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碾在地上,兩旁侍衛有秩的跟在兩邊。寧月錦素手挑了馬車的簾子,緩緩的看着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
“錦兒,乏了便歇息會,此處去江南得走上數十日,還得坐了水路,雖說走的是官道,路也不會像京郊這般平坦。”想着更多的是讓寧月錦淡了這離別的感情。
寧月錦將簾子放下,對着君陌路勉強的勾脣笑了笑,自打知曉肚子裡有了這個孩子起,她的心意外的柔軟了許多。能原諒了以往不能原諒的人和事情,能接受了以往不能接受的人和事情,寧月錦摸着還是平坦的小腹,孩子,有了你孃親勇敢了許多。
以是半日浮生閒,花落人事亦變,花園內的山茶花早已經落了,倒是這葉子長得越發的蔥鬱起來,讓人看了不覺得身子一起。
“大表哥錦兒走了,你不去送送嗎?”寧子韓走了過來,站在寧月華身側,望着鬱鬱蔥蔥的茶花葉子,十分感嘆的道,“這一月以來,寧家發生了許多事情,真當是讓人措手不及,也唯有這些花花樹樹按着規律,花期過了便謝,也絲毫不留戀。”
“嗯。”寧月華望了眼那株葉子最繁茂的茶樹,這株便是“抓破美人臉”吧,腦海中想起了那名清麗淡雅的女子容貌。
若是,那日他不讓君陌路代替了自己去探望她,那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況?
若是,那日是他想發現了她與世獨立的美,那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情形?
若是,能夠重來,他定會想方設法的抓住了她的手,不像今生這般無奈。
“大表哥。”見寧月華只呆呆的望着前面的茶花樹,眼底涌着的那抹悔意,寧子韓輕輕的碰了下寧月華,笑着道,“大表哥在想什麼?這般入神。這花早已經謝了,有何好看,不如趁着今日無事,你我兄弟去痛飲一番如何?“
“也好。”寧月華最後深深的望了眼那株茶樹,將寧月錦清雅脫俗的容顏埋在了心裡。
此生不及,你有了他。
若是來生,我亦會比他先去找了你。
“大表哥,做兄弟的我還未慶祝你當了家主。”寧子韓一手遞過好酒,一手舉杯一飲而盡。
“呵。”寧月華接過寧子韓手中的酒罈,也不倒,直接就着仰頭喝了一大口,搖頭苦笑道,“若是爺爺還在,我當真是不願當了這個家主。”
寧子韓望着酒盞裡琥珀色的液體,那裡倒影出一個清麗空靈的身影,亦是苦笑了下,其實,今日他自己心境,何嘗不是這般。
兩人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落寞,“幹!爲寧家!”爲曾經心中的那個她。
馬車內的寧月錦輕聲打了幾個噴嚏,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迷糊的望着君陌路。
“錦兒,我們從這下了車。”君陌路有些好笑的望了眼寧月錦迷濛的眼,伸手撫平了寧月錦的秀髮,“景夢打聽了下,沿着這條路下去,有個孟氏村莊,前些日子,村
裡好些人都得了瘟疫。景夢懷疑是有人抓了村裡面的人養了蠱。”
寧月錦甩了甩頭,將眼中的迷濛甩去,點了點頭。
馬車依舊還在不急不慢的往前走去,路邊卻多了幾個商戶打扮的人。
碎碎瞧着,噗嗤一笑,“小姐即便是這身裝扮,也不像是商戶之女。倒是這神醫——哈哈。”
軒轅景夢聽言,臉色微微一變,抱着阿嵐的手輕輕的抖了下,有些幽怨的剜了眼君陌路,好端端的爲何讓扮了管家,除了他手上的那隻狐狸,奇怪了些,那臉上的小鬍子真真像極了跟在商人後面的得意奴僕。
碎碎說的倒是真的實話,寧月錦的氣質本身就出塵,加上如今她已然是三皇妃,平添了那麼份貴氣,即便脖子上手腕上都戴着誇張的黃金飾品,也絲毫不損了她的氣質。
倒是君陌路,眼睛閃着精光,摟着寧月錦俊美的臉上換上了市儈的笑容,兩人如此站在一起,讓人覺得惋惜,如此天仙的一個姑娘,這般就跟了這麼個商戶。
“要不要我將這些黃金首飾取了下來。”寧月錦仔細的瞧了眼他們的裝扮,望着自己手鐲上那金燦燦的首飾,有些彆扭的道,“這般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些,此去前路人心不測,難保沒有人見了這些,會打了小心思。”
碎碎在旁歪着頭思索了會,才認真的點了點頭,小姐有的有道理誒。
反之,君陌路和軒轅景夢相互望了眼,露出一絲笑意來。
“娘子無妨,若是沒了銀兩,老爺還能從娘子身上摘了下來當做盤纏。”說罷,哈哈的大笑了幾聲,幾人沿着道路一路向下,與車攆的方向完全相反。
“主子。”見君陌寒走了,青蘿這才進來,又些心疼的望着君陌卿,小聲的問道,“要不要讓廚房爲您燉點湯,喝了好暖暖胃。”如今,她越發的不懂,主子爲何對寒主子這般的冷漠了起來。
以往,都是主子這般噓寒問暖的去找了寒主子。
如今卻是反了過來。
君陌卿略帶靜默的眸子淡淡的撇了眼青蘿,沒有開口,只是揉了揉額頭站了起來。
青蘿忙道,“主子這是要去找寒主子嗎?奴婢讓人準備了轎輦。”
“我只是去花園內走走。”她對他早已經死心,何必在自尋煩惱多了聯繫。
“可是,主子……”今日來,君陌卿的身子骨消瘦的厲害,就連原本白皙圓潤的娃娃臉也尖了起來,那雙水眸更是大的有些令人心疼。
“沒事,我就在府裡轉轉,等到了用晚膳,我自會回來。”她望進青蘿眸子裡的擔憂,君陌卿勉強的笑笑。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君陌卿的心境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對着青蘿自然也比平日裡體貼了幾分,“你傷好些了嗎?”
“奴婢——”青蘿心裡一顫,眼裡多了幾絲水光,主子,主子這是在關心她,立馬搖了搖頭,“好些了,主子
不必掛念。”
“嗯。”君陌卿低吟了聲,便走出了房內,望着已經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錦兒這般是到了哪裡?不知一路是否順利?
天色慾晚,夕陽將落,君陌寒擡眸,望着窗邊被夕陽染紅的雲堆,心裡漾着悵惘和嘆息,
他是找到了記憶中的那般小人,卻也是自己親手將她推了出去。夜風吹來,將心中的那份燥熱給吹散了不少,腦海中皆是君陌卿那張白皙的娃娃臉,君陌寒也不多想,徑直去了六皇子府。
現在,此刻,他竟然如同上了癮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
今日爲了啓程,寧月錦起的有些早,加上走了半日的路,她早已經覺得有些疲倦,望着這滿桌子的菜,胃口卻也是提不起來。
“錦兒。”見店小二將最後一道菜給端了上來,君陌路夾了好些菜放到寧月錦的碗裡,“娘子多吃些,爲夫看娘子今日胃口不是很好,是不是這客棧內的膳食娘子不喜。”
“老爺,怪小人心思大了去,忘記將夫人愛吃的血燕和扇貝給打包了來,如今,也只好委屈了夫人。”軒轅景夢忙站了起來,請罪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讓客棧裡面的所有人聽到。
客棧裡面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血燕?扇貝?這些在姜國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聽那類似管家裝扮的人語氣,這夫人卻是拿這些當了膳食,這,這人是有多富有?
他們這才仔細的將君陌路和寧月錦上下打量了番,方纔他們進來,只覺得這般天仙的人不該跟了這般市儈俗世之人,如今一看,這商戶長相也是極其俊美,只不過被身上銅錢味給蓋了過去。那夫人身上戴着的黃金飾品,怕是能讓尋常人家夠吃好幾輩子了。
定是哪裡來的暴發戶,若不是這般,也不會這般沒腦的顯示自己的富貴。
坐在客棧最角落的一桌子四個男子望君陌路這邊不經意的撇了眼,勾脣諷刺的笑了笑,今晚他們可以大幹一票。
寧月錦不喜衆人望在她身邊的眼光,只小口抿了幾口熱湯,咬了幾口糕點,便再也吃不下去。若不是,碎碎隨身帶着酸梅子,她定不知什麼時候胃裡會翻江倒海。
“娘子可是飽了,”君陌路跟軒轅景夢對望了眼,放下筷子,摟着寧月錦柔聲的道,“今日趕路辛苦娘子了,娘子我們早些就寢,明日天亮得早早啓程。”
從來不知道君陌路有這般的某樣,寧月錦只覺得好笑,“嗯,夫君請。”她眼裡閃着狡黠,跟着配合起來。
一桌子的菜,幾人卻只是動了幾口,衆人眼巴巴的望着他們離去。
碎碎走在最後,臨走前,按着君陌路的吩咐大聲道,“我家老爺道,今日夫人開心,大夥們今日的飯錢老爺全部包了去,這桌上的菜,你們若是要吃,也拿了去吧。”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大哥,這幾人怎麼看都想是暴發戶,怎會是三皇子與三皇妃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