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溶月安靜的踩着君無忌的腳步,手被他牽着,穿過福榮堂外長長的花徑,又走過幽靜如林蔭的花園。七月炎熱的陽光照在兩人的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冷溶月側頭,便看到重在一起的兩道影子,嘴角不自覺就翹了起來。
擡頭,是他堅毅挺拔的背影,略有些削瘦卻帶着不符合他外露的穩沉。她想,這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背。
不知不覺,遵着她不多的記憶,很快便走到百花閣院外。君無忌停下腳步,冷溶月也跟着停下來。君無忌回頭,“月兒,我便送你至此,你先進去歇息,晚上我再來找你。”
“不進去喝杯茶嗎?”冷溶月看着他。
君無忌鳳目中承載着萬千的星光,璀璨又奪目,聽了冷溶月的邀請,嘴角微微揚起來,“我還有事,等事情忙完,便來找你。”
冷溶月挑了挑眉,這才發現清風幾人沒有跟過來,略略一想,便有些明白他說的事是什麼。心中有些感動,鬆開手,清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我在百花閣等你,你忙完就來找我。”
君無忌笑了,“好,我忙完就來找你。”
冷溶月跟着笑了,然後轉身在他的注目下邁進百花閣。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着還站在原地的君無忌,“皇上准許你上朝理政,你爲何沒有去?”
“哼!”君無忌輕哼一聲,帶着他特有的慵懶無賴的調調,“上朝理政有什麼好玩的?本公子纔不屑去呢。”
“既然你不屑去,爲何又要向皇上提起?”冷溶月好笑的看着他。
君無忌倚到旁的一顆樹杆上,雙手懷着胸,“無聊。”
冷溶月搖搖頭。
君無忌看着她進了屋後,才轉身離開百花閣,重新折返回了福榮堂。
福榮堂外,清風四人守在大門口,如門神般巍峨不動。福榮堂內靜悄悄的,了無人聲。君無忌走近,勾着嘴脣看了幾人一眼。清風雙手抱在胸前,“全在裡面,一個也不少。”
“很好。”
君無忌拍拍清風的肩膀,走進福榮堂。冷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神色間頗有幾分威嚴,目光凌厲而刻薄的瞪着張氏。張氏還是那副期期艾艾的表情,龜縮在椅子的一角,宛如受人欺凌的小媳婦。冷江沅坐在兩人中間,神色間滿是無奈。
君無忌陰鷙着臉走進去,三人神色立刻一變,都端方了坐姿,驚懼的看向君無忌。
“豫王,你這是什麼意思?”在自己的府中,被君無忌給強行留在福榮堂哪兒也不能去,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什麼意思?”君無忌坐進先前坐過的椅子,雙腿交疊,看向冷江沅。“本王的王妃被你們如此的折辱,你竟還來問本王什麼意思?冷江沅,你眼裡可有本王?”
冷江沅臉色一變,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王爺恕罪,月兒剛從江州回來,府中下人不明尊卑是非妄自揣測主人心思才安排了青煙閣給月兒。這事是微臣監管不力,才讓月兒受了委屈,如今一切解釋清楚,月兒也住進了百花閣,想來月兒也不會再追究。至於微臣,這些日子朝政繁忙……還望王爺恕罪。”
“若本王不願恕罪呢?”君無忌把玩着手中的銀鞭,慢騰騰的問道。
冷江沅挺了挺胸,沉聲道:“想必月兒……”
“本王要計較,你提月兒做什麼?”君無忌霸道的打斷冷江沅的話,冷聲道。
“王爺想要如何?”冷江沅直視君無忌。
君無忌垂眸,他不想如何,只是他們欺了月兒,便是欺了他。欺他者,唯有一個下場。
手中銀鞭如閃電般落到張氏身上。
張氏來不及驚呼,身子如風中殘葉被打得一個踉蹌,狼狽的從椅子中跌倒在地,左臂衣襟破開一道血淋淋口子,痛及骨髓,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這次只是個教訓,再有下次,本王就讓你這個尚書府消失在京城!哼!”君無忌冷哼着拂袖而去。
出了尚書府,君無忌馬不停蹄又趕向安王府。
所有今日折辱了月兒的人,他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君無忌趕往安王府的時候,冷溶月剛剛洗了個澡躺到牀上。明心喜滋滋的走進來,笑着說道:“小姐猜猜,剛剛王爺送小姐回來後又去做了什麼?”
冷溶月笑道:“猜不到。”
明心呵呵樂得不行,“王爺又回到福榮堂去將老爺、老夫人都教訓了一遍。這還不算,還將張氏給打了。這不,怕他們事後來找小姐的麻煩,王爺還將追風逐月給留了下來保護小姐。”
看府裡以後誰還敢小瞧小姐,敢不盡心伺候!
將張氏給打了?冷溶月眉毛跳了跳,看着喜滋滋的明心,卻沒有她的樂觀。張氏是什麼人,君無忌打了她,她豈會善罷甘休?
“然後呢?”冷溶月問。
他說有事,她隱約就猜到他要做什麼,所以吩咐他完事後就來找她。他沒有來,卻將追風逐月留下來,說明,他還有事要做。
還有事?冷溶月脣角一勾,她知道他還要做什麼了。
果然,明心眉飛色舞的答道:“逐月說王爺去安王府去了。”
冷溶月心中微甜,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想保護她。
以他獨有方式。
這一覺冷溶月睡得極好,醒來外邊的天色已經暗下來。眼睛未睜,便感覺到一抹熟悉的溫熱近在身側。
“月兒?”
冷溶月心尖微微一顫,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君無忌的臉,扯開嘴角笑道:“王爺擅闖女子閨閣,看這熟門熟路的模樣,只怕做過不少次了吧。”
“胡說。”君無忌將冷溶月摟進懷裡,低頭吻住她的脣。
兩人分別近兩月,彼此都思念得緊,吻難免就纏-綿悱惻了些。一吻結束,氣息都有些亂。君無忌看着嬌顏如霞的冷溶月,又在她脣上淺啄了兩口,“月兒,你想不想我?”
“想,你呢?”
“我也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比月兒想我還要多的想。”
冷溶月輕笑出聲,偎在君無忌的懷裡,聽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問道:“下午去做什麼了?”
“去給月兒報仇去了。”
冷溶月眼眸一轉,“又去教訓了安王一頓?”
君無忌點頭,得意道:“嗯,保管他十天半月下不了牀。”
這麼嚴重?冷溶月擡頭看着君無忌。
她對安王還是有幾分瞭解的,手腳功夫不厲害,但比起君無忌這個‘廢材’王爺要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她可不認爲安王會犯傻的站着給他打。
君無忌捏住冷溶月的鼻尖,“你忘了,本王有清風四人。他君羨能強還能強過他們四個去。”
冷溶月白了君無忌一眼,“原來王爺以多欺少。”
“怎麼會,本王加上清風四個也不過五人。安王府可是好幾百號人。”
說到這,君無忌也忍不住笑了。
“月兒,再過一月,你就是本王真正的王妃了。”
冷溶月就着君無忌的手從牀上坐起來,“你還真想下月就成婚呀。”
“有什麼不可以?”君無忌也從牀上起來。
冷溶月起牀後坐到妝妝奩前,拿過玉梳輕輕的打理着長髮。君無忌走過來,從她手中奪過玉梳,替她梳起了頭。
“你會不會?”冷溶月好笑的問。
君無忌擡眸,透過銅鏡看着冷溶月,認真道:“不會。”
不會還搶,冷溶月搖頭,要去拿他手中的玉梳,被他躲開。“外邊已經黑了,月兒便這樣散着頭髮吧。”
冷溶月看着如綢緞般水滑的髮絲,也有些心動,便點頭道:“好。”
君無忌閣了玉梳,拉着冷溶月出到門外。
月色漸明,如玉盤般掛在天際。院裡百花齊放,月光下,奼紫嫣紅,着實好看。院子中央,明月明心已經擺好桌子,放好椅子。
君無忌帶着冷溶月坐下,“月兒一睡便是一天,肚子餓不餓?”
先前還不覺得餓,看着一桌的美食,此刻卻已經餓得好像有好久沒有吃過飯了。喝過一杯清茶,正要動筷,一塊點心便喂到了嘴邊,“月兒,我餵你。”
冷溶月張嘴吃下點心,似笑非笑的看着君無忌。君無忌眨眨眼,“月兒,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他一口一個月兒,起先還沒有感覺什麼。可他卻似叫上了癮,每句話前都要加一個月兒。叫得如此的理所當然,又順滑無比……
“君無忌,你以前就認識我嗎?”冷溶月問。
她敢肯定,以前他一定認識她。否則,以他的性格,又怎麼可能會讓追風一路跟着護送她回京。
對此,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搜遍冷溶月以前的記憶,也找不到關於君無忌的點滴。
君無忌鳳目裡倒映着月色,看着冷溶月,“你不記得了?”
果然,以前他們就是認識的。
冷溶月搖頭,“去江州的路上我生過一場很大的病,好了之後,以前的許多事我便不記得了。”
這件事君無忌自然也是知曉的。他還知道,那場大病幾乎奪了她的命,病好之後,她不只是不記得以前的許多事,且還跟換了個人似的。
將兩人相識的經過說了一遍後,君無忌握住冷溶月的手,得意道:“所以,我們的緣份是早就註定了的。你註定要成爲我的王妃。而我這些年之所以過得張狂霸道,便是爲了等你。等你回來。月兒,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