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最後還是把他所知道的所有景王在江南的據點招供了,但是隻是很少的幾個。
劉南湊過來看着那寥寥數字,不禁有些懷疑,問魏無徉道:“魏公子,這人還不老實,要不再嚇唬嚇唬他?”
“不必了,這已經是他知曉的所有了。”魏無徉緊皺眉頭看着手中的名單,大部分實在亳州地界的,如果想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全部搗毀,只能依靠官府的力量了。
在魏無徉查看名單的時候,吳巖已經給小二鬆了綁,又講那些掌櫃之類的人全部放了,整個客棧裡瞬間變得空蕩蕩的了。
“劉南。”魏無徉突然轉頭看着客棧門口已經消失不見的人們,轉頭喚到。
“魏公子。”劉南拱手聽候吩咐,雖然他的頂頭上司是吳巖但是這一次他們接到的聖旨是“聽從吳將軍和魏公子的調遣”,所以在吳巖的面前對魏無徉俯首受命一點都不會讓他良心不安。
“將這些人找個僻靜的地方處理掉。”
魏無徉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吳巖咆哮的聲音:“你不是說放他們走嗎?爲什麼又出爾反爾要殺人滅口啊!”
連同劉南都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魏無徉的眼神裡慢慢都是不可置信。
他們是吳巖教出來的,很多時候還是學到了吳巖的處事方法。
“這是命令!”不想再同他們廢話,魏無徉當即冷了臉色,指着門口道:“讓他們將你們的存在告訴寂月景,別說是這次行動了,這數千人都要葬身江南了!”
劉南畢竟是下屬,魏無徉的命令他不能不聽,在看一眼吳巖之後便拿着刀飛奔出客棧,朝着那羣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爲什麼不放了他們?”吳巖不知道是真的冷靜下來了,還是因爲剛纔賭輸而覺得心虛,居然沒有同魏無徉再一次爭鋒相對地吵起來。
“吳巖,我提醒你一句,你這樣的婦人之仁會害人害己的。”魏無徉注視着他失落的彷徨的表情,冷淡出聲。
“難不成你就對嗎?如果今日那小二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又或者你殺了那女人他也不說呢?你就如此確定你的判斷嗎?如果有一天失靈了呢?”吳巖的倔脾氣又起來了,他自己受不了的就是被別人指責,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對頭——魏無徉。
“你以爲誰都同你一樣是嗎?”魏無徉冷笑一聲,將名單扔在他的臉上,“你以爲誰都同你一樣狂妄自大是嗎?空有一身蠻勁還不自量力!如果我不確定他知道,我纔不會多此一舉,得到景王其他據點消息的方式萬萬千,我爲何非要如此,還有,我爲何要劉南處理掉那些人!”
他自然也懂得人命關天,可是明知道他們可能去將消息透露給寂月景,他怎麼敢放他們走!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啊!”吳巖怒吼道,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無徉,希望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他和他從小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冷靜,他衝動,他被人誇會光耀門楣,他被老爹拿着鞭子在
府裡追着打。
雖然兩個人脾性完全不同,但是還能在一起玩,但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就再也不願意同他來往,一直到兩個人一同參加文舉武舉,最後一個人過得獲得文舉人,一個獲得武舉人。
他入朝爲官,而他,在皇上三番五次的要求之下,仍舊拒絕入仕。
他一直以爲,他是不願同他共事,他還因爲那件事而怨恨他。
“一個據點的總管,怎麼可能會因爲我的威脅就背井離鄉遠走高飛呢?寂月景已經來了江南,此時就在幷州,你剛纔發現他們從那邊離開了嗎?是南邊,幷州就在亳州的南方,我知道你會說我想的多了,可是我們要對這數千人負責,要對皇上負責,我一點錯誤都不能犯!”
魏無徉眼眶也紅了,面對童年的摯友,他無法坐視不理!
“我……”吳巖突然語塞了,他的理智告訴他魏無徉說的都是對的,他無法反駁,可是他的感情又不允許他就這樣承認他就是對的。
他的倔脾氣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那時從孃胎裡帶出來的。
“皇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深得他的信任,這一次爲何派我們二人一起來,一來是想讓我們磨合,第二,便是想讓你學着成長!你未來會是統領數萬人的將軍,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決定着你將士的生死!”
“別說了……”吳巖突然搖搖頭,他腦子裡突然塞進了太多的東西,馬上就疼痛難當起來。
“到時候你的一個錯誤決策,害死的就不僅僅是數千人這麼少了,可能是數萬人,更可能是皇上的江山!”
一番話說完,吳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怔怔地看着魏無徉轉身坐在桌子旁,一個人在原地默默地站了很久。
知道劉南已經處理完那些人回來,他才如夢初醒般走過去問道:“怎麼樣?”
“他們從亳州城南邊出城,花錢買了一輛馬車準備往幷州去了,屬下就在城外的樹林裡將他們解決了。”劉南此時對魏無徉是既佩服又尊敬,回答完吳巖的問題之後他馬上走到魏無徉的身旁,崇拜地問道:“魏公子,你到底是如何辨別的?”
“我?”魏無徉緩緩喝一口茶,出神地望着杯子裡自己模糊的倒影,用突然低沉下來的語調道:“我也不知道。”
所以他也在慶幸,幸好他沒有殺錯人,可是再退一步想,殺沒有殺錯又有什麼區別呢?
手上沾染的都是鮮血,以後是定然要償還的。
魏無徉的話音剛落,吳巖就朝着他望過去,他看到他又露出了那種表情,孤寂的,悲憫的,與世隔絕的表情。
將客棧處理好之後,魏無徉和吳巖就帶着劉南等人出發前往亳州府衙,也就是當日進京的馬郡守的府上。
因爲已經提前通知了這亳州郡守,所以到了的時候並沒有等候太久。
這馬郡守的府上雖說不上樸素,但是比起一般的富貴人家已經算是簡陋了。
“兩位大人光臨寒舍,
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兩位,還望莫見怪。”馬郡守朝着魏無徉和吳巖兩個人拱手,吳巖下意識地便要拱手回禮。
反倒是魏無徉沒那麼客氣,將白天在客棧拿到的名單遞給馬郡守道:“這名單上的客棧賭坊,還希望郡守您能迅速處理掉。”
說完,在吳巖震驚的眼神中將那張至關重要的紙遞給了這還不知底細的郡守。
馬郡守表情嚴肅的一眼掃過去,馬上就明白了這些客棧是做什麼了。
他曾經調查過其中的兩家,正是那景王的據點,不過平日裡從未有過什麼大動靜,他也一直抓不到把柄,所以一直沒有理由去抓捕。
“魏公子放心,我馬上派人去處理。”言罷,將一箇中年男人叫來,將名單遞給他,又吩咐了幾句什麼,這纔回到他們兩個跟前,說道:“兩位裡面請吧。”
吳巖當着他的面不好問魏無徉他這麼做的理由,便一直憋着回到了兩個人自己的房間,等到那馬郡守和侍衛們都離開之後,他才偷悄悄的溜出了屋子,叩響了魏無徉的房門。
“有事嗎?”魏無徉一打開門,見是吳巖便冷淡地問道。
“想問你個問題。”吳巖沒有因爲白天在客棧的事情對他生出什麼更加厭惡的感情,反倒是覺得他的一番話讓他受益匪淺。也正是因爲白天對他的改觀,這才讓他剛纔忍住自己的詫異,現在纔來找他要答案。
“說吧。”魏無徉看他一眼,側身給他讓開了路,待他進去之後又將門關上。
“什麼事?”魏無徉還沒有估計正準備休息呢,已經把外邊的衣袍脫掉了,聲音也帶着濃重的疲憊。
“就是那個馬郡守,你爲何將那麼重要的名單交給他?”吳巖開門見山,也不繞彎子。
他如此一開口,魏無徉立刻就明白了他擔憂的是什麼。
“無事,他是值得信任的。”隨口回答道,魏無徉便要躺倒在牀上休息,他今天一天真的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實在沒有力氣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如何值得信任?”吳巖又疑惑地問道,當初這馬郡守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端倪啊?
“……”魏無徉沒有回答他,吳巖以爲他暫時不想理會自己,又安靜的等待一會兒,他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還是沒有人理會他,反而是牀那邊傳來了一陣沉重而綿長的呼吸聲。
吳巖起身過去瞅了一眼,便看到魏無徉已經沉沉睡去,風塵僕僕的模樣愈發明顯。
他突然想起來,他出發之時他還未回京,纔不會一日的時間他便已經到了江南,肯定是快馬加鞭趕過來了,怪不得如此困頓。
“好好休息吧。”吳巖低低說一聲,在沉寂的夜裡聲音特別清晰。
牀上的魏無徉像是聽到了他的話一般,輕輕哼了一聲,突然發出聲音幾乎將吳巖嚇了一跳,可是再仔細一看,他仍舊睡着,連姿勢也沒有變。
舒一口氣,吳巖靜靜地退出了房間,不再打擾魏無徉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