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仲這裡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噹噹的,卻沒想到皇后的懿旨還沒有出宮呢,他眼中的二愣子就有本事已經搶先收到了風聲。
憑什麼?自然都是憑着銀子的本事。
齊慕安如今往小了說怎麼也是全國富豪榜裡的top10了,別的地方捨不得花錢,這宮裡頭的開銷可是再怎麼也不會短的,打賞從來都比別人厚,比別人爽快、利落,因此各宮各殿的宮人們哪回不是搶着給齊小侯爺遞個消息,帶個路啊?
這一回這麼長臉的大喜事兒,誰去跟小侯爺先透個風,他老人家一樂,那甩出來的賞銀可就更夠送信的人回去偷着樂的了!
有了這一層的心思,早就有人靜悄悄的奔着齊家去了,齊慕安當然也沒令來人失望,打疊得妥妥當當滿臉堆笑將其送走,原先正拿在手裡看着的厚厚一本賓客名單卻差點被他一聲不吭地給折成了兩段。
好你個傅仲,枉我老丈人給你們姓傅的賣了一輩子的命,我老婆爲了全你們口中狗屁不通的君臣之禮兄弟之義,狠心拋下個奶娃娃強撐着早已大不如前的身子骨千里迢迢給你護送情人,就說我沒什麼用吧,這一兩年來給你太子府的孝敬還少?
太子一個月的俸祿有多少?
勉強撐起你一個太子府驕奢淫逸的日常生活那算夠意思了,你另外招兵買馬籠絡人心排除異己殺人越貨的銀子哪裡來的?
老皇帝還在,三皇子還蹦躂得那麼歡呢,你傅仲倒好,正經事不幹,竟把歪腦筋動到自己人的頭上,想拿我齊慕安的心肝寶貝當人質了!
哪個搞政治的背後沒有幾個大財團在撐着,人家上了臺之後還知道喝水不忘掘井人呢,可沒見誰還沒上臺呢就先去動搖自己的財政根基的。
心眼這樣小,腦子又這樣蠢,哥對着你除了“呵呵”二字竟是無言以對了!
心裡罵歸罵,動作可不能慢了!
再說太子妃郭氏一聽說太子爺要將齊大和簡雲琛的掌上明珠接回來送到自己手裡照顧,心裡那個高興啊!
當然她本人與這二位是毫無交情的,可她沒有,她的寶貝弟弟郭四有啊!
當初郭四因爲調戲簡雲琛而被齊慕安胖揍了一頓,後又因丟光了他爹爹的老臉而被勒令在家讀書思過半年,那半年身上的皮肉傷是老早養好了,可心裡的相思病卻難治,總也忍不住對那姓簡的小子朝思暮想,甚至命人畫了他的畫像懸於窗前,夜深人靜難免做些齷齪之事。
半年前家中父母做主爲他娶了一房如花似玉、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兒,誰知這小子當初在外頭厲害,可也不知是被那齊大給打壞了,還是叫姓簡的給迷壞了心竅,對着新娘子竟立不起來了,如何尋醫問藥皆是枉然,成親半年她那弟媳婦兒竟還是塊完璧之身!
這可不叫急於抱孫的家中二老給急壞了麼!
那可是她老郭家唯一的兒子,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一想到這兒郭氏就恨得牙根癢,你簡雲琛不過叫人佔了些許嘴上便宜就不依不饒,我郭家這要是絕了後可上哪兒喊冤去?
正愁沒地方治你們呢,這倒好,自己把女兒送上門了!
看我還不掏心掏肺鞠躬盡瘁地好生照管照管她!
正摩拳擦掌等着虐嬰呢,沒想到派去接人的車馬竟空手而回,派去的管事婆子一臉無奈地前來回話,“稟娘娘,齊家的姐兒只怕沒這麼大的福氣,竟見喜了。”
這話別說把郭氏給說愣了,連傅仲也一下子接受不來啊。
“可看真切了?”
那婆子只當主子關切小侯爺一家,忙又回到:“確實是見喜,不過大夫說了,看樣子倒並不兇險就是了,奴婢上門的時候小侯爺那裡忙得不可開交呢,痘疹娘娘已經供上了,魯國公府也派了兩位有年紀的媽媽過去。”
既然見了喜,那自然是沒法出門吹風了,更不能到太子府來,這症候可是會過人的,府裡三位小主子可都還不曾出過痘疹呢。
傅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點懵,這好生生的如意算盤,怎麼就這麼輕輕巧巧地叫人給撥亂了呢?
皇后那裡自有孩子的外祖父——簡老將軍親自去解說一番,皇后本意也是心疼孩子,如此一來當然不會責怪齊慕安不聽話,反而賞了不少好東西下去,並命人過府傳她的話,安慰齊慕安不要着急,好生照顧小娃。
齊慕安送走宮人後便屏退了衆人回了內堂,關上門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從搖籃裡將睡得香甜的女兒緊緊抱在懷裡。
然而屋裡也並非只有他父女二人,還有簡老將軍和薛淮孟恆夫夫,只不過這三個人都安安靜靜地坐着,看着他父女兩個不出聲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齊慕安先忍不住了。
“爹,您老人家看咱們往後該怎麼說?姐兒出疹子不過是個應急的法子,要是過兩個月太子又要來接呢?”
簡老將軍雙手握着柺杖薄脣緊閉,薛淮鐵青着臉捶了捶桌子。 wωω¸ тт kдn¸ c○
“將軍在外打仗家眷不許出京,也是古來就有的。可雲琛如今並無官職也並未領兵,太子怕什麼,竟怕得要拿個才幾個月的小娃娃開刀了?”
孟恆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中含義:慎言、慎言。
薛淮畢竟也在官場多年,哪裡會不知道君君臣臣的道理,不過實在心疼外甥和甜甜罷了,因此有些撒氣似的一口氣將手邊的茶水飲盡,也把頭扭向窗邊不再言語。
簡老將軍這會兒總算髮話了,看着齊慕安一字一頓道:“都說你是個呆子,果然不假。你們魏國公府如今雖不算頂頂榮耀,但老底還在,你爹如今也開始倚重你了,要我看你只需安安分分待幾年,不怕沒個國公爺給你做,何必去跟天家爭那些個閒氣?”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那就算了,這卻出自被齊慕安看得比齊老爺那個正牌老爹還要重的泰山大人之口,這下子還不就跟點了個朝天炮似的把齊慕安給點着了嘛!
“爹!天家要是欺我齊慕安一人,就是您老人家不叫我忍,爲了老婆孩子我也忍得下!可現在他們要動甜甜,那孩子可是雲琛拼了性命換來的,要是委屈了她,雲琛心裡該有多難受,衝這點我也不能當這縮頭烏龜!別說現在不過是個小侯爺,就是立馬給我個國公爺當我也不……”
齊慕安心裡想着遠在天邊的簡雲琛越說越憋屈,越說越心塞,就差沒真的落下兩行老淚了,可說着說着卻發現他老丈人的臉色越來越光風霽月了起來,立馬便知道上了當,閉了嘴。
好傢伙,老爺子這是在試他呢!
當初在軍中便是薛淮智囊的孟恆微微一笑,向簡老將軍拱手道:“恭喜老師,得此佳婿可不是師弟的福氣。”
簡老將軍嘆了口氣,“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罷了罷了,你也別太着急,皇上身子骨還硬朗,太子爺就算再能耐,他也還是太子爺,咱們也還愁不到那一步。今兒朝廷已經得了遙州的信,恐怕很快就有一場惡仗要打,襄王到底是個皇子,皇上未必會讓他留在那兒,到時候雲琛也就能回來了。”
原來老爺子早已胸有成竹,就這麼沉住氣看自己跳腳呢!
齊慕安沒好氣地瞪了岳父大人一眼,不過一想到可能很快就能見到老婆了,心情又頓時大好起來。
薛淮看着他陰晴不定一會兒一變的臉色,不由暗笑這臭小子真是典型的小麻雀尾巴長,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不過他到底是軍中出身,得了消息跟着便問朝廷預備幾時發兵,由誰領兵,簡老將軍卻搖搖頭,“明天上朝,自有分曉。”
齊慕安默默出了一會兒神,心說老丈人已經光榮退休了,老婆又被傅仲外派中,小舅舅早就打入高層核心了也好久沒帶過兵了,這場仗應該跟他們家沒什麼關係了吧?
誰知第二天得到的消息卻並非如此。
原來傅仲在家裡跟自己的幾位門人一商量,總覺得甜甜這場痘疹出得太及時,保不齊是簡家人心虛有意爲之,越發如此,越像是簡家人通敵一事有了影子似的,弄得他心裡那個百爪撓心啊!
賣國賊這種事,寧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啊!
因此當戰事在朝上一說,他便力薦請簡老將軍出山,並且一呼百應,據說朝上有一大半的朝臣都附和了。
但簡老將軍雖然年輕的時候驍勇善戰、戰功赫赫,但畢竟年紀到了,又中過一次風,一個走路都不利索了的老人,怎麼上得了戰場?
因此還是有包括魯國公、薛淮等人在內的一些大臣提出了反對。
這一有人反對吧,於是又出現了第三種聲音:簡大人年邁,可他的公子簡雲琛是個正年富力強的少年英雄啊!
可那簡家郎據說不在京城啊,聽說給太子當着差,不知如今何在?
太子傅仲不慌不忙地站出來,“可巧正派他在離遙州不遠的順陽辦事,若父皇用得着他,兒即召他回京便是。”
那是不是該先問問魏國公府呢?畢竟人家如今是齊家的少君。
太子妃的父親郭大人一臉正義地出了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就算入了魏國公府,這魏國公府難道不屬我天朝所有?”
於是似乎再沒了商量的餘地,皇帝還算體恤齊、簡兩家,畢竟簡雲琛已經嫁了人生兒育女了,並未給他主帥一職,卻命他與劉定邦爲左右副帥,跟隨大將軍洪籌出征。
因時間緊迫,只命簡雲琛原地待命與大軍匯合,竟是連入京也免了。
齊慕安本以爲太子此舉還是因爲對他老婆的器重,可這接下來的一道聖旨卻讓他徹底想明白了,果然搞政治的人不可能笨蛋到底啊!
不但讓他老婆去出生入死衝鋒陷陣,還給他這個閒散小侯爺派了個籌募押送糧草的活兒乾乾。
這可不是衝着他的錢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