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除了本王,你什麼依靠都沒有,所以,你最好乖乖識相點,否則,本王會讓你變得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哈哈!“樂悠公主突然間大笑出聲,緊接着近乎瘋癲道:”我是父王的女兒,他不會不要我的,你胡說,你根本就是胡說……“
軒轅擎沒有搭理她,就那麼凝視着她,看着她大笑,看着她自言自語。
笑夠了,說完了,樂悠公主擡眸與軒轅擎的視線對視在了一起。
她臉色平和,迎着軒轅擎的目光,一絲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好似變了個人似得。
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仿若冷凝了住。
良久,軒轅擎話鋒一轉,臉上浮起一絲冷笑,道:“想不到你倒還有幾分膽色,算本王小看你了!”樂悠公主道:“所以,你最好給我記住,一旦惹毛我,對你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好事?你對本王而言,可以說已經完全失去了用處。”理了理袖袍,軒轅擎淡淡道:“睿親王會不會認你,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現在本王要與你說的是另一件事,你最好給本王聽清楚,且務必照着本王的吩咐去做。”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話,又爲什麼要照你的吩咐去做?”
穿好衣裙,樂悠公主下榻站在軒轅擎對面,眼裡盡是挑釁。
軒轅擎笑道:“若是本王將要說的事,於你來說,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還會這般質問我麼?”樂悠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一會,臉上的神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你不會是想要扮作魯王做些什麼事吧?”
“柔兒真是聰明,這我還沒有說呢,你就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軒轅擎滿臉堆笑,長臂一攬,將樂悠公主帶入懷裡:“你先細細聽我說完,然後看看是否可行……”他說話的語氣與剛纔完全判若兩人,不僅自稱上發生了改變,就是那冰冷的眼神,此刻也變得似水般柔和。
聽完軒轅擎的計劃,樂悠公主立時仰起頭,道:“你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他竟然想扮作魯王進京逼宮?
不對,他不是逼宮,而是直接以魯王的儲君身份繼承皇位,他難道就不怕在百官面前露餡麼?就不怕魯王和凌無雙終了找他算賬?
亦或是他還做着其他的準備,只是沒有對她說而已?
樂悠公主心裡疑惑連連,盯着軒轅擎的眼睛,候着他嘴裡的話。
“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你無需多擔心。”說到這,軒轅擎眼裡閃過一抹決然:“記住,你只要在靈州對外造成假象,證明我一直呆在府中就好,待我登上皇位,會第一時間派人接你進京,到那時,你可就是軒轅國母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
真與不真,他們二人彼此心裡有數。
卻在此刻一問一答中,應對的情真意切。
由此足以說明,他們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與夫妻情分,兒女情長無任何關係。
“好,我會照你的話去做。”
樂悠公主遲疑片刻,點頭應下了軒轅擎吩咐她做的事。
巫山與四季山緊連在一起,山勢險峻的程度,毫不孫色於四季山。但,它卻沒有四季山獨有的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不同自然景觀。
軒轅墨一行人按着藍媚兒說的路線,現已到了巫山腳下,只要再有兩個時辰,他們便會進入苗谷之中。
一路上,但凡凌無雙不被軒轅墨點住昏睡穴,她都是自行運起輕功,跟在軒轅墨左右向着苗谷進發,看到軒轅墨累了,她忙遞上自己的手帕;估摸着軒轅墨渴了,餓了,她會很及時地送上飲用水與乾糧。四影看着想要cha手幫她,卻被她一次次地疏離制止了掉,這樣的她,讓四影沒少在路上抹淚。
軒轅墨,南風,曲老三人好不到哪裡去。
但,考慮到他的情緒會影響到愛人,因此,軒轅墨儘量剋制自己不要傷痛,保持心境平和。
他不想看到她因爲他傷痛,而垂眸落淚。
一對璧人,生生遭受到這樣的情感折磨,着實令人揪心不已。
半月前。
藍秋水由冀州回到苗谷,得知藏在密室中的秘籍被盜,氣得當即暈倒在地,待她轉醒,已經是三日後。
“到底是誰潛入密室盜走了秘籍?”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之聲。
谷中諸人沒有一個知道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進入戒備森嚴的密室盜走了他們苗谷中的至寶。
徐楓,他們沒想到。
因爲徐楓給他們的印象是老實,話不多,且不懂武功,只知道做活的傻小子。
藍秋水見守在她chuang前的數名有名望的族人一個個的搖頭,氣得直喘粗氣。
“谷主,咱們已經在族裡暗中清查了,相信再過幾天,肯定會查出些蛛絲馬跡。”這時,一位老者上前湊在藍秋水耳邊低語了句。
“這事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你出谷沒幾天的一天夜裡發生的。”
“徐楓呢,怎麼沒見他在?藍秋水在屋裡掃了一圈,未見徐楓人影,於是出聲問了句。
老者道:”自小小姐偷溜出谷後,那傻小子每天悶悶不樂,起早摸黑,只知道悶頭到山上幹活,然後就是回屋裡睡覺,一句話都不與大傢伙說。“說到這,老者垂眸想了片刻,接着道:”好像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藍秋水目光閃了閃,坐起身道:”去着人找他,快點。“
從徐楓被藍媚兒救回苗谷那刻,藍秋水就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落難者,因此,她沒少在暗中留意徐楓的一舉一動。
按理說,一個小小的少年,能有多大的能耐,引起她的主意,可她就是沒來由的對這位突然間出現在谷中的少年生不出丁點的好感。
一晃,數年時間過去,但她心裡對少年生出的那種莫名不喜,始終沒有消無。
”是,我這就着阿寬他們去找他。“
老者說着,轉向一壯漢耳語了幾句。
大約半個多時辰過去,名叫阿寬的壯漢滿頭大汗地返回到藍秋水屋裡。
”沒有,我和阿虎,還有阿燦他們共十多人在谷中四處找了,都沒有徐楓的影子,就是他經常去做活的山頭我們也找過,均沒見他人在。“
”他屋裡可有找過。“
”找了,他屋裡好像好久都沒有住過人了。“
立時,藍秋水屋裡所有的人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徐楓盜走了秘籍?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真的是他麼?他怎會有那麼大的能耐,潛入密室,過了層層機關,順利盜走那些於他們來說的至尊寶物?
藍秋水逐個看了屋裡衆人一眼,冷聲道:”不用想了,肯定是他盜走的。“
”怎麼會是他呢?他一點武功都沒有,且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孩子,不會的,我真的沒法相信是他而爲。“
老者搖頭道。
”哼!我們都被他裝出的表象矇騙了。“穿鞋在屋裡走了兩圈,藍秋水道:”他是媚兒多年前救回谷的,不知感恩,現在竟盜走谷中至寶,背叛苗谷,身爲谷主,及媚兒的祖母,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我決定再出谷一趟,找到他,尋回秘籍,並帶他回谷給大家一個交代!“
藍秋水說出了她的決定。
“谷主,你這剛回到谷中,還未做休息,若是再行出谷,恐身體會吃不消的。”
老者出聲勸道。
”沒事,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唉!事已至此,也不急在這一兩天,谷主還是休息幾日,再帶上阿寬他們出谷也不遲。“藍秋水腳下步子虛浮,任誰都能看得出,知道是自己女兒數年前救徐楓到了谷中,這纔有了密室被盜一事,藍媚兒父母二人滿是愧疚地垂着頭,站在藍秋水身後一語不發。
他們沒有資格多說什麼,給族裡惹來這麼個大麻煩,他們慚愧啊!
老者雖是恨不得立刻捉住徐楓,將被他盜走的秘籍找回,但他不是個不通情達理之人,這谷主剛回來沒幾天,身子虛弱不堪,若不稍作休息幾天,到時有個好歹,可就事大了。
所以,他極力勸阻着藍秋水。
”好吧,那我便調理幾天,再帶着阿寬他們出谷去捉回徐楓。“
藍秋水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是有些疲累不堪,且在嵩山一戰中受到的內傷,到現在都沒痊癒,若是她再不加以調理,痊癒的可能,恐怕微乎其微。
讓她不知道的是徐楓已經死了,並與藍媚兒一起將災難帶給了她的族人。
今天,就在今天,她內傷痊癒,身體機能也恢復到了常態,帶人準備出谷找徐楓時,軒轅墨一行人的突然到來,阻止了她的腳步。
”主人,我,我自己能走。“
凌無雙依偎在軒轅墨的懷裡,聲音有些怯懦的說了句。
她不再以奴自稱,因爲主人不許,主人讓她用”我“字就可以,她本不敢這般失了規矩的,可是主人的話就是命令,她是主人的奴,主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她唯有聽命就是。
主人帶她到這深山裡來做什麼?
爲何不讓她自己走,非得抱着她?
看到主人辛苦的抱着她,她心裡好難過,可她不能掉眼淚,因爲這樣會招致主人不喜。
”聽話,咱們一會就到了。“
軒轅墨隱去眸底的傷痛,垂眸朝凌無雙笑了笑。
她有着身孕,他怎會讓她在神智不清醒的狀態下再受累。
抱着她,哪怕抱着她走一輩子,走到生命的盡頭,走到來世,他都無怨無悔。
他有的僅是自責,自責沒有看顧好她,讓她受到了歹人的傷害。
山中森林茂密,藤蔓橫生,尤爲難走。
明明是午後過了沒多久,卻再這密林間與夜幕落下時分渾無分別。
林間霧靄氤氳,寒氣逼人,幾步之外的景物看得朦朦朧朧,只隱約可見一些森然的輪廓。
就這還是有武功傍身的人所見,尋常人怕是隻能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密林中來回打轉。
約莫一個時辰後,霧氣薄了些,四周景物漸漸凸現,”主上,咱們終於走出密林了!“曲老拎着藍媚兒跟在軒轅墨身後,捻着短鬚道。
軒轅墨”嗯“了聲,未在多語,打橫抱着凌無雙踏上了狹窄的山路。
石板鋪就的狹窄路面,苔痕盡顯,裂紋縱橫交錯,掩映在雜草叢中,宛若數百年無人走過似得。
走了會,突然山路中斷,一道清澈的泉水從地底崖縫中汩汩流淌而出,顯現在了一行人眼前。
穿透枝葉,縷縷微弱的陽光仿若被這泉水硬生生的斷開,泉這方雲霧繚繞,光芒耀眼;另一方則是與剛纔走過的密林一般黝黑森然,擡眼望不到頭。
”說,再有多久就到苗谷?“
曲老聲音低沉,問藍媚兒。
”過了,過了這山泉,再行不到一個時辰的山路,就,就……“
藍媚兒身心憔悴不堪,聲音裡有着說不出的虛弱。
”你最好別騙我們,否則,我不介意再給你吃吃苦頭!“路上,但凡藍媚兒想要耍花招,騙他們繞路前行巫山,都會被曲老喂下一粒藥丸折磨得要死不活,“我,我說的,說的都是,都是實話。”藍媚兒語聲艱澀地說着。
山中溼氣攜着林間不時旋轉而來的冷風,吹在衆人身上,在這六月天亦顯得甚是冰涼。穿過山泉,四周靜得出奇,碧藍的天幕緩緩撐開,進到一擡手就似是可以觸摸得到。陽光照耀,微微有些刺眼,恍然間一股花巷撲面而來,藍媚兒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前面就是苗谷了。”
軒轅墨聽她這麼說,雙腳輕踏,墨衫飛舞,抱着凌無雙已經騰空而起,飄向了前方。
“谷主一路保重。”藍秋水帶阿寬一心人走至谷口,轉身看向送別他們的族人,擺手道:“你們回去吧,都回去吧,別再送了!“她一定要找到徐楓,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她都不會放過他,放過這忘恩負義,不知恩圖報,反背叛苗谷的罪人!
藍秋水揮別族人,正待她轉身欲出谷之際,軒轅墨抱着凌無雙從天而降,堵住了她的去路:”苗谷主這是在此歡迎本上到來麼?“軒轅墨啓脣,言語輕緩,卻帶着說不出的壓力。
他來了,他怎麼會來苗谷?
他不是說放過苗谷,放過她的族人的麼?
藍秋水看到軒轅墨,嚇得腳下一個踉蹌,連着後退了數步。
顫聲道:”暝樓主不是說,不是說,說放過我,放過我的……“
”我說過麼?“軒轅墨勾起脣角,看向藍秋水:”徐楓可是從你們谷中走出的?“
徐楓?
他怎麼會知道徐楓?而徐楓又是怎麼惹到他了?
藍秋水穩住心神,於軒轅墨說的話心生疑惑,道:”他是從我們谷中走出去的,不知他做了什麼事,惹得暝樓主會親自降臨咱們苗谷?“還好,還好他不是爲了嵩山一戰,來尋仇,來摧毀苗谷。
”哼,你問問她自會知道。“
軒轅墨冷哼一聲,就聽到一聲悶響:”祖母,祖母你救救媚兒啊!是大楓哥哥,是大楓哥哥惹到了他,與我沒關係的,真的與我沒關係。“藍媚兒趴在地上,雙手胡亂摸索,哭喊着叫藍秋水救她。
“媚兒,媚兒你這是怎麼了?”
“阿媽,嗚嗚……,阿媽救救媚兒,嗚嗚……”
看到女兒趴在地上,雙手亂抓,擡頭看向她的兩隻眼睛黯淡無光,藍媚兒的母親流着淚向女兒身邊跑了過去,怎料轟然一聲響,阻止了她前行的腳步。
她怔愣在原地,看向朝她數步之外發出掌力的白衣男子。
南風收回手,目光從她身上淺淺地劃過,落在了藍媚兒身上。
他能做的僅有這些,這一路上看到心中的她那般卑微的存在着,他心抽痛的厲害。
他是性情溫和,可也要看是對誰了。
傷了她的人,他雖不像那人一般出手狠辣無情,但亦不會輕易饒過傷她之人。
“媚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藍秋水提起的心剛平復,此刻因軒轅墨說的話,又一次提起,她看着藍媚兒一字字地問道。
“嗚嗚……是大楓哥哥,是他,他害死了表哥,還出手傷了,傷了凌無雙,嗚嗚……”藍媚兒邊哭邊說,聽得藍秋水臉色越變越冷:“你哭什麼,細細與我說一遍,還有徐楓人呢?”
藍媚兒用袖子抹乾眼淚,弱聲道:“他死了,他被凌無雙殺死了……”
傀儡劍?他對暝夜懷裡抱着的白衣女子施展了傀儡劍術?
而他自己則死在了那白衣女子手中。
藍秋水頓時覺得即將天塌地陷。
她身形虛晃,走至軒轅墨身旁,道:“不知暝樓主可容老身看看這位姑娘的傷口?”藍秋水聲音裡帶了絲哀求,希望她剛纔聽到的都是虛幻,徐楓沒有施展傀儡劍術,亦或是他施展了,可他人並沒有死。
如此一來,她便沒什麼可擔心的。
要不然,要不然,苗谷今個怕是要毀了。
軒轅墨轉向清影道:“挽起王妃衣袖,讓她好看個明白,免得等會死不瞑目!”
“是。“
清影應聲,上前捲起凌無雙胳膊上的衣袖,那道被劍氣所傷的劃痕豁然呈現在了藍秋水眼前。
當下,藍秋水嘴角顫抖,說不出話來,她將目光緩緩移至凌無雙眉心,看到一團黑氣忽隱忽現,登時雙膝一軟,跪在了軒轅墨面前。
”拔除傀儡劍帶來的邪氣,除過徐楓本人,還有什麼法子可使?“軒轅墨俯視着藍秋水,冷聲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說出法子,否則,你們整個苗谷將會爲此付出代價!”藍秋水臉色慘白,搖頭道:“除過施展劍術之人,沒有其他法子可循,沒有……”
凌無雙被軒轅墨點了昏睡穴,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分毫不知。
“很好,很好!”軒轅墨連着說了兩句很好,走至曲老身邊,將凌無雙輕輕地遞到他懷裡,而他則是衣袖輕輕一揮,只聽得一聲慘叫過後,便沒有了藍媚兒母親的影子。
藍秋水眼裡涌出了渾濁的淚水:“你就是殺光我所有的親人,也沒用的。中了傀儡劍,只有施展劍術的人可去除,再無第二個法子可解。”
“阿媽,阿媽!嗚嗚……”母親的聲音,藍媚兒又怎會不熟悉?她哭的很大聲,阿媽去了,疼她,愛她的阿媽去了:“阿爸,阿爸,你剛纔爲什麼不救救阿媽啊!嗚嗚……”她趴在地上,哭喊着她的阿爸。
“你說還是不說?”
軒轅墨再次逼問藍秋水。
”真的沒有其他的法子,除非徐楓復活,負責沒有人可以解那位姑娘身上的那股邪氣!“藍秋水重複着她剛纔說的話,”你不說是不是?“軒轅墨冷眼瞥向站在藍媚兒母親身死之地,暗自落淚的中年男子,再次揮袖,只見那中年男子幾乎連聲都未發出,便與藍媚兒的母親一樣,化爲塵埃消失於無形。
“不,你不能這樣做,我若是知道解救那姑娘的法子,肯定不會藏着瞞着不告訴你,求你了,求你放過這些無辜的人,你若是要泄恨,儘管殺了我,這都是報應,是我藍秋水應得的報應!我不該在數年前答應媚兒收留他在谷中,更不該被他呈現出的假象所矇騙,纔會招致今天的罪過。”
藍秋水邊對軒轅墨磕頭邊懺悔她的過錯。
“知道麼?因爲徐楓,死的無辜百姓有多少?罪過,你的罪過大了,你們苗谷的罪過大了!”清影氣不過,走至藍秋水面前,聲聲指責道:“還有藍媚兒,她竟然對我家主子也敢下毒手,你說說像你們這些歹人若是再活在世上,豈不是沒有了天理。”
“谷主,你起來,你沒有錯,咱們苗谷所有人都沒有錯,錯在徐楓,是他做錯事,憑什麼讓咱們擔負他犯的過錯!”軒轅墨挑眉看向人羣最前面站着的老者,冷冷道:“與你們無關,他所學的邪術是不是出自你們苗谷,啊?”
“是又怎麼樣?那是他盜走的,我們也不想的。”
老者坦言道。
“哼,不想?若不是你們失責在先,他能盜得走麼?”
軒轅墨眼神鋒利如刀刃一般,刺向老者。
老者一震,怒道:“年輕人,你不要以爲咱們苗谷好欺負,就這般目中無人。”
“呵呵!”軒轅墨輕笑出聲,道:“怎麼,你們不服?不服本上剛纔取了你們兩位族人的性命?”
藍秋水顫顫巍巍站起身,想要阻止衝突發展下去,藍媚兒的聲音這時突兀地響起:“你放過我們苗谷,我,我告訴你,告訴你誰還會傀儡劍法。是他,肯定是他暗地裡對凌無雙出得手。”
軒轅墨鉗制住藍媚兒的下顎:“說,是誰?”
“你先答應我不對我苗谷斬盡殺絕,我,我就告訴你!”
藍媚兒擡起頭,滿臉都是淚水。
她錯了,真的錯了。
她不該不聽祖母的話留在冀州,這樣她就不會遇到徐楓,不會捲入他與凌無雙的糾葛中,導致今天把災難帶回苗谷。
阿媽去了,阿爸怕是也去了,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月亮神,我錯了,我不該把對你發的誓言當做兒戲。
求你,求你別再帶走我的祖母。
求你……
“媚兒,你說啊,你快點告訴暝樓主,到底是哪個對魯王妃出手的!”
藍秋水哀聲求藍媚兒不要再執迷不悟,與軒轅墨耍心眼。
她知道激怒軒轅墨的後果有多嚴重,女兒,女婿都已經去了,是她對不起他們,良久沒有聽到藍媚兒的聲音,藍秋水的聲音變得悲痛起來:“媚兒,你想想你當初對着月亮神發下的誓言,你想想啊!你阿媽,阿爸已經去了,你是想看着祖母也隨着他們一起去麼?”
“我,我說,我這就說。祖母,你別離開我,別……”藍媚兒哭得泣不成聲:“是軒轅擎,是他,一定是他。大楓哥哥有次告訴我,他說他已經和軒轅擎聯手,決定一起除去凌無雙,除去清風樓和暝夜,他還說他把給了軒轅擎一本劍譜……,那日在破廟,除過我和大楓哥哥,軒轅擎肯定隱在暗處,所以,所以肯定是他,是他對凌無雙出的手!”
“王爺,你看。”只見清影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只白鴿,她將白鴿遞到軒轅墨手裡,道:“這白鴿是太上皇養的,想來他有什麼緊急事要給你說。”
軒轅墨點頭,從白鴿腿上解下一根細小竹筒,指尖輕輕一捏,竹筒碎裂,一張紙條露了出來。
信是睿親王寫的,他將凌無雙暈倒那一刻發生的事,簡單在信中提了遍,着重寫到他懷疑凌無雙所中的傀儡劍術可能非徐楓所爲。
因爲凌無雙殺了徐楓後,身體並無任何異常表現。
直至她發現暗處有人窺探時,才……
軒轅擎,是你麼?
若真是你的話,你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暝樓主,您……”藍秋水見藍媚兒說的話,令軒轅墨燃起的怒火漸漸熄滅,於是,她乞求軒轅墨放苗谷一條生路,怎奈她的族人中,不知是哪個竟然帶頭施展起了蠱術,霎時,“嗡嗡”聲向着軒轅墨一行人襲了過來,“收回去,快收回去!”藍秋水急得大叫。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話。
苗谷諸人一個個雙目赤紅,誓要讓軒轅墨見識到他們苗人的厲害。
鋪天蓋地而來的蠱蟲,越來越接近軒轅墨他們。
南風,四影均拉開架勢,準備攻擊這些蠱蟲,“嗖嗖嗖……”十數道黑影從暗處躍出,擋在他們的前面。
軒轅墨看着那些黑壓壓的蠱蟲,手裡捏的紙條伴着山風輕輕飄遠,他從腰間取下清風蕭,放至脣邊,“暝樓主,求你別吹,別吹好麼?求你了,我叫他們將蠱蟲收回去,求你別吹!”藍秋水知道軒轅墨手中玉簫的厲害,只要簫音一起,苗谷中的所有生靈,恐怕都會灰飛煙滅。
然而,軒轅墨根本就不理她,簫音自他指尖嫋嫋升起,瀰漫在了整個苗谷上空。
“滅!”
軒轅墨心念起,對於不識擡舉的人,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隨着內力催進,那瀰漫在谷中的簫音愈來愈烈。
慘叫聲驟時不絕於耳。
他眼裡流轉着的光暈,極其清淡。
注視着苗谷諸人一個個無力地倒在地上,化作一縷青煙,宛若塵埃,飛揚散盡。
藍媚兒沒有受傷,只因軒轅墨沒有讓簫音波及到她。
他要留着她,留着她活在地獄一般的煎熬中。
藍秋水憑藉着高深的內力,保住了一命,她跪在地上,仿若瞬間變得垂垂暮年。
本還算烏亮的發,在此刻已變得灰白不堪。
完了,苗谷就這麼完了。
所有的族人,全化爲塵埃,被山風吹得沒了蹤影。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我求你了,求你放過我苗谷,你爲何要這般殘忍的對待他們?”藍秋水雙腿打着顫,起身走至軒轅墨五步開外處停下,悲聲質問道:“你可知道他們中有孩子,有孕婦,有老人,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他們?”
軒轅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很是隨意地將玉簫放回腰間。
他沒必要向她說明原因。
“你爲什麼要這般殘忍地對待他們?”藍秋水的身體突然一顫,就宛若一團浮於夜色中的鬼火,飄至軒轅墨近前,她懸浮在空中,眼裡恨意盡顯。
與此同時,一道甚爲凌厲的勁氣從她手中劈空而下,帶着無以計數的金黃色蠱蟲向着軒轅墨襲擊了過去。
軒轅墨轉過身,正欲從曲老懷裡接過凌無雙的身體,感受到勁氣的靠近,看也不看,衣袖輕輕一拂,那些伴着勁氣,來勢洶涌的金黃色蠱蟲,立時失去了蹤影。藍秋水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再次向軒轅墨發出勁氣,那勁氣化作一道道森然寒光,頃刻間就宛若雷霆暴怒,夾着一團團金燦燦的蠱蟲,又一次朝軒轅墨惡撲了去。
這一回,她用盡了所有的內力,才讓出手的勁氣十足,有着不可估量的威力。
她要報仇,殺了他,爲族人報仇,爲逝去的親人報仇。
天漸漸黑了,清冷的月懸於空中,爲這幽暗的谷增添了些許亮色。
銀輝傾灑中,軒轅墨輕輕冷笑了一聲,這冷笑中,竟有着幾分讚許。
然而,他手裡的動作卻未有絲毫遲疑或者改變,依舊像剛纔那般輕輕一拂袖,氣力上沒增一分,亦沒減一分。
便見藍秋水連一句聲音都來不及發出,身子便如枯葉一般從半空中*了下來。
她眼睛大睜,xiong口處已經完全沒了起伏。
奇怪的是,她身上居然看不到任何的傷痕。
藍媚兒在軒轅墨簫音起那刻,便昏了過去。是的,她暈了過去,是被軒轅墨點了昏睡穴,似死人一般地在地上躺着。
族人全死了,家人全死了,究根結底,是因她而死。
此刻,她不知道,不知道待她醒轉,等着她的將又是怎樣的命運。
南風一直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心很沉重。
他試想,若是他與藍秋水剛纔交手,會是怎樣的情景?
會像軒轅墨一般只需輕輕揮揮衣袖,就足以應對了麼?
他武功不弱,可以說在江湖上闖蕩這麼多年,從沒有遇到過對手。
但凡與他交手之人,沒有一人可以與他過上三招以上。
可那人呢?
他的武功已經高到了登峰造極,匪夷所思的地步,嵩山一戰中,他有聽說過,但今個親眼看到這一幕,仍忍不住心下歎服。
“回軒轅。”
從曲老懷裡包過人兒,軒轅墨脣角輕啓,淡然溢出一句,踏着月色從南風身邊緩緩穿過。
他冰冷的衣角在夜風中發出微微的聲響,倏地,他止住腳步,瞥向藍媚兒躺在地上的身子,對曲老道:“按照我先前說的話,招呼招呼她!”說完,他轉身繼續向谷口走着。待擒住軒轅擎,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解了你身上的邪氣。
無論如何!
如果不是他施展的傀儡劍,如果真是徐楓害得你這般,我勢必殺盡天下人爲你陪葬,然後去找你和孩子。
月光照耀,軒轅墨全身籠罩在銀輝之下,使得他臉上的玉質面具,顯得極爲清冷。
就是那雕刻在面具上的朵朵雅緻青蓮花瓣,亦是幽幽散發着無盡的冷意。
他的臉雖然被面具遮掩,不被外人看見,但他自面具後流露出的眼波,卻讓人覺得除過他懷裡的人兒,世間萬物,皆不值得他一顧。
這雙幽深,清冷的眼睛,不但洞悉了一切,還將其完全掌握於掌間。
無論你是誰,只要看到這一雙眼睛,都會變得很無力。
“我今天算是真正認識了你!”
南風淡淡道。
軒轅墨頓住腳,轉向南風輕淺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南風搖了搖頭。
”不管你信與不信,爲了她,哪怕毀天滅地,我也在所不惜!”
軒轅墨嘴裡的話,說得極是淡然。
但,聽在南風耳裡,他深深爲之震動。
“我信!”是的,他信眼前男子說的話。
無論是從男子的目光,還是笑容,亦或是神情,都有種強大的,無邊無際的自信,在他周圍流溢着。這種自信本身就是力量,是他愛她至深的濃情轉化而成,相較於他,自己對她的愛,變得很是微不足道。
晨陽徐徐升起,藍媚兒身上衣衫襤褸,似一隻軟體蟲般地趴伏在地上。
不知是山風清涼吹醒了她,亦或是她周身的骨骼碎裂讓她痛的甦醒。
她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祖,祖母……”
她連頭都仰不起,就這麼趴在地上,一聲聲地喚着藍秋水。
靜,無邊的靜,侵襲着她的大腦。
好渴,好餓,誰能給她一口水喝。
“有,有人沒……祖母……”她嘴裡發出的聲音,恐怕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痛,好痛,爲什麼她微微一動,就會全身響起骨骼碎裂之聲,似乎身體內的每一處都被極冷的寒氣刺透。
動不了,她動不了,那人在破廟中威脅她的話難道在她身上應驗了?
不要,她不要變成那樣,不要啊!
藍媚兒試着動了動,瞬間眼前一黑,又一次地失去了只覺。
因果報應,沒有她當初種下的因,又怎會有今日的果。
眼看不見,身不能動,唯有一張嘴有用。
想來這樣的她,在這深山老林,在這已經人煙消無的苗谷中,不出一日,便會得到她應有的報應。
帶着滿身的疼痛,帶着滿心的懺悔,去向她的族人,向她的祖母,阿媽,阿爸去贖她犯下的罪過。
軒轅皇宮,御書房中。
安王坐在書案後,擡眸注視着軒轅擎,沉聲道:”四弟,你收手吧!“
”大皇兄,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軒轅擎站在安王面前,一襲白色錦袍皓潔如雪,他看向安王的眼神,有着淡淡的疏離,在他的記憶中,軒轅墨對與他不相干的人,眼神都是清冷疏離的,”四弟,即便你扮得再像三弟,也不是他。“安王嘆了口氣,沉吟道:”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來。“
”大皇兄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我就是我,我爲何要扮作他人?“軒轅擎走至椅上坐下,接着眼神一冷,道:”他與皇后對我做的事,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怎麼可以將我認作是他?“
安王苦笑道:”四弟,你爲何就是執迷不悟呢?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這麼多年,我雖與兄弟們走得不慎親近,但你和二弟,五弟,六弟的脾性,我都是知道的。從小,你榮chong一身,體會不到三弟受到的苦……“皇位真就有那麼好麼?安王心裡自問了句,接着道:”只要你趕緊離京回靈州,我只當你今天沒有來過,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是麼?“軒轅擎起身,走至安王書案前,垂眸道:”我真沒想到大皇兄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好。自我一進城門,至皇宮,再至御書房,除過你,可是無一人沒有把我不當做那傻子的。你說,如此一來,我有什麼理由離京?“
安王看着他的眼,語重心長道:“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作爲兄長,我不得不再次勸你一句,罷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