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上一次收到稿費的三分之一,一千二百六十八元,狠狠地砸進小喬的嘴巴,用一碗“五福樓”裡的招牌菜五福太河蟹才把她的嘴巴給堵住。
吃得嘴裡巴歪的小喬狼吞虎嚥地吃了一盤後還打包了一份,這才心滿意足地提着五福太河蟹與我在路邊閒聊。
“沒想到啊沒想到,無心,你居然是楚氏企業的千金,嘿嘿-----”
我揚起手,狠狠敲向那張雙眼冒金光的關,淡道:“得了吧,我雖然姓楚,但我可從來沒有把自己算進楚家一份子。”
小喬嘿嘿搓着手:“再怎麼說,你也是楚家的女兒,就算你那姐姐再怎麼表裡不一,但該你應得的財產也不會少你的。”
我撇嘴:“你太小看我姐了。”也太小看我母親了。
“唉,我不管啦,以後我萬一找不到工作,就去你們楚氏好了。我就不信,你這個楚家二小姐,連這個主都作得。”
我望着天空,灰濛濛的,X市是重工業城市,污染特別嚴重,原本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不再澄澈。變得灰暗灰暗的。
不禁想起那兩個外商,中國那麼多城市,他們怎麼就選中這塊污染嚴重的X市呢?
“小喬,別打我的主意了,我畢業後是不會留在X市的。也不會進楚氏的。我早就說過,楚氏與我無關。”
***
到了家裡,家人早已開飯了。
父親看到我後,淡淡地說了聲:“今天怎麼這麼晚?”
“肯定與那些男生玩瘋了。”母親接過話。
聶如風擡頭掃了我一眼,沒說話,又繼續吃着飯。
恨憂擡頭看了我一眼,笑道:“無心,快來吃飯吧。”與聶如風你濃我濃地吃着飯。
我放下書名,洗了手,無言地坐到飯桌上。看着長方型飯桌半晌,我默默地坐到母親身邊。
長方型飯桌,父親母親坐在左邊,恨憂與聶如風坐左邊,菜就放在他們中間的桌上,而我,彷彿是多餘的人,如果不把筷子伸得老長,根本夠不到桌上的菜。
他們彷彿一邊吃着飯,一邊說着閒話,我就默默地趴着碗裡的飯,夾着離我最近的菜,酸菜豆腐湯。
“憂憂啊,你也是雙料碩士,進公司,可不能委屈你了,叫你爸爸在公司裡給你安個總經理的位子。怎樣?”母親開了口。
恨憂擡頭,看了我一眼:“爸,媽,我準備從基層做起,慢慢地來。”
“這怎行?堂堂楚家大小姐,怎能屈就基層呢?”母親立刻皺眉反駁。
聶如風這時擡頭,冷峻的面容看着恨憂,目光柔和:“也好,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他似有似無地掃我一眼。
我裝着沒看到,繼續趴飯。
楚家大金主兼乘龍快婿都已開口了,沒有人敢出聲反對,全都嘿嘿笑了幾聲,又繼續埋頭吃飯。
恨憂這時又道:“對了,如風,聽說新加坡龍氏集團也來X市湊一腳,是真的嗎?”
“嗯。”
“龍氏?”父親停下筷子,若有所思:“這個龍氏也是厲害的角色,聽說龍氏總載是個神龍不見首尾的人物。不知這次他會不會來X市。”
恨憂輕笑,語氣不無得意:“爸,你已經見過他了。”
“哦,什麼時候?”
恨憂放下筷子,抽出面紙拭了下嘴角,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道:“昨天晚上陪我跳過一支舞的那個,不就是龍氏的總裁嗎?”
“什麼?”吃驚的話從父親和母親口中發出。
我也一愣,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是他?
那個有着痦子味,又邪氣臉皮又厚的傢伙?居然是龍氏的掌門人?
不意外,那種臉皮超厚的人,如果沒有超厚的身家在背後撐着,相信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會有那麼厚的臉皮。
“小憂,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個,那個龍先生那麼年輕。居然,居然是龍氏的總裁?”父親的聲音顫抖着。
“龍應揚確實年輕,但年輕的總裁的多的是,不足爲奇吧,如風也很年輕啊。”恨憂輕笑,朝一旁面無表情的聶如風身上靠去。
聶如風皺了皺眉,卻沒有推開她,只是沉聲問她:“龍應揚昨晚也來了?”
恨憂仰頭,看着他,目光閃了閃,脣角微勾,好似得意,又似示探:“是啊,你去休息後,我下來,就與他跳了一支舞。”
聶如風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幹什麼,只是他的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惱怒。
恨憂也看到了,趕緊解釋說:“如風,我與他沒什麼的,只是跳舞而已。”
他撇撇嘴,神情譏嘲,“我知道,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也追到這裡來了。”
我心中一動,該不會是那厚臉皮的傢伙對恨憂也有意思吧?
恨憂彷彿鬆了口氣,又嬌聲一聲:“是啊,我也沒想到呢。看到他時,還嚇我一大跳呢。”
母親卻不那麼想了,語氣驚顫驚喜:“小憂,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個,那個龍氏的總裁也對你有-----”
“小憂。”父親斷喝一聲,打斷了母親的話。
我的腳被人踢了下,低頭看了看,是父親的腳在碰觸母親,母親隨即閉嘴不語。
“小憂啊,如風剛來這裡,對X市還不熟悉,再加上又要在X市建廠,又要招大批員工,你是本地人,要好生幫撫一下如風,做好賢內助,知道嗎?”
“知道啦,爸,你放心啦。”恨憂應聲,看着聶如風,問:“對了,如風,你不是說要在X公開召人嗎?準備得如何了?”
聶如風也抽出面紙往嘴角拭了拭,掃了我一眼,隨即又撇開:“一切正在進行中,技術人員從總公司調來,文職人員和普工就在X市招。與**一起合力召開文藝大賽,各所學校的大學生們都可以來參加比賽,優勝者可以優先錄用。”
“哦,那龍氏呢?他們又怎麼招聘人才?”
“與聶氏一樣。”或許聶如風與那位姓龍的有過節什麼的,一提到他,他的神色就冷淡幾分。
“非要大學生才能參賽麼?高中生不行麼?”恨憂有意無意地掃了我一眼,目光含有別樣深意。
我背脊一僵,警惕地看着恨憂。
聶如風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也看了我一眼,語氣淡然:“只要有才華,有本事,高中生也可以。公司可以預先陪養。”
“真的嗎?那這樣無心就可參加了。”恨憂高興地對我說:“無心,你有興趣參加嗎?”
我面無表情,看了看聶如風,他一臉平淡,看不出思緒,但我可以猜出,這種人深沉的很,不會輕易表達對別人的喜怒與厭惡。但我就是感覺得到,他對我很不屑。
“無心?她?算了吧,書都不好好地念,還去參賽,別把我們楚家的老臉丟光了就行了。”母親不以爲然的聲音一如以往般冷嘲熱諷。
恨憂道:“不去拭拭又怎麼知道呢?說不定,無心還是一匹黑馬呢。”
又是一陣冷哼聲。
腦海電轉,我想了想,老實回答:“我已經報名參加了。”
“什麼,你?”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四道目光同時看向我。
我不發一語,努力趴着白飯。面前的菜已被我夾光,哦不,是被恨憂夾光了,我實在沒什麼菜可吃,只得猛吃飯。
“無心,你不要去丟人現眼了,你那點水平,也想去參賽,可別把我們楚家的面子都丟光了。”母親的話帶着濃濃的不屑。
我悶聲道:“放心吧,我從未讓人知道我是楚家的人。”忽然想起今天在學校門口撞到的那個傻B,心中一沉,希望他的嘴巴不要太大才好。
我的話惹來對面一道濃烈的視線,我擡頭,平靜地迎向那雙打量的視線。
“是嗎?這樣最好。”母親冷哼。
恨憂看着我,又道:“那你報了什麼比賽?”
我看着她,她的目光深深,臉上事帶着笑,可那雙眼裡卻有着別樣深意。
我深吸一口氣,靜靜地說:“圍棋。”
“圍棋?”又一陣驚呼,恨憂也驚呆了,猛地瞪着我,彷彿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雙眼沉着,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腦海裡想起了小時候的經歷。
“爸,媽,我不和無心學圍棋了,無心笨死了,害我老是被老師罵。”
那一年,小時候,父親讓我們去學圍棋,身爲生意人,棋場如戰場,商場如戰場,圍棋,成爲企業家們不可缺少的知識。
而我與恨憂,也被送去了圍棋班。
恨憂十四歲那年,她參加了全國中學生圍棋大賽,得了第一名。高興極了,但沒想到,她的獎盃還沒拿熱,從賽場外就來了一個同齡女孩向她挑戰。
那個女孩弱不禁風的個子,纖細的身子,被人撫進了賽場,她的腳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看着恨憂的目光充滿了憎恨,她當着所有評委的面,向恨憂挑戰。
恨憂答應了,但卻輸得其慘。那時,我在一旁看着恨憂輸得難看,也很看不慣那個女孩得理不饒人的囂張態度,我推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恨憂,迎向女孩的目光,唬着臉道:“我也來向你挑戰。”
我看着恨憂,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鋒,把我凌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