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京城的官道上,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你就這麼陪着我一走了之,也不怕他耍個陰謀,坐上那把椅子?”
“那也得他有香那個本事才行!”男子慵懶地說了句,倏地他話鋒一轉,接着道:“就算他得了,坐不坐得長久,還不是我說了算。”女子抿脣一笑,瞥向男子:“你不自大能成麼?”
那晚懲治了皇后,軒轅擎抱着凌無雙回到王府,幾乎一整夜都未入睡,皇后是算料理了,可那人,他還需再想想,怎樣對他,纔算是對他最大的懲罰!早起,看着愛人收拾行囊準備動身出府,不用問,他便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軟磨硬泡之下,才讓她答應他陪着一同前往大齊。
有着身孕,騎的馬趕路自然不行。
因此,他們決定坐馬車,畢竟再急,也不急於一兩天的路程。
在他心裡,她和孩子尤爲重要。
若是沒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那麼他的生活將會完全處於黑暗之中,甚至於連活下去的勇氣都不會有。
不是他脆弱,不堪一擊。而是,她就像他生命中的陽光雨露,是他愛的救贖,少了她,他還怎麼呼吸,怎麼去愛人?
離開京城已經三天了,陸陸續續收到焰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看過之後,他沒有過多的感慨。
善惡終有報,相府一衆人的命運,是他們自己造就的,與他人無關。
懷王,豫王,還有軒轅擎他們,奉旨三日後務必攜家眷離開京城,去封地安守,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罷了!
人無二心,放在哪裡都不會生出什麼事端。同理,對於有異心的人來說,即便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該發生的事,還是遲早會發生。
所有消息中,讓他驚訝的是那人竟然龍體有癢,突如其來地在早朝上宣佈他爲儲君。
呵呵,這是想補償他麼?
那人怎麼就不想想,憑藉着他的實力,這整片大陸只要他想要,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你在想什麼啊?”久沒聽到軒轅墨說話,凌無雙不由得出聲問了句。
“除了想你,我還能想什麼?”軒轅墨脣角勾起,泛起一抹暖暖的微笑,擡手將凌無雙拉到懷裡,用盤繞在一起的雙腿給她坐肉墊,接着他伸出手,輕輕地幫凌無雙理了理額前的碎
發,並藉機在其玉潤的額頭上甚是愛戀地親了一口。
凌無雙臉上一紅,嬌嗔道:“你……你佔我便宜!”擡手就要打,軒轅墨一笑,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粉拳。
“無賴!”凌無雙櫻脣嘟起,狠瞪了軒轅墨一眼,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怎奈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被軒轅墨握得更緊了些,就在她又要張嘴說話時,軒轅墨眸中精光一閃,笑了笑,一手環住她的腰身,一手託着她的後腦勺,甜蜜的wen便襲向了她的櫻脣。
這一wen,是濃情蜜意釋|放之wen;這一wen,承載了他對她無窮盡的愛戀;這一wen,更加彰顯出了他們彼此間的愛意,已刻入骨髓。
感受到人兒的配合,軒轅墨的心,柔的似是都要化了。
他極盡索|取着她的芬芳。
他極盡詮釋着他的愛戀。
良久,感受到人兒呼吸有些急促,他方纔戀戀不捨地移開了脣瓣,目光柔和,湊近凌無雙耳畔,聲音有些嘶啞道:“要不是顧忌着他,我真想現在就要了你!”說着,他朝凌無雙依舊平坦的腹部看了眼。
殤坐在車轅上,一臉的爆紅。
他真想對着自家主上大吼一聲:主上啊,您再飢餓,也不至於這麼急色吧!
身子一被鬆開,凌無雙立馬瞪着大眼,出手在軒轅墨健腰上掐了一把,紅着臉嗔道:“你也不嫌臊得慌!”軒轅墨嘿嘿笑了笑,撫着自己尚留有餘香的脣瓣,看着馬車外道:“你就當殤是個聾子好了!”
聾子?殤聽到這兩字,差點從車轅上摔下去。
心裡直腹誹:沒這麼損人吧!我的好主上!
坐回自己位置,凌無雙邊隨手整理了下衣裙,有些失落道:“也不知道宇文明駿究竟做了什麼手腳,讓爹地臥榻不起。”
軒轅墨收斂心神,嘆道:“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你怎會知道他不會有事?按理說,他知道我的名字和事蹟,應該到軒轅找我的,可你看,他沒有,甚至於我媽|咪的死,他都有可能不知道。”凌無雙腦中的這個疑惑,一直困着她。最親的兩個親人,且是彼此深愛着對方的兩個親人,卻在這異世沒能走在一起,說他們不認識彼此吧,又有些說不過去。因爲慧娘說了,說她的母親是去大齊皇宮給故友解毒,纔會遇到橫禍。
母親的故友不是父親還能是哪個?
難道母親是嫌棄父親身邊有其他女人存在嗎?
這樣一想,也說得過去。
世間女子,有哪個希望自己夫君身邊除了自己還有別人?
自是沒有的。
更何況受過高等教育,在一夫一妻社會生活過的母親。她不接受身爲一國之君,坐擁三千佳麗的父親爲夫君,在所難免。
然,父親爲什麼就不能爲了母親散了其他的女人呢?
好睏惑,想了幾天,她都沒有想明白。
軒轅墨擰着眉想了想,握住凌無雙的手,溫聲道:“或許這中間出了什麼事也說不定。你萬事想開些,等咱們一到大齊,所有的不解,自然就有了頭緒。”她的手好冰冷,軒轅墨心中一時生出不少疼惜:“到時,我定會爲你料理掉宇文明駿那個人渣!”他敢斷定凌無雙所有的不解與困惑,與宇文明駿有着脫不開干係。
凌無雙恍然搖頭:“不用,我曾發誓,必須手刃殘害媽|咪的幕後主使者,若真是他找的你們清風樓取我媽|咪性命,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言語到這,凌無雙目色瞬間恢復清明,並流露出冰寒刺骨的光芒,“好!”就像爲母妃討回皇后欠的債一樣,是他親手而爲,只因如此,才能解他心頭之恨!因此,他點頭答應了凌無雙說的話。
但,爲防萬一,他會一直守在她身旁,保護她和腹中孩子周全。
車子在通往大齊的官道上一直前行着,兩人未在言語,一時間車內氛圍變得靜謐起來。只聽得“噠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聲尤爲突兀地響着。
京中,軒轅擎與樂悠公主的婚禮,在看似熱鬧的氣氛中,有條不紊地緩緩落下帷幕。
夕陽餘暉,漸漸收攏,夜幕落下,月華高升。
望春園。
樂悠公主獨自坐在喜房裡,看着燈火陷入到了自己思緒中。
他沒有來賀齊王和她的婚禮,是因爲凌無雙不讓他來麼?
忽然,房門“咯吱”一聲被推了開,驚得樂悠公主慌忙收回思緒,看了過去。
看到是軒轅擎進來,她起身盈盈一禮,柔聲道:“賓客都送走了?”軒轅擎擡手在額頭揉了一把,眼神微有些迷濛,顯然是喝多了,他沒有回答樂悠公主的問話,而是直接走到臥榻躺了上去,樂悠公主見狀,心猛地一提,他,他不會是今晚也在這屋裡過夜吧?
腦中思緒翻轉,她最終決定去其它屋裡睡:“你睡吧,我去隔壁屋裡歇息。”就在她要走向房門口時,一股大力將她直接拉到了榻上,“你,你要幹什麼?”她驚恐地睜大雙眼,想要起
身離開,怎奈軒轅擎一個翻身,她眼前頓時一片黑暗,整個人再也動彈不得。
“走開,你別碰我!”
“不碰你,留着你給那個傻子去碰,是不是?”這個時候,軒轅擎哪裡還有醉意,兩隻手按壓在她的肩上,雙眸赤紅,譏諷道:“想做那傻子的女|人,我勸你還是省點心爲好!”不待
樂悠公主再出聲阻止,屋內便向起了衣衫撕碎之聲,接着是女子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傳出:“你又不是真心喜歡我,爲何還要碰我?你走開,走開啊!”
“你怎就知道我不喜歡你?能娶你,就足以說明了問題。最後,我再奉勸你一句,盡好你的本分,服侍好本王,纔是你明智的選擇。”軒轅擎邊說邊進行着手上的動作。
樂悠公主眼中的淚水不停地流着,這是屈辱之淚,是不甘之淚。
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他不是說了喜歡她麼?不是說了要對她好麼?
難不成他說的都是假的?
都是騙她的。
他就不怕她告訴大哥哥,對他不利麼?
“啊!”
撕扯般的痛,讓她不由大叫出聲。
改變不了,一切都改變不了了。
這一刻,就在這一刻,她已經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他的女|人。
怎麼辦?她不甘啊!
她愛着的男子不是他,不是他。
是魯王,是宛若神祗一般的魯王。
無盡的恨意,充斥着她的雙眸。
男|人在恣意的動着,不,她不要他這般舒服,這般放縱。
於是,她揚起雙手,抓向了男|人俊美的容顏。
“你想本王毀容?”軒轅擎停止聳動,一把擒住樂悠公主的手,隨之咬牙用另一隻手狠抽了樂悠公主兩巴掌,道:“就你這點能耐,也想騎在本王頭上,啊?”樂悠公主流着淚,抽噎着道:“我恨你!你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你根本就不愛我,卻娶了我。娶了我,說是善待於我,對我好,可你呢?卻在第一天就動手打我,我恨你,我要回大齊,我不要做你的勞什子王妃,我不要!”
樂悠公主被軒轅擎兩耳光扇的頭腦瞬間變得清醒。
新婚之夜,她不讓新郎碰觸,放到哪個男|人身上,都是一種羞辱。何況對於向來高傲的齊王來說。
若今晚的事真鬧得不可開交,吃虧的還是她。
畢竟這裡不是大齊,而她亦不再是大齊公主,而是軒轅齊王妃。
她還要利用他爲大哥哥摧毀軒轅,還要利用他除去凌無雙,剛纔,她怎麼就把這些給忘了?
等軒轅徹底納入大齊版圖,那神祗一般的男子,就成了亡國奴,到時,他還有什麼資格嫌棄她不是完畢之身?心裡想了個通透,樂悠公主眼裡的淚水,驟時止住。
軒轅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不哭了就好好服侍本王!”多餘的話,他沒有言語一句,隨後身子又開始聳動起來。
不必細想,他都知道她想的是什麼。
借他之手除去凌無雙,好成全她嫁給那傻子的美夢。
哼,想得倒是異想天開!
做了他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名下。
月,靜靜地劃過天幕。
冷宮中,容妃,蕭嬪二人與皇后被關在一座宮殿裡。
三天時間過去,皇后身上的傷已經慢慢結疤,現在,她人雖在冷宮,但永嘉帝命秦安給她身邊還是配了兩個宮婢貼身伺候。
他不想皇后簡簡單單地死去,他要她活着,活着慢慢地受折磨。
好解他這麼多年被騙之怒。
破敗的木榻上,皇后蜷縮着身子,三日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她想着過往種種,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會有今天的下場。
她極力說服自己,不是她哪裡出了差錯,是凌無雙,一切全是因凌無雙導致。
於是,落到這步田地的她,更加對凌武雙恨之入骨。
她發誓,只要她出了冷宮,她勢必不會讓其好過。
星月宮宮主,她就不信憑藉着整個軒轅的兵力,拿不下區區星月宮。
擎兒會支持她的吧?
他會,他一定會支持她動用兵力制服那令他們母子遭了多種變故的惡婦。
皇后的想法很是美好,可她怎就不想想她的兒子是否能逼宮成功,登上太極殿那把椅子?
月光透過染滿灰塵的窗,灑在她身上。
她擡頭,望向那輪明月,嘴角微微地揚起,她笑了。
那笑容有着一絲淡淡的快意,對,就是快意,她好似當下就看到凌無雙和她星月宮中的蝦兵蟹將,慘死在軒轅兵士的劍戟下。
夜色悽迷,月光在虛無的夜色中綻放着,無論哪個,只要仰起頭,就能看到這輪通透無塵的光芒。
容妃與蕭嬪亦是三日裡沒說一句話,但這並不代表她們不知道冷宮外都發生了些何事。
二人靠坐在牆角,對視一眼,蕭嬪起身走至皇后榻前,望着皇后嘴角露出的那抹笑容,冷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皇上三日前下旨,相府一衆,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打入天牢,待秋後問斬,罪名麼,就是你那好父親意圖謀反。怎麼樣,你聽到這個消息高興麼?”
皇后緩緩轉頭看向蕭嬪,臉上沒有什麼多餘表情。
在她心裡,哪還有什麼親情。
有的僅是利用。
蕭嬪見自己泄恨的目的沒有達到,心裡微微有些失落,不過,轉念她嘴裡話音又起:“呵呵,我怎麼就忘了,在你心裡,只有你和你那寶貝兒子。但,很不幸的是,你那寶貝兒子也走了
厄運,他今日與大齊公主完婚後,將會攜家帶口離京去封地安守,知道他的封地是哪裡麼?”蕭嬪靠近皇后,彎腰湊到其耳畔道:“是靈州。靈州你知道麼?呵呵,瞧我問這傻話,你可是得了皇上近二十年的chong,皇上有什麼不告訴你?現在你該知道你的寶貝兒子是個什麼下場了吧。”
皇后渾身輕顫,不停地搖頭:“你騙本宮,對,你一定是在騙本宮。皇上不會這麼對擎兒的,他不會……“皇后趴伏在榻上喃喃自語,她不信蕭嬪說的話。這麼多年,她看得出永嘉帝是真心喜歡着軒轅擎,又怎會毫不疼惜地把他放逐到窮山惡水的靈州去?蕭嬪肯定是騙她的,她爲了看她的笑話,爲了看她傷心絕望,纔會這般與她說。
”騙你,我值得麼?還有,你可別忘了,現在的你與我們一樣,都是冷宮裡的罪婦,一口一個本宮,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看到皇后臉上變色,蕭嬪心裡終於升騰起難以言喻的痛快。
默默坐在一邊的容妃,亦是解恨的不行。
還有什麼能比看到皇后痛苦,令她心情愉悅,暢快。
皇后猛然發出一聲悽楚的嘶嘯:”不!我不信,皇上不會對我們母子這麼絕情的,他不會的!“殘破的身子”嗵“一聲墜地,她用力挪動着自己向冷宮門口爬着。驚慌,恐懼,絕望充滿了她的內心。她不顧一起地想要往外爬,爬到御書房,爬到永嘉帝面前親口問他,問他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但就在這時,她的手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你想去找皇上,質問他對不對?告訴你,現在儲君人選已定,是魯王,是被你從小折磨到大的那個傻子。哦,不對,人家魯王可不是真正的癡傻,人家是爲了逃脫你的毒手,纔不得不裝傻扮癡,怎樣,現在你該相信蕭妹妹說的話沒有騙你了吧?“
容妃說完話,踩着皇后手的那隻腳,又加重了幾分力氣。
“知道麼?我很恨你,恨你僞善的面目,恨你人前一套,人後又是另一套。有你這樣會僞裝的母親,教出的兒子能好到哪裡?我的漓兒一口一個四哥的喚他,甚至於把他當做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到頭來被他算計的不僅成了廢人,最終還丟掉了性命。我曾發誓,哪怕拼掉性命也要除去你們母子。沒想到的是,有人比我更恨你,他先一步戳穿了你的假面,懲治的你生不如死,我真真感覺心裡痛快之極,記住,我現在活着,就是想着怎麼繼續折磨你!”
“不!”
皇后再次淒厲絕望地嘶喊着。卻已無法改變什麼。
整個冷宮靜寂一片。
她的意識魂與身體幾乎被剝離一般,但雙手仍然伸出去,想要向着冷宮門口爬。
伺候她的兩個宮婢站立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
她們一句話都不說,她們的職責僅是照顧她,照顧她不早早地離開這個世界。
爬不出去,她爬不出去,手腳筋脈盡斷,身上衣衫隨着她的爬動,早已被血水滲透,就這,她還是爬不出去。容妃與她說完話,轉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繼續垂眸坐在那抿脣不語。
只因她厭惡皇后身上散發出的陣陣酸臭之味。
噁心的她好想吐。
陡然,皇后雙眼睜開,兩道懾人的兇光,自她墨色的眸裡直蹦而出。她慢慢仰起頭,看着蕭嬪。
冷冷的光,宛若地獄之火,燃於她的眼中;又如殘暴飢餓之獸,欲吞噬它的獵物。
蕭嬪只覺得渾身頓時一寒,不由自己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容妃的聲音響起:“蕭妹妹你怕什麼?她就是個失了獠牙的老虎,任你打罵,也不會站起來還手的。”也對,她怕什麼呀?趴在地上的惡婦,所有的利爪都被那天人一般的男子給拔了去,如今,她還有什麼能耐耀武揚威?
她以爲她還是後宮之主,是高高在上的軒轅一國之母嗎?
是那薄情之人鍾愛一生的女|人嗎?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是了。
對,她什麼都不是了。
她僅是個可憐蟲,是個可任人踐踏,羞辱的惡婦。
於是,蕭嬪重又走進皇后身邊,蹲身提起皇后的頭髮,讓她看着自己。
皇后似乎在微笑,但神情卻是異常猙獰,嘶吼道:“jian人,你說的話我不信,你們說的話,我統統不信。”她以爲她的聲音很有震懾力,實則,從她嘴裡傳出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三日來,她元氣大傷,怎會有充足的精力在這吼。
“嘖嘖嘖,這可不是你的作風。我的話你不信,容妃姐姐的話你也不信,那剛纔你爲何要歇斯底里的嘶吼,又爲何驚慌,恐懼,絕望?你以爲你這樣強迫自己不接受事實,它就不會發生嗎?”蕭嬪手中的力道猛地大增,朝着皇后面門上唾棄了兩口:“收起你的自以爲是,過了今晚,你的好兒子就會永遠離開京城,一輩子甭想回來。而你呢,就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裡,任我和蓉姐姐折磨,以償還你欠我們的血債!”
皇后似是聽不到蕭嬪說的話一般,目中狠色褪盡,雙眼變得呆滯起來。
她們說的真是事實麼?擎兒,你該怎麼辦?母后又該怎麼辦?
老天真就不給我們翻身的機會了麼?
“呵呵,你想裝傻扮癡逃脫我對你的懲罰嗎?你休想!告訴你,當年的事,我時刻都在恨着你,善妒的你,爲了除去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不惜讓自己折壽,用巫蠱之術來陷害我,終了害得我家人男的發配充軍,女的給大戶人家人爲奴爲婢。就是我腹中的孩兒也早早地離開了我,所有的一切,全是你施展惡毒伎倆造成的。你說說,這讓我如何不恨你?皇上chong你,有些事明知是你而爲,卻睜隻眼閉隻眼,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對我們這些妃嬪來說,是何其的不公?”
“遠的不說,就前不久李美人夜間突然猝死在宮殿中,你敢說這件事與你無關?就因爲她得了皇上chong幸,懷了龍種,你就對她下狠手,這樣的你,怎配擔當後宮之主?”蕭嬪一句一句地控訴着皇后的罪行。
容妃冷冷道:“蕭妹妹,你擡舉她了,她算哪門子皇后?她只不過是個冒牌貨,是個心思惡毒算計自己嫡親姐姐的冒牌貨。皇上的chong給的可不是她,那是給真正皇后的。哼,她矇騙皇
上這麼多年,你等着,皇上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蓉姐姐說的也是,我怎麼就忘了這茬!“蕭嬪手一鬆,嫌惡的瞪了皇后一眼,走至容妃身旁坐下,道:”她的命也ting硬的,這相府一衆爲了她入了天牢,再有幾個月就要問斬,而她的寶貝兒子,也因她所作所爲遭到皇上厭棄,可她自己倒好,卻還苟延殘喘地活着。“剛蕭嬪手那麼一鬆,皇后的頭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驟時撞得她頭暈眼花。
但,這一撞卻讓她想到了她還有底牌。
崔海,死士,對,她還有他們。
她將頭深深埋進臂彎裡,嘴裡發出一陣輕笑聲。
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啊!
每一聲,都像是她爲自己哼唱的讚歌。
原來她的聰明,是無人可比及的,呵呵!
夜色聽不見她的自鳴得意。
容妃,蕭嬪兩個望着她白了眼。
”她定是瘋了,要不然,不會笑得這麼開心。“
”讓她笑吧,笑着總比她鬼哭狼嚎的好。“
容妃淡淡應了蕭嬪一句。
月,靜靜地流動着,越升越高,越升越清透。
數道黑影快速向着囚禁皇后的冷宮方向飄了過來:”無論如何都要將娘娘救出,知道麼?“
”是。“
起先發出聲音的黑影,是皇后身邊的大太監崔海,而應他話的則是潛藏在宮中的剩餘死士。
眼看着到了他們領取解藥的時間,卻出現了這個變故。
若不救出皇后,體內毒素髮作,他們必死無疑。
既然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拼上一把,全了他們對主子的忠心。
崔海用密音給衆死士下達完命令,頭一個提氣躍進冷宮,看到皇后趴伏在距離冷宮門口不遠的地板上,崔海眼眶登時變得溼潤。
”主子,老奴來救你了,老奴這就帶你離開皇宮。“崔海從地上背起皇后,”你終於來了,看來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皇后趴伏在崔海背上喃喃了句,緊接着,她轉向容妃,蕭嬪,對衆死士命令道:”給本宮拔了她們的舌頭,並且將她們的手腳剁掉!“
”是。“
容妃,蕭嬪兩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
怎麼個死法於她們來說,只是生命終結的過程罷了。
那兩伺候皇后的宮婢可就不同了,她們在聽到皇后的話後,雙雙嚇得暈死了過去。
”容妃,蕭嬪,這就是你們看本宮笑話,凌辱本宮的下場!“看着死士一步步逼近容妃,蕭嬪兩個,皇后猙獰的臉上顯出一抹殘虐的笑容。
死士手中的劍舉起正欲砍向容妃和蕭嬪時,突然,一聲厲喝在冷宮門口響起:”住手!“
這聲音中,充滿了憤怒,震得冷宮中諸人全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一縷熟悉的香氣飄入到皇后鼻息之間。這香氣是如此熟悉,皇后慢慢睜開眼,擡頭看向了門口:”皇,皇上……“
冷宮門口,永嘉帝坐在御輦上,龍顏盡顯震怒。
他雖看不見,但身懷武功的他,卻將剛纔冷宮裡傳出的話語全聽了個清楚。
好惡毒的罪婦!
拔舌,斷手足,如此狠虐的手段,她都能想得出。看來是該讓她嚐嚐那個中滋味了。
”你們是束手就擒,還是等眹下令捉拿你們?“永嘉帝冰冷的聲音未待落下,數道黑巾遮面,身着同色勁裝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冷宮裡,他們從不同方位,將皇后一衆圍在了他們攻擊範
圍之內。
使得衆死士沒有一絲逃脫的可能。
靜,窒息般的靜。月影虛浮,飄飄蕩蕩好不真實。但此時的皇后,意識卻是特別的清晰。她呆呆地望着,望着坐在御輦上的永嘉帝。
世間所有的光與聲及其他外物全都被她隔絕在外。
她嘴角噏動,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
萬物寂滅,只待永嘉帝對她宣判。
氣氛就這麼冷凝僵持着,忽然,永嘉帝大手一擺,道:“全部拿下,違抗者格殺勿論!”
“是!”
影衛們拱手領命,手中明晃晃的利劍,宛若暴風雨一般刺向了衆死士。
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較量,結局自是已然註定。
血,殷紅的血順着地板縫隙緩緩地流淌着。
清涼月色下,血氣升騰,伴着夜風,宛若一層層紅紗,詭異地在冷宮中飄蕩着。
蕭嬪,容妃嚇得容顏慘白一片,緊靠在了一起。
”主子,老奴先行一步了。“崔海輕放下皇后到地板上,牙齒一咬,濃稠的黑血,自他嘴角慢慢溢了出。
”皇上,臣妾,臣妾……臣妾只是想去找您問問,問問擎兒……“
皇后仰着頭,目中含淚,望向永嘉帝。
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離開冷宮,到宮外去了,可就是這一步,讓她走到了人生路口的終結點。
終結點?
永嘉帝會讓她就此終結,解脫嗎?
不會,永嘉帝心裡的痛,心裡的傷,都要在她身上一一討回,他又怎能讓她死去。
拔舌,斷手腳,這是他心中所想,亦是他勢在必行之事。
”朕本想着關你在冷宮中度完餘生,卻沒想到你不思悔改,竟然想着逃離。這麼多年朕真的是瞎了雙眼,讓你和丞相在宮中埋下這麼多影子。魯王妃接連在宮中遇刺,都是你安排的吧?“永嘉帝是問皇后,但他就沒指望皇后回答,”這幾天朕將你所有過往回想了遍,原來朕心裡對你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基於對岑兒的愛,朕不讓自己多想,免得傷了彼此間的感情,這就更壯了你的膽子,扮演岑兒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你可真能耐!“永嘉帝言語中帶了絲諷刺,繼續道:“三日前,相府一衆已被朕打入天牢,待秋後問斬,聽到這個消息,你作何感想?知道麼?他們能有今日,都是你心中私慾造就所致。齊王,朕如他所願,讓他與大齊公主完了婚,朕本想貶他爲庶民,但念在他對你所作所爲不知情的份上,只下旨讓他去封地靈州安守……”
“皇上,求您別讓擎兒去靈州,那裡,那裡窮山惡水,匪禍橫行,擎兒他,他在那裡呆不習慣的……”皇后還真以爲她是慈母,聽了永嘉帝一通話,於柯丞相一家只言半語未提,一開口就是替軒轅擎求情。
她有那個求情的份量嗎?
永嘉帝沒有搭理她,而是對着容妃,蕭嬪兩人的方向,道:“容妃,漓王的事,是朕不對……”說到這,永嘉帝默然片刻,沉吟道:“你回紫蘭殿去吧!”他認錯了,他竟然給她認錯,容妃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眸中立時水霧縈繞。
“蕭嬪,當年的事,朕會還你家人一個公道,自今日起,榮升你爲蕭妃,入住碎玉軒。”
蕭嬪脣角顫抖,以爲她聽錯了,轉向容妃,見其朝自己點頭,頓時淚如雨下,跪地向永嘉帝直磕頭。
她的淚,不是爲她走出冷宮身份晉級而流。
她的淚,完完全全是因永嘉帝一句爲她的家人還個公道所傾瀉。
她泣不成聲,心中充滿了激動。
良久,永嘉帝聲音再起,這一次,他語聲中盡是冰寒:“罪婦柯氏蛇蠍心腸,殘害皇子,罪不可恕,念在她爲朕誕下皇子的份上,朕饒其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着朕旨意,立刻拔其舌,斷其手足,終生幽禁冷宮直到老死!“
”不!“
皇后絕望淒厲地嘶喊着:”不,皇上,您不能這般對我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算計姐姐,不該逼迫爹爹對姐姐下狠手,更不該殘害魯王……“她趴伏在地上,吃力地向前爬,想要爬至永嘉帝近前,”我錯了,皇上,我真的錯了,求您不要這般殘忍的對我!“
懸掛在天上的月,清冷孤寂,漸漸凝結起來。濃濃的恐懼朝她襲來,讓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永嘉帝沒有說話,龍顏上的表情,依舊冰冷異常。
他看着她,看着她無助,看着她恐懼,看着她絕望,看着她宛若花之將萎,化爲塵埃。
然,他真的就能看到麼?
失明的雙目暗淡無光,他是在用心感知着,感知着皇后此刻所有的情緒起伏。
沒用,她的認錯,對他一點用都沒有,皇后痛苦地在地上蜷縮着,無法承受即將降臨到頭上的厄運。
紅腫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鼻涕,眼淚,血水混合在一起,已識別不出她的面目。
她終於明白了。即將到來的厄運,是她不可避免要承受的。
她終於認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錯的有多離譜,父親身殘,母親化骨成灰,一家老小爲了她的慾念,將秋後全然死去。
還有她最爲掛心的孩兒,他又會因爲她這個罪大惡極的母親,遇到怎樣的命運安排?
倏地,她像是忽然獲得了力量,拖着殘軀,爬到了永嘉帝御輦前,影衛們欲提劍刺向她,被永嘉帝擡手止了住。
他要聽聽,她還能說出什麼來。
”求您,求您不要對擎兒,對擎兒,下狠手!“
她用盡了力氣,最後一次求他,求他不要殘忍地對待她的孩兒,他能答應麼?
“記住,留住她的性命!”
永嘉帝沒有出聲應承皇后,而是對影衛們留下一句清冷至極的話語,坐着御輦離開了冷宮。
他沒有答應她。
沒有應下她的話。
望着御輦漸行漸遠沒入月色之中,皇后垂下頭,死死地閉上了雙眼。
等待着最殘忍的懲罰降臨到她的身上。
容妃,蕭嬪兩個相互攙扶着步出冷宮,在經過皇后身邊時,她們看都沒看一眼。
拔舌,斷手腳,想想都可怕。害人終害己,這是她應得的報應。
大半夜裡,太醫院衆位太醫又像三天前的晚上一般忙亂起來,他們用上好的藥材熬製成汁液,準備供給斷了四肢的皇后用,以防止她不忍疼痛致死。
而齊王府,望春園中。
軒轅擎紓解完心底的憤怒,及生理上的需求,翻身下榻,邊整理衣衫,邊冷着臉道:“明一早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去靈州。”樂悠公主無力地點了點頭,隨後將頭轉向了裡側。慢慢地,慢慢地她臉上露出一絲笑,那笑容看起來晦暗不明。
聽到腳步聲靠近,她忙收住笑容,臉色變得冷凝。
”擺出這麼一副冷臉給本王看,是嫌本王|剛纔沒有滿足你麼?“大手鉗制住樂悠公主的下顎,軒轅擎眼睛半眯,似笑非笑地說着:”你剛纔叫的可是很大聲呢,是不是滋味沒嘗夠,想本王再來滿足滿足你?嗯?“
樂悠公主艱難地咧了咧嘴角,想要自己流露出一個動人的笑容,奈何下顎被眼前的男|人鉗制着動不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軒轅擎xiong口位置,柔柔地看着他,眼波里蘊着的,全是細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