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無耐苦澀,我聽得愣愣的,思緒翻涌,心情複雜。
“我們原本已訂的婚期已過,現在該怎麼辦?”好半晌,我才輕聲問道。
他倏地眼大眸子,在我臉上掃視着,驀地,脣角微微勾起,他颳了我的鼻子,哂笑:“沒見過如此彆扭的女人。”他嘆口氣,聲音冰冷:“該死的聶如風給我來陰的,擺了我一道,讓我丟盡了臉面-----婚期已過,這個,不急,反正他目前肯定是沒辦法過問咱們的事了。面子丟了就丟了,再補回來就是。”
我挑眉問道:“你又給他加了什麼料?”
他吃吃地笑了,不懷好意,“這次他想再抽身恐怕不容易了,我派人給他製造點麻煩,讓新加坡**人員上門作客,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你與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他望着我,語氣淡然,“深仇大恨談不上,只是敵人而已。敵人與仇人也是有區別的。只要不把他整得翻不了身就行了。不然,沒了他,我就沒有整人的樂趣了。”
我聽了無語,敵人與仇人,確實有區別。
他的觀點與聶如風倒是一致,我放下心來。想着二人老是鬥得死去活來的,卻又留給對方一丁點兒餘地讓對方爬起來重新開戰,不禁啼笑皆非。
敵人,只是互相敵對----如此而已。
***
我被聶如風掠走,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編輯室裡一干同事全都閉口不言,見到我回來,嘻嘻哈哈地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看得出來,龍老闆的餘威也早已波及到了這裡。
婚期無故延期,這就給一些八卦派的雜誌添加了許多引人遐思的料,聽楚恨憂不懷好意的語氣中,我已知道了,整個X市上流社會已在流傳我已下堂,被朧應揚踢了。
大家有鼻子有眼地傳着最權威的報告:龍應揚與楚二小姐的婚禮並未如期舉行,一來是楚二小姐沒有過人的相貌,卻自命清高,還跑到龍氏公司裡耀武揚威的,讓龍應揚丟盡了面子,如果才讓我下堂了。
更爲小道消息稱:豔光四射,美麗高貴的楚恨憂都被下了堂,何況沒纔沒貌名不見經傳的楚無心?被休是遲早的事。男人嘛,尤其是有錢又有權的男人,哪個願意娶個平凡的女子進門?
這樣的八卦,深爲八卦界第一交椅的老總怎能放過,立即放下身段,屁顛顛地跑到我面前,涎着臉,問我真正的內幕消息,卻被編輯部裡的同事志同道合地用掃把攆了出去。
看着氣宇軒昂,雄糾糾,氣昂昂的琴姐拿着掃把把高大威武的老總掃出辦公室,瘦小的琴姐連吼帶罵,老總抱頭鼠竄,毫無反抗之力,還連連告饒-----
我愣是半天沒回過神。
編輯部裡的同事當然沒膽子去攆保障自己飯碗的老總,也只是在一帝吶喊助威而已。見到琴姐的舉動,也一致傻眼半天。然後,大家把她堵在辦公室開始嚴刑逼問。
很狗血卻很現實的故事。
一對感情甚好的小青年,爲了二人的未來努力奮鬥着,但男方父母勢利眼再加上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出身農村的女青年,橫加阻攔,棒打鴛鴦。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男青年孝順的很,不敢讓父母爲了自己而輕生,只得與女友分手。黯然出國,從此一去不返。
慘糟拋棄的女青年痛定思痛,奮力向上,努力學習,在經過一年的奮鬥,已成爲國內一間大型雜誌社的和篇,管理着麾下數十名小編們,對於稿子的錄用,有着龐大的決定權。
再經過三年的奮鬥,女青年成爲大齡青年,卻不再相信男人,一直奮力於工作上,把這間大型雜誌捧成了國內最大的雜誌集團。後來雜誌換了股東,新任老總上臺,正準備大展神威,卻發現,這位旗下戰將卻是他當年的初戀情人。
老總開心若狂,然後-----開始展開漫長的追求愛妻之路。
而目前,這位已從青年升格爲壯年的老總,正在追求已升格爲成熟女人的琴姐。一個追,一個逃,老總被罵被打被歐,也都沒人同情了。
聽完琴姐連罵帶吼地說起了以往的情路辛酸史,我點頭,表示理解,退出了辦公室。
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今天老總被掃地出門,琴姐傷心過度,一干同事們正在消化着一對辦公室裡的戀愛史,工作績效可能性爲零,我也就從善如流,準備下班也。
走出大門,我這纔想起,再過幾天,就是方文豪與段錦荷的大喜之日。這二人與老總琴姐的身份相當,一個是富家公子,一個是平民百姓,方家父母也是勢利的人,他們,有機會在一起嗎?
***
父親的身體大有好轉,居然能下牀走動了,於玲,依然每天早出晚歸,但開始收斂了。
楚恨憂依然在公司忙碌着,龍氏注入的大筆資金,緩解了楚氏各方面的金錢壓力。
楚恨憂工作的起勁,也沒空理會我。
不過,我被聶如風帶走又被龍應揚救回來的事還是知道了,臉色陰陰的,不太好看。
她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龍應揚這次的表現啊,還真是可圈可點呢。無心啊,這回,你可出盡了風頭了。 爸爸得知此事後,興奮得跟什麼似的。只是,這個人,一向無從琢磨,你可得小心了。”
與楚恨憂說話,我從來都保持着沉默。
不要問我爲什麼,我只是-----無話可說。
或許她說對了,龍應揚這人,一向令人無從捉摸。
父親三令五申地要我們趕緊舉行婚禮。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並不急。
我向龍應揚提出了兩個條件,可以登報,但不宴請賓客,婚後繼續工作。
父親瞬間陰下臉來。龍應揚也皺起眉頭,但很快,他又舒展開來,神色似笑非笑的,銳利的眸子彷彿洞穿了一切。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那麼我答應你。”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他的神色庸懶,彷彿是溺愛妻子的丈夫般,答應了妻子的無理要求。
我看到了他的手下一個個朝我怒目而視。
我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們心中肯定是這樣認爲的。
對於他們的厭惡,我倒不甚在意,可對於龍應揚的反應,我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他是否又看穿了我的目的?
在他面前,我從來無所遁形。
楚恨憂說的對,龍應揚這人,他的心思,一直無法看透,無法琢磨。
龍應揚軟硬兼施地讓我在結婚協議書上籤了安。從今以後,我就是龍太太了。
成爲方太太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了簡直的行李,搬進他的住處。
他已退了酒店的客房,在新江附近,買了套房子。
我環視着婚房的擺設,心裡恍惚着。
米黃色的布藝沙發,又大又寬又胖又肥的,躺地上邊,都不願起身了。成套的米黃色窗簾,厚厚的,上邊繡有古風古韻的山水圖案,純白色的羊毛波斯地毯,鋪在臥室裡,光着腳丫子在上邊走着,溫厚而柔和。
妥圓型的梳妝檯上,有着成羣的精緻的首飾盒,那是龍應揚才替我布罷的。裡面尺有盡有,全是玉石和珍珠製成的,我一向喜愛珍珠和玉石,戴着好看,對皮膚也有很好的美容效果。
大牀採用歐氏風格設計的,雕花鏤空型的,被子抱枕全是喜氣洋洋的顏色,整個房間以紅色與米黃,月牙白爲主,看上去即肯亮,又簡潔。衛生間很寬敞,大大的自動桓溫型的浴缸,有自動按摩功能,書房裡有許多藏書,電腦桌椅一應俱全,還有一個小牀和騰條製作的躺椅。
房間裡的甩有擺設,全是我夢寐以求的佈置。
一直以來,我都希望我能有這樣的房間而奮鬥着,可如今,卻在新房裡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風格,不免恍惚。
我在梳妝鏡前隨意整理了下房間,然後起身,打開衣帽間的門,又是一怔。
衣帽間也很寬大,不比主臥小,一排排的衣服全掛在衣架上,全都還未開封,應該是纔買來的。
鞋子,衣服,大衣,毛衣,還有各式款式的內衣,也一應俱全----這是龍應揚替我準備的,還是他的手下采買的?
隨手拿起一件內衣比劃着,嗯,還挺合身的。
臉紅紅的,他是怎麼知道我的盡寸的?
把粉紅色內衣放進格子裡,我的眼光又掃到一旁整整一排的睡衣,拿了一件出來,看了看,臉色更加駝紅,又放了回去。
我在房間裡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他還未回來。
心裡七上八下的,我去了浴室,想償拭一下按摩浴缸的滋味。
身子泡得極爲舒服,我滿足地嘆口氣,伸手胡亂地抹了把臉,這才起身。
我穿着睡衣鑽進到了牀上,我把柔軟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閉上雙眼裝睡,卻怎麼也睡不着。
腦海亂轟轟的,好像炸開一樣,心跳跳得鼓鼓的,臉也火辣辣的,我恨恨地罵自己,真沒出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還未回來,我漸漸鬆口氣,心想,他應該不會來了,睡意也正襲來,驀地,我聽到極細的開門聲。
雙手一緊,眼皮跳得厲害,我抓緊了被子,把身子縮了又縮。
黑暗中,我隱隱感覺到一個身影朝牀邊走來。
我頻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的腳步很輕,厚厚的地毯吸去了大步聲聲音。但我還是聽到了,就像踩在心裡一樣,讓我全身滯住。
旁邊的牀陷了下去,耳邊。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聲音:“睡着了?”
一雙大掌朝我伸來,摸到了我的被子,我手裡一緊,死死地抓住被子一角。他拽了拽,也沒拽過去,不由輕笑:“是怕我,還是害羞?”
我暗自**一聲,都有吧。
一陣唏唏嗦嗦的聲音響起,很快,他已躺在了我身邊,然後,他大掌一撈,我連人帶被已被他拽進了懷裡。
我輕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崩緊。
“害羞嗎?”
我不吱聲。
“怕我嗎?”他的手已伸進了被窩裡,然後被子一分爲二,被他強行佔去了我的半邊江山。
他的身子朝我偎近,溫熱的氣息在鼻間竄動,從他身上傳來別樣的感覺,我只覺胸口有小熊在亂竄,心跳叮叮咚咚地跳過不停。
“不喜歡我爲你準備的睡衣?”他的手已來到我的脖子下方,摸到了身上的睡衣。
我仍不吱聲,我身上穿的,是從行李裡掏出的睡衣,上邊繡有米老鼠,很可愛的。
我感覺他的胸腔震動,他笑了,黑暗中,清夜裡,顯得格外入耳。
“今晚,是咱們的人倫大禮。要怎麼過呢?”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帶着壞笑的。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睡衣衣領,身子縮成一團。
“你不是一向很勇敢很從容嗎?把聶如風都能耍得團團轉。如果不是我早有準備,肯定也會被你牽着鼻子走,你不是一向很有計謀嗎?那現在呢?你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想出了逃跑的辦法沒?”他的聲音帶着戲趣。
我仍然不吱聲,他的手掌開始不安份了,在我身上游移。
我嚇得一個機靈,結結巴巴地道:“很晚了,我,我要休息了。”
“等咱們做完運動後再休息也不遲。”他的手沒有停,已隔着睡衣揉捏着我的胸脯。
我趕緊制止了他的動作,“可,可是,我很累了-----”
“我做我的,你睡你的。”他的聲音實在無賴。
我咬牙咬得邦邦響,恨不能把他踢下牀去,我胡亂找了個理由,“不行,明天,明天我要去參加方文豪的婚禮,我,我答應過了小喬,和她一起去的-----要,要早起-----”
“方文豪?”他的動作倏停,“你也要去?”
“嗯,他的妻子是我的同學。”我頻住呼吸,希望藉由此事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段錦荷?還是柳青青?”
我訝然,他連這二人都知道,“是段錦荷。”心裡沉沉的,他到底還知道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