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寧月錦微微蹙着眉頭嘟着嘴巴,“爺爺定能長命百歲的。往後爺爺再說這話,錦兒會不開心的。”她今生定要將眼前這個和藹的老人護到壽終正寢。
“好了,好了,爺爺不說,爺爺不說,我的小錦兒笑起來最好看了。”見寧月錦真心急了,寧老爺子這才收起了玩笑,一面輕拍着她的手,一面指了指寧子杏所在的位置,“去吧,跟家裡的兄弟姐妹好好聚聚,你是我們寧家的嫡小姐,就該有嫡小姐的樣子。”
章氏立馬喚了一個小丫鬟,想要去主位將寧月錦攙扶下來。
寧夫人忙站起來詳裝嗔怒道:“錦兒還不快謝謝舅母,多大的孩子了還如此的不省心。素日裡嬤嬤教你的禮儀呢?”
“娘!”寧月錦嘟了嘟嘴,撒嬌的望向寧老爺子,心中卻是冷笑連連,前世她還以爲寧子杏是當真歡喜跟自己坐,沒有明白過來爺爺的苦心,二話不說就下去跟她坐在了一起,讓爺爺寒了心,讓孃親在章氏面前擡不起頭來。
而,寧子杏連同秦禾,兩人一唱一和,讓爺爺徹底對她失望。寧子杏踩着她坐上了主位,事後還假惺惺的安慰她,爺爺只是一時間的生氣,她會幫着她多勸勸。
當時自己是多麼的感恩戴德,結果呢?
一個當上了大皇子的正室,一個成爲了新帝最寵愛的貴妃。她所在乎的人卻一個個都奔赴了黃泉!
呵……
這一世,好不容易重頭來,她絕對不會,絕對不會讓身邊的人再受任何一點的傷害,任何一點!
“爺爺,你看看孃親……”她拉着寧老爺子的衣袖半撒嬌半認真的道:“你看看孃親,老是把錦兒當孩子,爺爺錦兒長大了,敢擔負的責任,錦兒擔負的起。今日是爺爺的大壽,錦兒心裡實在是歡喜的緊。”她將寧老爺子攙扶着坐下,自己則儀態萬千的坐在下面臨近的一個位置。
“爺爺,錦兒就像小時候一樣坐在這裡好不好,有您在,錦兒什麼都不怕!”另外,她還特意對章氏點頭表示感謝,揮手讓那個丫鬟下去。
“表姐,今日是爺爺的壽辰,錦兒想跟着爺爺多見識一些大場面,等過了壽宴,在跟姐姐一起談談小女兒的心事,姐姐切莫怪罪。”她的樣子極爲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如墨般的眸子清澈如水,做事卻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好,好,好,我的小錦兒終於長大了,難爲你能想得如此周全。”寧老爺子連說了三個好字。
“這寧家果真是名門世家,嫡小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風範。”
“老夫前幾日還聽小女傳起,說寧大小姐怯弱膽小,這,實在是慚愧慚愧,前幾日在朝廷上還對寧兄這般說起……”
“寧老爺子何等風采,虎父無犬女,寧大小姐自然是出彩的。”
章氏聽了底下衆位大人的議論,輕斂眉睫,一絲怨毒和忿恨滑過眼底,再睜開眼睛時,卻
早已暖如四月春風:“錦兒這般孝順,當真是我寧家的福氣,等宴會過後,錦兒定要在寧家多住上幾日,纔好了了大家的心。若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告知舅母便是。”
“有勞舅母了。”寧月錦點頭客氣道。
隨又被寧夫人拉着囑咐了幾次,寧月錦多次撒嬌嬌嗔,逗得寧夫人嬌笑連連,這才作罷。
寧老爺子怕寧月錦坐在主坐會有些不適應,便命人將碎碎喚了進來,近身伺候,陪着寧月錦打發時間。
寧月錦本想作罷,想到待會的好戲,連聲謝過爺爺,又說了好些老爺子愛聽的話,將老爺子哄得開懷大笑。寧子杏坐在下面,恨得銀牙咬碎,恨不得上前將寧月錦給拉下來,踩在腳底下,換自己坐上去。
“你是哪個小姐的奴才,如此沒教養摘了花園內的茶花。”
“我,我……”
“快隨我去見家主,有你的好果子吃。”
寧月錦剛跟寧老爺子在談要不要留在寧家的事情時,門口傳來一陣噪雜的聲音,裡面有男人的訓斥聲,還有女子帶着哭腔的討好聲。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定下心神,側耳傾聽,這帶着哭腔的聲音正是秦禾。她勾脣諷刺的笑了笑,本想秦禾今日如果能夠收斂點,她興許會放她一馬。
“家主,這個丫鬟是小的在打理花園的時候發現的,鬼鬼祟祟的,等小的發現,她已經摘了您親自種的茶花。”發愣間,穿着深灰色粗布麻衣的園丁已經將秦禾強行拉了過來,邊說邊將她手中的茶花給高高舉了起來。來證明自己並未失職。
緊接着,章氏又走了出來,冷着臉望向秦禾手中的茶會,厲聲問道:“你是哪個小姐的丫鬟?竟這般的膽大,連家主最喜愛的茶會都敢採摘。”
“孃親,定要好好問個清楚,絕不能寬恕。”寧子杏蹙着眉,眼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她自是知道,秦禾是寧月錦身邊的丫鬟。且,寧月錦這個蠢女人素來對秦禾百般疼愛。
但……
寧月錦端莊的坐在主位上,靜望着哭的一臉梨花帶雨的秦禾,大有看好戲的樣子。
“小,小姐。”秦禾弱弱的擡起頭,望了眼寧月錦,語氣裡充滿了悽楚。“小姐,奴婢在趕集的時候聽人傳說家主素愛茶花,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如此茂盛的山茶花,想要是採摘幾朵下來,放在壽禮上,討了家主歡喜,家主日後對小姐會更加的疼惜,沒想到……”
“咳咳。”寧子杏輕咳了幾聲,不知道是故意爲之還是真的嗓子癢了。
寧老爺子望着底下還帶着水珠的山茶花,笑意全無,望着寧月錦的眼光也帶了幾分考究,底下則多了幾分竊竊私語。
“錦兒,怎麼回事?”寧老爺子問道,語氣頗爲冷淡。
呵,寧月錦越發覺得自己前世是多麼愚蠢,她竟然會以爲秦禾是真心待自己好,纔會冒着危險摘了
這山茶花。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就是因爲秦禾這幾句話,讓爺爺以爲她是爲了爭寵才讓她去摘的花。
寧夫人感覺到家主的不善,本能的想要站起來替寧月錦說情,她剛站起來……
寧月錦比她早一步站起來,走到下面,將秦禾手中的山茶花接了過來,然後,微微一笑,輕拂着手中的山茶花道:“秦禾可知道這山茶花喚什麼名字?”
“這不是家主最喜歡的‘倚欄嬌’嗎?小姐經常在奴婢耳邊唸叨,要是能得一顆‘倚欄嬌’給家主就好了。”
“錦兒妹妹倒是有心,爲了爺爺居然還到處尋着山茶花。”寧子白剛好邁了進來,聽到這番話,當下冷嘲熱諷了一番。寧子韓還未來得及阻止,他的話已經讓寧老爺子臉色越發的冷了一層。
“噗嗤。”寧月錦忍不住輕笑了聲,“這山茶花白瓣中帶着一絲暈,有添了一絲紅意,宛如一個美人在梳妝的時候不小心抓破了自己的臉,爺爺,您看這花像不像?”
寧月錦嬌憨的將花舉到寧老爺子的眼前,“爺爺,錦兒不太懂山茶花,倒也能分辨出這‘抓破美人臉’和‘倚欄嬌’的區別。”
寧老爺子當即恢復了臉上的慈愛,伸手颳了刮寧月錦的鼻子,笑着道:“你個小機靈,此話不假。‘抓破美人臉’和‘倚欄嬌’十分的想象,白瓣間紅絲多了幾縷,便是這‘倚欄嬌’,這不懂茶花的人,自是分辨不出真假。”
寧月錦將花遞給寧老爺子後,端坐了下來,淡笑的望着秦禾,她剛纔這番解說早已經將自己洗的清白,秦禾怎麼都不會想到,她今日會留這麼一手。
她自然是知道寧老夫人生平最喜愛的便是“十八學士”和“倚欄嬌”這兩種花卉,但“十八學士”姜國的氣候不宜種植,因此花園內便都是“倚欄嬌”,她方纔定睛仔細觀看,裡面還有不少的“抓破美人臉”忽的心生一計,故意在秦禾面前說漏嘴,隱約的將“倚欄嬌”說了出來。
“小姐?救救奴婢,奴婢愚笨,分不清楚“美人臉”和“倚欄嬌”。望小姐看在奴婢是爲了小姐的份上,跟,跟家主求個情。”秦禾方纔聽了寧月錦的解釋,心裡猛的一跳,臉色變得煞白。她擡起頭,瞧着寧月錦一身藍色繡衣,眉黛如畫,瞳眸如墨,脣如胭脂,加上那份風輕雲淡的氣質,整個人像是從話裡走出來的嫡仙,當即心裡閃過一絲恨意。
憑什麼,她如此狼狽的時候她卻如此光彩耀人?
憑什麼,她如此低賤的時候她卻如此高高在上?
“美人晨起梳洗,朱釵步搖輕墜。
櫻脣輕咬胭脂,小手輕滑嬌容。
美人一聲驚呼,銅鏡咬脣輕瞪。
官人聞聲前來,道是抓破美人臉。”面對秦禾的求情,寧月錦淡雅一笑,紅脣輕啓:“爺爺,看在錦兒這首詩的份上,賞那秦禾那丫鬟幾個巴掌,算是抓破了這美人臉,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