下!
看着承德從震驚到絕望的神情,蘇然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這人一定是被人利用了,至於幕後之人是誰,就得看他能不能撬開他的嘴了。
“你還是不願說嗎?”蘇然悠閒地坐會椅子上,看着承德面如死灰的模樣,這裡萬分痛快。
就在牢房裡安靜下來的時候,天牢的外面突然傳來衆人齊呼萬歲的聲音。
明黃的衣角很快就步入了他們的牢房,蘇然馬上起身迎駕,“吾皇萬歲。”
“平身吧,可有問出點什麼?”寂月涼目不斜視地看着血流如注的承德,陰沉的眸光始終盯着他那渙散的眼睛。
“他並不知道郭御史其人,也不知道郭御史是皇上的人。”蘇然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得道出,“不過,屬下還沒有問出他身後之人。”
“還能是誰,如今朝中勢力一分爲三,我,寂月景,王氏一族。”寂月涼不再說下去,蘇然心裡也明白,這兩大勢力是皇上如今最大的敵人,而如今敵人已然入侵到他們的領地,他們也必須做出反擊。
“屬下定會問出着幕後之人,皇上日理萬機,還是回宮得好。”蘇然看着潮溼冰冷的牢房,勸誡道。
“不必了,我
親自來審。”寂月涼一向溫和,即使在朝上面對咄咄逼人的景王和王朝陽也能笑的如沐春風,素常即使發怒,也不會發作無下人,似乎真的是一個脾氣甚好的皇帝。
然而這一切都是寂月涼展現給着天下的假象,一朝爲帝,面臨的不是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而是如狼似虎的權力紛爭,他要想活下去,就得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陰暗牢房裡,寂月涼終於將他內心的冷硬展露出來了。
承德看着寂月涼幾欲瘋狂的眸子,心裡的恐懼猶如潮水般襲上來,他想求饒,想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寂月景的一切都告訴他,然而胸腔裡傳來的劇痛讓他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
他知道,他面臨的已經不是生與死的問題,而只剩下了生不如死這個選擇。
“承德,告訴朕,你還做過什麼?”寂月涼冰冷的聲音在承德的耳畔響起,他強撐着搖搖頭,開合的嘴裡除了含糊不清的話語只剩下了濃稠的血液。
“奴才,沒做過別的了……”
“你身後之人是誰?”這是寂月涼最爲關心的問題,如果他依舊嘴硬不願意將人供出來,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是……是景王。”承德冷汗涔涔,也不知是疼的,還是被寂月涼嚇的,被吊起來的身子抖如篩糠,充斥着恐懼的雙眼完全不敢直視寂月涼的眼睛。
“寂月景?”寂月涼突然笑出聲,繼續和顏悅色地詢問:“你可知,謀逆的罪名是何種刑罰?”
“奴才該死,求皇上饒過奴才,奴才定會竭盡全力辦法皇上的!”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承德大聲哀求着,全然不顧胸口傳來的劇痛。
或許在死亡的面前,這點疼痛,已經不足爲懼了。
寂月涼得到了答案,也不再心慈手軟留他的性命,留下斬立決的命令便離開了天牢。
看來寂月景已經在試探他了,他在朝中的勢力目前大多沒有浮出水面,寂月景既要跟他爭奪皇位,就必然要打壓他的勢力。
郭御史雖說不是他的心腹,但也是效忠於他之人,他必要保他周全的。
回到辰乾宮之時,承翼就大步迎上來,衝着他低聲道:“王丞相在殿內等您,說有要事與您相商。”
“皇上萬歲!”步入殿門,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傳入了寂月涼的耳朵,他讓自己臉上堆上笑意,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愛卿平身!”說罷還伸手虛扶了他一把,“愛卿今日因何事尋朕?”
“聽聞皇后娘娘小產,臣想進宮一探。”強硬的要求一點都不給他這個皇帝顏面,寂月涼臉色一僵,略作爲難的表情:“朕知丞相愛女心切,可是這後宮之地……”
“望陛下恩准。”
寂月涼一時語塞,看着王朝陽的表情瞬間變得陰冷,彎腰作揖的王朝陽微微俯首,並未看清楚寂月涼臉上的神色。
這個所謂的少年天子,性格太過謙和,雖說有一定的才能,但是實在不適合做着至高至上的位置,還不如有勇無謀的景王來的合適。
想他王家世代爲了寂家
的天下嘔心瀝血,如今怕是到了江山易主的時候了。
“王丞相若是真想見儷兒,我便讓她回家省親吧。”最終,寂月涼還是笑着同意了王朝陽的要求。
“那微臣先謝過皇上了!臣告退!”言罷,王朝陽拂袖便走,在步出殿門的時候又回頭望着主位上的寂月涼,“陛下痛失愛子,想必也是傷心欲絕,定會找出那傷害龍嗣的兇手加以懲戒。”
“這是自然。”寂月涼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那臣等皇上的好消息。”
又是一夜,清凌凌的月光撒在地面上,印着光禿禿枝丫的影子,已是陽春四月,料峭的寒意卻沒絲毫減弱。
“皇上,今天翻哪位娘娘的綠頭牌?”承翼跪在地上,將盛着綠頭牌的托盤舉過頭頂,呈到寂月涼的面前。
寂月涼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已經恢復原位的流螢的牌子,他已經好久沒有光明正大去過景逸宮了。
流螢燦若星辰的眸子似乎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熠熠生輝,訴說着無盡的愛戀之情。
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停留在景逸宮的牌子上良久,承翼小心翼翼擡頭看他的眼神,才發現他的眸光似乎已經越過牌子看到了什麼人,於是便試探着問道:“皇上,景逸宮的牌子剛放上來,要不……”
話沒說完,寂月涼就抓起了景逸宮的牌子,沉聲道:“去景逸宮。”
承翼接過牌子重新放回原處,讓宮人先行去景逸宮通知流螢,這纔給寂月涼磨了墨,讓他將剩餘的奏章批閱完。
“罷了,明天再看吧,擺駕景逸宮。”自然已經選定了去景逸宮,他實在等不下去了,他急切地想把流螢抱在懷裡一親芳澤,想確認她是屬於他的,從身到心,沒有一出不是屬於他寂月涼的。
承翼也是有眼色的,寂月涼整日裡表情都沒有好過,整個後宮裡都是寂月涼需要提防之人,也許只有旻婕妤的景逸宮能讓他暫時放鬆下來了。
通報的宮人剛纔景逸宮離開,紫蘭就興奮地拉着流螢去室內梳妝打扮。
流螢雖說也是期待萬分,但是卻沒有紫蘭如此大驚小怪。
“行了,不用管我了,你去看看嵐煙。”流螢頗爲無奈地拉着紫蘭的手勸道,“不就是皇上要來這裡嗎,用得着如此盛裝打扮嗎?”
“娘娘!這可是三個月以來皇上第一次踏入我們景逸宮啊,您能不能長點心,雖說皇上喜愛您,您也不能如此怠慢了皇上啊!”
紫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絮絮叨叨地在流螢的耳邊嘮叨了半天,活像那寺廟裡敲着木魚唸經的老和尚。
“皇上駕到!”殿外小安子的聲音猛然響起,流螢和紫蘭皆是一抖,而後的反應卻是千差萬別,紫蘭神色狂喜,而流螢卻是緊張萬分。
“娘娘,快去接駕!”還沒有將披散的青絲挽起來,身上也僅披一件月白銀紋廣袖長袍,紫蘭就着急的將流螢推了出去。
流螢幾乎是踉蹌幾步撲到了寂月涼的身前,待她擡頭望進他的眸子時,突然明白了何謂“一眼萬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