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一旁的蕭城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與蕭安辛辛苦苦很多年,就想做烈王世子,眼瞅着老三老四去見了祖宗,本以爲這次有希望,沒有想到烈王竟說出這話來。
這叫二爺情何以堪?!
“只有腦殘才能說出這話。”夷安卻扒拉了一下耳朵,笑嘻嘻地說道。
蕭翎對這種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的狗屎問題向來不屑回答,冷哼一聲,只與烈王淡淡地說道,“父王不必轉移話題。”
什麼是正經事兒?
宰了蕭清纔是正經事兒,清河郡王都給他親爹記着呢。
“郡王與親王看似一線,實則天差地別,若你此時錯過,只怕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烈王眼角一跳,只覺得彷彿忽略了什麼,卻不肯相信蕭翎這個兒子真的對世子位沒有半分想法,此時繼續說道,“你是我最出色的兒子,只要你休了她……”他沉默了片刻,見蕭翎漠然看來,便退讓了一步說道,“或我給你挑個側室,若是你納進門,也可。”
柔美多情的女子,誰不喜歡呢?
蕭翎從前沒有見過善解人意的女子,因此連母老虎都當天仙兒,待他知道女子的好處,一個宋夷安又算得了什麼?
“把他送大理寺。”蕭翎對烈王的回答,就是冷酷地指了指蕭城。
幾乎是瞬間,門外的護衛涌進來,壓住口中求救的蕭城就往外拖,顯然表達了一下清河郡王不耐的心情。
“你!”
“說完正事,咱們趕緊走。”蕭翎對烈王這一句句自以爲是的話很惱怒,生怕媳婦兒認爲自己有點兒什麼想法休了自己,此時覺得烈王討厭極了,急忙與夷安說道。
“王爺的意思呢?”夷安轉頭客氣地問道。
烈王閉了閉眼,只覺得眼前兩個孽障聽不懂人話,目光不由落在了縮成一團求饒看過來的蕭清的身上,許久之後,嘆息一聲道,“清兒,就當爲了你哥哥。”
“父王救我!”蕭城還在呼救,此時也顧不得妹妹了。
蕭清拼命地搖頭,爬到了烈王的面前,露出了哀求的表情。
她從來都知道,這個父王最疼愛她了,一定不會……
“父王給你個痛快,叫你不要這樣痛苦了。”一柄劍自上而下,猛地貫入蕭清的身體,這女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露悲慼,爲了兒子選擇捨棄自己的父親,目中露出了怨恨來,片刻之後,伏在地上不動了。
蕭清嚥氣的那一刻,蕭城叫人同時放開,之後驚恐地看了看妹妹的屍身,竟不敢入內,恐叫蕭翎一同斬殺,轉身往後院逃去!
“如此,你滿意了?”雙手沾上蕭清的血,烈王神魂彷彿都要從身體裡消失了,木然地與夷安問道。
“您真是好氣魄。”夷安斂目,淡淡地說道,“有這個氣魄,之前只要您能夠外頭說一句,‘誰敢來傷害我的子女,就要從我的身上邁過去!’,哪怕是我,也未必會與你糾纏。父王,”她笑了笑,帶着幾分譏諷地說道,“英雄遲暮,您連當年的氣魄與勇氣都不見,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我們的母親?”她看着手上的鐲子,在烈王陡然看來的震驚目光裡淡淡地說道,“既然無能,不如和離。”
“和離?!”剛死了女兒的烈王彷彿聽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看着擡眼看來的夷安,猛地將目光落在低着頭把玩翡翠杯,並不說話的烈王妃的身上。
“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烈王顫抖地問道。
他的姬妾死的死走的走,兒女也泰半凋零,這烈王府已經淒涼到了極點,他只剩下她了。
少年夫妻老來伴,只有她,陪着他走到了現在。
烈王妃彷彿覺得與他說句話都是浪費,充耳不聞。
“母親的一切,都有我代勞。”夷安笑眯眯地說道,“母親給您的真愛騰地方兒,您那位真愛不是在廟裡麼?接回來,好好過日子吧。”
多通情達理的話呢?烈王妃退位讓賢,有上古遺風,只是烈王聽在耳中卻只覺肝膽俱裂!
真愛,真愛的都是蛇蠍女子,都叫烈王噁心!
“當年,是我錯了。”和離之事,烈王不會與夷安這樣的小輩對話,此時搖搖晃晃地起身,往烈王妃的方向走去,他看着她,顫巍巍地伸出雙手低聲說道,“是我辜負了你。只是你放心,以後的日子,再也沒有別人,就咱們倆,我們好好兒過日子。”
他是真的後悔了,所謂的真愛不過是哄騙他的感情與信任,背地裡是他不認識的模樣。所謂的子嗣都不是好的,叫他的王府都要敗壞其中,與其這樣,他又爲什麼要納妾生下這麼多敗家的庶子?!
“以後,我都聽你的。”烈王走到半途,就叫侍衛攔下,此時央求地看着烈王妃。
烈王妃微微皺眉,只覺得滿心不耐。
“母親與您緣分盡了,何必糾纏不休。”夷安淡淡地說道,“早您幹什麼去了?”
“你閉嘴!”
“閉嘴之前,請您先寫和離書!”夷安冷笑道,“母親只要從前的嫁妝,別的,都歸您,我想着您是賺了。”
烈王只恨此時不能一劍捅死這個挑撥離間的兒媳,卻死死地看着烈王妃,只求她看自己一眼。
片刻之後,烈王妃擡頭。
烈王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卻見烈王妃對自己視而不見,對着夷安微微頷首。
眼見烈王妃是真的決絕,烈王眼中露出了絕望之色,許久之後,卻突然慘笑道,“古往今來,沒有和離的王妃!”
一個王妃竟然想要和離,這是在挑戰整個宗室的顏面,這天下,還是皇家的!
“您是真準備撕破臉對吧?”夷安本想安安靜靜地和離了事,只是如今烈王拿宗室顏面逼迫的情況,卻也想到了,此時臉色微微一沉,見烈王閉目,顯然是不準備通融,這才笑了一聲,有些冷淡地問道,“想必方纔,您知道我與母親前來,未雨綢繆已去尋了宗室長輩?”
“尋他們,本是爲了救阿清一命。”烈王淡淡地說道,“只是如今,也好叫人見一見你的跋扈!”
一旦夷安太過張狂叫宗室不滿,這京中她就算是混不下去了。
京中宗室世家,都不會接納她與她的血脈。
“您這想法不錯。”夷安目光落在還插着烈王長劍的蕭清的身體上,譏諷地笑了笑,與蕭翎轉頭對視。
蕭翎已經忍不得烈王,此時眼中露出冰冷的殺機,卻還是微微點頭,之後一個侍衛飛快地出了花廳。
見烈王如此,夷安竟安坐起來,只想看看誰敢來給烈王張目。
閉目等待了許久,夷安再次聽見虛浮的腳步聲時,擡眼就見是幾位年長的宗室長者,其中泰半見過,見這幾個彷彿都是與烈王走得近些,如敬王廣平王等與自己交好的一個沒來,就微微一鬆。
她都得罪烈王到死了,再得罪幾個烈王的好朋友,真是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幾個宗室入內,目光落在臉色冷漠的烈王妃與笑眯眯的夷安上一瞬,之後落在正中蕭清的屍體上,皆微微一怔面露忌憚,其中兩個目中一縮,飛快地往夷安的方向看去。
還知道怕就好,清河王妃就怕他們不怕,此時就含笑起身,給衆人福了福,口中和氣地說道,“不知幾位叔叔伯伯前來,有失遠迎,這屋裡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實在怠慢。”她一揮手,漫不經心地命人拖了蕭清的屍體出去,這才撫掌笑道,“如今,是不是寬敞了許多?”
這話怎麼接呢?大家都沒有做聲。
烈王對幾人微微點頭,之後指着夷安氣惱地說道,“你唆使你母親與我和離,罪該萬死!”
“父王這話錯了,莫非當年,您的真愛就想當小老婆當到死,沒有唆使過您去與母親和離扶正?”夷安眨了眨眼睛,溫聲說道,“都是一路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怎好賴在我的身上呢?”
烈王一噎。
想當年真愛想要蕭安幾個兒女一個嫡出的名分,他確實動了心要休了烈王妃,只是畏懼烈王妃手中的兵權,沒敢。
“過去的事,多說無益。”烈王此時竟光明磊落起來,完全沒有想過矢口否認什麼的,默認了此事。
“和離?”宗室中,一人疑惑地問道。
衆人臉上都帶着幾分不滿。
烈王府先是二奶奶鬧着和離,如今烈王妃也要和離,這是不是鬧得太不像了?
“天底下的夫妻哪裡有不拌嘴的……”就有一人與面露冷笑的烈王妃勸道,“多年夫妻,總有情分在。”
這話出口,清河王妃就笑了。
“況你和離而去,烈王兄面子往哪兒放?!我們皇家的體面往哪兒放?!”另有一個脾氣暴躁的拍案喝道,“簡直胡鬧!”
“胡鬧不胡鬧的,諸位說了不算。”夷安耳朵一動,又聽外頭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這一次還有甲冑的撞擊聲,見衆人驚疑不定地往外頭看去,這才溫和一笑。
“什麼意思?”有人忍不住問道。
“和離不和離,我與母親說了算!”夷安面上的笑容陡然一沉,目光森然冰冷,陰聲道,“再廢話的,別怪本王妃不客氣!”她的手往門口一指,就見幾名高大的中年武將跨入門中,手皆按住腰間的佩劍,一道道雪亮的光芒綻開!
“當我好性兒的,是吧?”夷安目光陰厲,看着驟然露出驚慌之色的宗室,嗤笑道,“也不往外頭打聽明白了,本王妃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