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憨憨的對凌無雙說着,迴應他的是凌無雙淺淺一笑,點頭“嗯”了聲
不知何時,碧朗晴空,變得陰沉沉,凌無雙擡頭,朝空中望了一眼。
只見烏雲密佈,似是要罩住天地間萬物一般。
雲層宛如墜了鉛的鉛塊,令天色低沉得有些可怕來。
壓抑,低沉,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森寒。
“快回院子,等會怕是有暴雨襲來。”凌無雙與清影,花影說着,急急拉住傻王的手,大步朝梅苑方向走去。
清影,花影二人望了望天,腳下的步子,緊跟在凌無雙和傻王身後。
池塘邊,軒轅擎見天色發生變化,逐與靖安侯告辭,轉身離去。凌語嫣這會再心有不甘,亦無濟於事,她知道齊王出口之語,沒她質疑的份,因此,在丫頭鈴蘭和鈴薈攙扶她跟在齊王身後離去時,望向跪在地上的凌語珊,狠瞪一眼。
心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着被收拾吧!
“凌方!”靖安侯陰沉着臉喚道。
凌方上前,拱手道:“奴才在。”
“這兒就交給你處理了,本侯先行一步。”
靖安侯對凌方交代着,一雙虎目,迸射出的幽深鋒芒,刺得寧氏戰戰兢兢,低垂下頭。
“是,侯爺。”
凌方沉聲領命。
待靖安侯離去,凌方手指數名侍衛道:“你們幾個留下。”
“是。”被凌方留下的侍衛朗聲應道。
接着凌方冷着臉,對一干下人僕婦道:“該忙什麼便忙什麼,散了吧!”
“是,凌護衛。”下人僕婦應聲,四散了開。
寧氏忍住臉上的吃痛,隨手整理了下衣裙,看着自己兩個小丫頭,斥責道:“沒長眼嗎?還不扶本姨娘回蘭苑。”說到這,她瞥了眼坐在地上,抱着兒子發呆的柳氏,心裡甚是暢快。
‘小孽種除去,看你柳踐人還怎麼用兒子,在我寧芳菲面前耀武揚威?榆木疙瘩想要破壞我嫣兒的幸福,還要看看她有那能耐沒有?’寧氏扭着腰身,一邊想着,一邊在小丫頭攙扶下,走向她的蘭苑。
“三小姐,你別難過了,齊王爺答應納你做側妃了!”凌語珊的貼身丫頭碧荷,出生勸着跪在地上,暗自落淚的凌語珊,“小少爺已經去了,三小姐還是勸勸三夫人的好,免得她因心痛小少爺離去,傷了身子。”
“三小姐,碧荷說的對,有些事,慢慢計較就是,你若是和三夫人一起就此倒下,豈不便宜了惡人!”碧雲是凌語珊另外一名大丫頭,她同碧荷一起將凌語珊從地上攙扶起,低聲在凌語珊耳畔說道。
良久,凌語珊擡頭,看着漫天覆蓋着的烏雲,眸中晶瑩滑落,幽幽道:“姐姐是齊王側妃了,寶兒,你聽到了嗎?”凌語珊眸中溢出的淚,看在她兩個大丫頭眼裡,有着說不出來的痛色。
對齊王傾慕,碧荷與碧雲私下裡未曾聽凌語珊提起過。
突然間,聽凌語珊說一心傾慕齊王,要齊王納其爲妾,碧荷,碧雲着實驚愣了下。但,她們瞬間想通凌語珊爲的是什麼,爲此,她們在心裡生出憂慮來,然,伴着這憂慮,她們又爲凌語珊小小喜樂了下。
能把二小姐凌語嫣扳倒,當然是再好不過,若是同時能得到齊王的青睞,那麼她家小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碧荷,碧雲只所以爲凌語珊操這麼多心,全因凌語珊平時待她們不薄。
責打謾罵丫頭,是個主子或多或少都有過,可凌語珊沒有,一則是她沒有那個張揚的資本,對下人頤指氣使,動輒不扣的打罵解氣;二則她性情本就溫和,加上有意在寧氏母女面前,隱藏自身鋒芒,好與姨娘柳氏,及弟弟凌君寶安穩在侯府生活下去;更爲有朝一日,找對時機,蓄意而發,鬥垮寧氏母女。
“三小姐,你快勸勸三夫人啊!”碧雲望着愈來愈暗的天色,聲音略顯急切的對凌語珊道。
“嗯。”凌語珊微微點頭,轉身走到柳氏身邊,蹲下身,語聲帶着淡淡的悲傷,說道:“姨娘,寶兒已經去了,你隨嫣兒回院裡吧!”柳氏就那麼盯着雙眼閉合,小臉白希透明的凌君寶,一動不動,呆呆的望着,仿若凌語珊在與不相干的人說話。
凌語珊對於眼前柳氏的呆滯之態,心裡甚是悲苦,她脣角艱難的扯開一角,笑了笑,接着自己的話語,繼續道:“姨娘,寶兒穿着溼衣服會冷的,咱們回院裡給寶兒取身乾爽的衣服,再過來,好麼?”
柳氏低垂着頭,兩串淚珠滴滴答答落了一身,她哽咽良久,喃喃道:“寶兒冷,回…回…給寶兒取衣服。”接着柳氏抱起凌君寶,從地上想要起身,卻因盤膝坐地時間過長,腿上一時使不上力氣,凌語珊見狀,對綠竹,綠蕪打了個眼色,然後望了眼站在她們身側的凌方,對柳氏道:“姨娘,讓綠竹,綠蕪攙扶着你回院裡。寶兒咱們先交給凌護衛幫忙抱着,他可是爹爹身邊的人,不會傷害到寶兒的。”
“不,寶兒離不開姨娘,他離不開!”柳氏摟緊懷裡的凌君寶,使勁的搖頭。
凌語珊艱澀的眨了眨淚眸,看向護着懷中凌君寶的柳氏,說道:“姨娘,寶兒這會睡着了,他很乖,凌護衛抱着沒事的。”
聽了凌語珊的話,柳氏望着懷裡的凌君寶慈愛的笑了,“姨娘的寶兒是世上最乖巧懂事的孩子,讓凌護衛抱抱你,姨娘一會就回來哦!”凌方忙上前,從柳氏懷中接過凌君寶的小身子,“你要保護好寶兒哦,他可是咱們侯府唯一的小少爺!”柳氏被綠蕪,綠竹攙扶起身,眼睛迷離,叮囑凌方道。
“是,三夫人。”
突然,一聲悶雷響起,豆大的雨珠子,從天而降。
“三小姐,咱們得走快點,否則淋了這場大雨,你和三夫人都會受涼生病的。”丫頭碧雲攙扶凌語珊關心的說道。
“嗯。”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被丫頭扶着走在前面的柳氏,腳下一絆,摔倒在地,連帶着她的兩個丫頭綠竹和綠蕪也未能倖免。
“姨娘,你沒事吧!”凌語珊從碧荷,碧雲手中,抽出自己的雙臂,就朝柳氏奔了過去,“姨娘,嫣兒扶你起來。”凌語珊說着,俯身準備攙扶起柳氏,怎料,她裙襬過長,因雨滴打溼衣裙,裙襬被她踩在腳下,一個不留心,摔趴在了柳氏身側。
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娘仨啊?凌語珊趴在青石小道上,淚水伴着雨水,順着雙頰滴落着,她纖細的雙手,緊握成拳,在心裡無聲吶喊。
不能,決不能就這麼倒下!寧氏和凌語嫣母女倆可憎的嘴臉,在凌語珊腦中一閃而過。
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決不能軟弱,絕不!凌語珊給自己打着氣,擡頭對要攙扶她的碧荷,碧雲道:“綠竹,綠蕪怕是摔得不輕,你們倆攙扶姨娘就好,我自己能行。”艱難從地上爬起身,凌語珊單薄的身影,在逐漸下大的雨幕中,如同風中百合,輕輕搖曳着。
“是,三小姐。”碧雲,碧荷領命,攙扶起柳氏,走在了前面。
“三小姐恕罪,是奴婢不好,害的三夫人摔倒在地。”綠竹,綠蕪跪在雨水打溼的青石地板上,渾身溼答答的朝凌語珊認着錯。
“快起來,雨天路滑,不怨你們的。”
“謝三小姐!”
綠竹,綠蕪磕了個頭,方纔從地上爬起。
回到柳氏院裡,一陣忙碌過後,柳氏和凌語珊皆已換上乾爽衣裙,或許是因爲心痛過甚,柳氏在丫頭服侍下沐完浴,渾渾噩噩中,靠坐在榻上,昏睡了過去。
“你們退下吧!”
打發丫頭們退下,凌語珊取過錦被,爲柳氏蓋在身上,坐在其身側,哀傷的說道:“嫣兒知道姨娘傷心寶兒離去,但姨娘心中,多半與嫣兒一樣,恨那奪了寶兒性命的惡人!”
窗外愈下愈大的雨聲,似是爲凌君寶那無辜枉死的小生命,奏着哀歌。傾瀉而下的雨水,落到枝葉上,落到花瓣上,是那樣的傷感與孤寂。
天色昏暗無光,而凌語珊的心比那昏暗的天色,更爲黯然。
她猶如中了魔怔,黯然的心,一股腦的想着報復,報復寧氏母女的醜惡嘴臉,及惡毒手段。一念之間,嬌弱淑女,化身成魔。
凌語珊執拗了。
她爲什麼不讓自個從灰暗中走出來?
爲什麼要讓她一個好好的女子,心念成魔,與寧氏母女同歸於盡?
用處之泰然的態度,對寧氏母女予以報復,難道不好嗎?
非得到最後,連同她自個搭進去,爲寧氏母女作陪。
凌語珊這會的心思,若是凌無雙知曉,怕是換來的僅有同情和無奈。
“姨娘,齊王爺答應納珊兒爲側妃了,走這一步,珊兒無悔!寶兒的命,不會就那麼平白無得沒了。”握住柳氏冰涼的手,凌語珊低聲說着,靜謐的房裡,使得凌語珊低微的話語,聽起來尤爲清晰。那話語中,每一個字,都蘊含着她對寧氏母女的恨。
“你醒來後,會怪珊兒嗎?姨娘。即便你會怨怪珊兒,珊兒也不會回頭,因爲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不是喜歡齊王嗎?喜歡做親王妃嗎?更想着做日後的國母之位。呵呵!珊兒倒要看看,有珊兒在齊王身邊,她的一切想法,還怎麼去實現。珊兒要讓她被齊王厭棄,要讓她一無所有,讓她成爲世人唾棄的淫|娃|蕩|婦,名聲盡毀!”柳氏的眼皮子,微微晃動了下,繼而又靜靜地眯合在一起。
凌語珊擡頭,望了眼窗外昏暗無光的天色,再次幽幽道:“寧氏就留給姨娘在侯府中,慢慢的收拾,今個寶兒的離去,爹爹頂多找出推奶孃下水的下人,取其性命,給咱們一個交代。但,對寧氏,爹爹怕是隻會懲戒一番,便會翻過今天這件對咱們母女來說,如同天塌一般的大事。”
說着說着,凌語珊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滑落了下來,她貝齒緊咬下脣,默然地低下頭。
‘大姐,爲何珊兒沒有你那般凌厲的手段?若珊兒有你一半的本事,就不會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作爲賭注,去報復寧氏母女了。珊兒會接連兩掌取了那對惡毒母女的性命,帶着姨娘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找處清淨的地方,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從凌語嫣的想法來看,她似乎尚有些理智,只不過她的理智,被報復寧氏母女的心魔,給掩蓋了住。
“娘子,咱們還要回王府嗎?”傻王望着窗外的天色,對着手指,苦巴着臉問凌無雙。
凌無雙進到梅苑,讓雪影和花影陪着傻王說說話,她自己則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眼看着就要下雨,也不知清影和花影兩個丫頭,可有探查到些什麼?
傻王起初還乖乖地應和雪影,魅影兩句問話,見凌無雙一直不搭理自個,逐嘟着嘴,走到窗前,望着陰沉沉的天色,一臉不高興的對凌無雙使起了性子。
“回,王府是咱們的家,咱們怎麼能不回去呢?”凌無雙頓住腳步,微微一笑,對傻王道:“是不是覺得有些無聊了?來,我陪你說說話。”凌無雙說着,拉過傻王的手,到椅上坐下。
凌無雙想了想,想着自己該與傻王說些什麼,腦中思緒來回翻轉了下,逐看着傻王說道:“一個人的時候,切勿去危險的地方玩?知道嗎?”
“哦。”傻王晶亮似孩童般純潔的眸子眨了眨,點頭應了聲。
“若你是清風簫的主人,該有多好。這樣的話,即便偶爾你一個人的時候,有人想要欺負你,你也不用顧忌他們,輕輕吹奏一曲,用心念殺了對方!”凌無雙想法是不錯,問題是即便傻王被清風簫認主,他本身沒有內力駕馭,用簫音傷着對方,倒不是什麼難事。
殺死對方,那就有些困難了。
更何況傻王心性單純,他會聽她的話,用簫音去傷人嗎?
軒轅墨正因爲想到這些,纔會以清風簫被暝夜從傻王手中騙走,而到了另一個‘他’的手上,來欺騙凌無雙。
凌無雙對傻王越是關心,疼寵,越是令軒轅墨的心七上八下。他怕現在擁有的一切,會在未知某一天,如幻影一般,離他而去。
因此,他的心抽得緊緊的,一雙大手,不知不覺將凌無雙的小手,包裹在了其中。
“你怕殺人?”感覺自己的手被傻王握得漸漸收緊,凌無雙好看的美眸擡起,問傻王。
傻王鳳眸撲扇了兩下,皺着眉頭,“嗯”了聲。
“也對,你怎麼會殺人呢?”凌無雙自嘲一笑,道:“不怕,以後凡是欺你,怒你,辱你的人,我都會爲你而除之!”有一句話,凌無雙沒有說出。
那就是‘爲你,哪怕殺盡天下人,致使血流成河,我也在所不惜!’
只願你無憂無慮,過得一世安好!
凌無雙毅然堅定的眼神,使得傻王面具下的俊顏緊繃了住。
他澄亮的鳳眸,定定的望着凌無雙,在心裡許道:‘若有朝一日,你被人傷害,我亦會爲你傾盡所有,哪怕毀天滅地,也要替你討回來,我的雙兒!’隨着誓言生起,軒轅墨只覺得自己心口鈍痛了起來,隨之腹部升騰起一股火熱之氣,直襲他私密之處。
動情了,因爲他動情,促使冰魄在體內發作;因爲他動情,使得他的四處有了反應,變得火熱難耐起來。
軒轅墨低頭,在凌無雙不注意的間隙,朝自己胯間看了眼,一時,俊顏變得滾燙起來。
從未經過人事的他,私密之處的物件,昂首挺胸,將遮掩它的錦袍,突兀地撐了起。
平復心緒,軒轅墨在心裡告誡着自個,快點平復心緒,要不然,你即便不會被冰魄折磨心痛致死,也會因四處血脈噴張爆裂而死。
這個時候,軒轅墨很慶幸自己臉上戴着銀質面具,不被凌無雙看出他的尷尬,可這四處的凸起,他得想法子解決解決了,用真氣收斂壓制,在凌無雙面前肯定行不通,只能靠平復心緒這條路子了。
於是,軒轅墨鬆開凌無雙的一雙柔荑,星子般的鳳眸眨了眨,對凌無雙說道:“娘子,墨墨想喝水。”
如此蹩腳的藉口,虧軒轅墨能想得出。
凌無雙望桌上的茶盞看了眼,道:“這茶水怕是涼了,讓清影給你倒杯熱……”未帶凌無雙語落,傻王端起桌上的涼茶,仰頭一口飲盡。
“慢點!看你急的。”
凌無雙看到傻王,端起桌上的涼茶,急切的似個孩子,仰頭就喝,寵溺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主子,你看奴婢和雪影找到了什麼!”魅影人未到,嫵媚的聲音先傳到了屋裡。
“拿過來我看看。”看到魅影和雪影進到屋裡,凌無雙說道。
“是,主子。”
魅影應聲,將手中一個沾染了不少泥土的小布包,放到桌上,展了開。
雪影這時道:”奴婢與魅影遵照主子的吩咐,在池塘四周探查了下,在距離撈上奶孃和小少爺屍身不遠處的樹叢中,發現了兩串差不多大小的淺淺腳印,而且還發現了這兩樣東西,雪影說着,從桌上展開的布包中,取出一支女子頭上戴的便宜簪花,及一塊不規則的衣料,放到了凌無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