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荏苒,昔年尚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孩童,轉眼間長大。
遠離慶州城的官道上,有一白衣少女騎着頭小毛驢,悠閒地在趕路。
寒風迎面吹拂,雪花漫天飛舞,前路白茫茫一片,可這並沒影響白衣少女趕路的心情。
細細聽之,在這天寒地凍時節,行人甚少的官道上,有女子哼唱的歡快曲子,自那白衣少女周圍嫋嫋瀰漫而開。
冀州行宮。
“雙兒,不行,我必須要趕回慶州,小諾那丫頭揹着傾凌偷偷地溜出宮了!”軒轅墨捏着手裡的信紙,臉色陰晴不定。騙人的丫頭,明明說過不再想南風,說過會乖乖地呆在皇宮,陪她的哥哥一起料理政事,卻還是趁着他和雙兒不在皇宮,就偷偷地溜出宮去找南風。
凌無雙坐在亭中與青嵐帝正在說話,聽到軒轅墨發的牢騷,笑着搖了搖頭,“你用得着這麼生氣麼?”說什麼人康熙大帝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非得在兒子十五歲生辰之際,留下一封傳位詔書在傾悅宮,不待天亮,便帶着她離開皇宮,說是遊覽山河去。
一走就是一年多,中間連個信都不給倆孩子往回送。
若不是傾凌比他這個老子還要腹黑精明,鐵定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從而彙報一諾在宮裡的近一年多來的動向。
軒轅墨來來回回地在亭子裡走了兩圈,終頓住腳,看向凌無雙,道:“我就是生氣,並且生氣的想要立馬捉她到身邊。”十年多時間過去,但歲月並沒在軒轅墨,凌無雙兩人臉上留下多少痕跡,若是讓他們與傾凌和一諾兄妹倆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定會以爲他們夫妻二人是倆小的兄姐,而不是父母。
“咱們在宮裡的時候,她就沒少溜出過宮。終了,哪次不是興匆匆地到星月宮,卻沒過個把月,又似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回來。”說到這,凌無雙起身,拽軒轅墨到長登上坐下,“你放心,南風不會接受她的,就算她住在星月宮一輩子,也不會達成所願!”
“一輩子?我纔不要我女兒住在星月宮一輩子。”長得如花似玉般的女兒,住在星月宮一輩子,難道要當老姑婆不成?“你給南風寫信,讓她禁止小諾那丫頭再去星月宮不就得了!”凌無雙攤攤手,笑道:“你覺得有用麼?”
“有用沒用,你都得寫。”說着,軒轅墨話語一頓,垂眸思索片刻,接着道:“要不,你就讓南風趕緊地找個女|人成家,這麼一來,也好絕了小諾的心思。”凌無雙伸手撫額,嘆了口氣,甚是無奈道:“墨,你覺得我能管着南大哥娶不娶妻這回事麼?再者說,即便我寫信勸他娶妻,他就會答應我麼?”
青嵐帝看向軒轅墨和凌無雙兩個,笑了笑,然後對軒轅墨道:“墨小子,小諾現在已經長大,她清楚自個在做什麼事。你和雙兒無需爲她過多擔心。說起來,南風那孩子不錯,如果小諾真喜歡她,而他最終也願意接受小諾,我看他們兩人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小丫頭打小就喜歡南風,他沒少聽起過,十多年時間過去,小丫頭對南風的心,竟然絲毫都沒有改變過,兩人年齡是差的多了點,但於他來說,倒不是太難接受。
畢竟前世,年齡相差比小丫頭與南風之間還要多的情侶,大有人在。
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年齡還真就不是問題。
“父皇,南風與我,還有雙兒是一輩的。若果小諾跟了他,這輩分豈不是亂套了。再有,我可不想要個跟自己年齡一般大的男子做女婿!”南風,你最好別喜歡上我女兒,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不好過,軒轅墨近乎咬牙切齒地想着。
青嵐帝笑道:“我聽雙兒說,南風比你可是要小上那麼一歲呢。”軒轅墨點頭,眸中有不解,這跟小不小他一歲有什麼關係?再小,也三十好幾的人了,“你和雙兒這麼多年過去,容貌上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那麼南風的樣貌自然也沒什麼變化。”
“父皇,你的意思是贊成他和小諾在一起?”
軒轅墨雙眼大睜,問青嵐帝。
青嵐帝點頭,“只要南風願意娶小諾,我想雙兒和我的想法一樣,都是願意支持他們在一起的。”軒轅墨搖頭,“我不同意,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的。”
“只要你能讓小諾不喜歡南風,你想怎樣,由着你便是。”
凌無雙實在是拿軒轅墨沒有法子,這人簡直就是愛女如命得緊,她此刻甚是懷疑,他會像他說的那般,會給女兒挑個好夫婿麼?
“我說的話,小諾不會聽的。”軒轅墨嘆口氣,發愁起來,凌無雙眸中含笑,勾起嘴角道:“這能怨誰?打她小時候,你就chong她得緊,生怕大聲說句話,嚇到她,現在好了,她mo着你的脾氣,不管你是拉下臉,亦或是冷聲斥責她兩句,那鬼丫頭壓根就不當回事。我覺得,這麼些年來,你蠻喜歡她裝乖賣萌的,呵呵!”說着,凌無雙捂嘴輕笑出聲。
青嵐帝這時道:“若是實在不放心的話,待慶州那邊天氣轉暖,咱們回去便是。”凌無雙笑看向青嵐帝,美眸眨了眨,道:“父皇,我猜你是想那幾個小鬼頭了,才說等那邊天氣暖和,陪我們回去是不是?”青嵐帝嘴角噙着暖笑,點點頭,“興許是人上了年紀,一到冬天,我就想着回冀州住段時間,可這一住就是好幾個月,還真有些想他們幾個了呢!”
“是得回去看看了。這一走就是一年多,傾凌心裡肯定滿是怨念。”
“那小子剛生下來那會,我就覺得他會是個了不得的孩子,沒想到,還真讓我說中了!”
“他是ting厲害的。”
凌無雙笑着回了青嵐帝一句。
近年來,隨着軒轅傾凌年歲增長,看着他樣貌酷似軒轅墨,xing情上卻比軒轅墨還要酷冷,且處事的能力與手段亦不輸於她和軒轅墨,她不禁會想,若是沒有穿越到異世,以他的能力,她會不會對其另眼相看,直至兩人最終走在一起?
可惜的是,世上沒有如果。
既然如果不成立,她又何須去多想?
軒轅墨是個眼尖的,每當她盯着傾凌多注視那麼一會,他便立馬想着法子打發傾凌從她眼前離去。
說什麼她要是再看兒子,他會吃醋,而且會吃很深的醋。
每每弄得她哭笑不得。
皚皚白雪的官道上,白衣少女不知何時嘴裡的歌聲已經消止,此刻,她對自己騎着的白色小毛驢道:“小白,你說哥哥發現我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呀?”不管小毛驢能不能聽得懂,她繼續道:“還有紫凝和甜湘兩個小傻瓜,這會子在宮裡,多半也急得團團轉。唉!沒法子,誰讓她們倆看我太緊,而我又十分想念南風,所以,只有對不住她們了”
說着,白衣少女臉色忽然漸漸變得冰寒,但轉瞬又勾起脣角,妖嬈一笑,“小白,後面兩個臭蟲一直跟着咱們呢,你說,我要不要把他們解決掉?”
“大哥,那小娘們是比仙女還好看,可我總覺得她不是個好惹的,要不咱們別打她的主意了吧!”
“閉嘴,這到嘴的肥肉,我是不會放棄的。”被稱呼爲大哥的男子,睨了眼身邊的同伴,“我就覺得奇怪了,先前遇到好的獵物時,你可是猴急猴急的,這回倒是瞻前顧後起來。”起初說話的男子嘴角噏動,望向前方五十米開外,騎在小毛驢背上的少女,“大哥,我就是感覺那女孩子不是咱們可以碰的,弄不好,咱們今個恐怕會丟掉xing命的!”
“咱哥倆混跡江湖多年,*無數,何時失手過?”那叫大哥的男子說的是洋洋自得,“她若是乖順,咱們留她一條活命,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按先前的老規矩,結果了就是。”男子說到後面,手直接在脖子上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小白,你聽到沒有,那倆臭蟲不僅想要佔我的便宜,還想着將我結果掉,你說我是不是得會會他們?”臭蟲,不知傷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兒,還*?哼,今個犯在本小姐手上,看你們以後還怎麼再禍害女子!白衣少女拍了拍小毛驢的腦袋,小毛驢很是乖巧地停下不再前行。
“出來吧!”
白衣少女回頭,看向身後五十米開外的一棵粗壯大樹,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語聲清淡地說了句。
“大哥,她好像是在給咱們說話呢!”
“是又怎麼?被她發現,咱們光明正大現身就是,怕個什麼勁!”那叫大哥的男子,率先自樹後閃身走出,緊接着,他的同伴跟着現身在官道上。當他們真正看清楚白衣少女的容顏時,立時眼神變得呆愣,口水直流。
白衣少女見兩人流露出的噁心樣,差點一個沒忍住,把午間在酒樓裡吃的飯菜給吐出,但她還是忍住了心底的不適,把玩着xiong前垂下的一縷碎髮,紅脣輕啓:“你們是*賊?”
“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啊,我就是隨口問問而已。”白衣少女嬌笑出聲,“你們一路跟着我,是鬧哪樣?”小美人不但不怕他們哥倆,竟然還明知故問,看來,xing子定是辣的夠嗆,不過,這樣的好菜,吃起來纔有味道不是,“我們哥倆看上你了,本來打算玩玩就算了,但是,我現在改變了主意,就是娶你做我們哥倆的娘子,不知小美人可願意?”
白衣少女佯裝害羞,紅着臉道:“可是,可是你們不是*賊麼?身邊定是不缺女子的。我,我要是跟着你們,等過陣子沒了新鮮勁,豈不是要被你們冷落了!”說着,白衣少女雙手掩面,哭出聲來。
“小美人放心,咱們哥倆混跡江湖多年,做事向來穩當。”
“你們,你們不會將那些受你們欺負的女子,都,都殺了吧?”白衣少女美眸中淚花縈繞,手指兩名臭蟲,顫聲問道。
“也不盡然。”
“大哥,既然你決定娶她給咱們做媳婦,還囉嗦這麼多作甚,趁這會官道上沒人,咱們還是立刻帶她走當緊。”
臭蟲,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蟲,不僅禍害好人家的女兒,而且還事後取人xing命,真真是不把律法當回事!
白衣少女右手微微一振,驟時在她掌心出現數枚泛着寒光的銀針,“爲了那些被你們禍害慘死的女子,本小姐今個送你們一程!”她素手輕揚,美眸中哪還有一點淚花,絕美的容顏上,盡是冷然,“你想殺我們?”那被稱爲大哥的男子,有些不信地問白衣少女。
“廢話!”
白衣少女怒視着他,啓脣冷冷吐出一句。
“哈哈!就你,就你也想殺了我們哥倆?大爺我不妨告訴你,我們哥倆在江湖上可不僅僅是*賊。”
“哦?”白衣少女手中動作暫停,秀眉上挑,等着那被喚作大哥的男子嘴裡要說的後話。
“江湖上最近出現的一對嗜血惡魔黑白雙煞,也是我們哥倆,你覺得你個小姑娘能製得住我們麼?”
白衣少女笑了,那笑容美到了極致,她脣角勾起,悠悠道:“對不起,黑白雙煞,本小姐從來沒聽說過……”她尾音拉得老長,不等嘴裡的音節止住,素手已經揚起,驟時就聽到兩聲悶響,再無其他聲音傳出。
所謂的黑白雙煞,臨了連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白,走,咱們過去將那兩隻臭蟲的屍體處理下,免得嚇壞路人。”
小毛驢很聽話地馱着白衣少女,到了一黑一白兩個屍體身邊。
白衣少女自袖中掏出一精緻小瓶,擰開瓶蓋,朝地上兩具屍體上各滴一滴無色液體,瞬間,兩股青煙飄然升起,緊接着白白的官道上,沒了那倆*賊的影子。
“小白,咱們可以繼續趕路了!”白衣少女將手中的小瓶收好,輕輕抱着小驢的脖子,嘴裡繼續哼着歌謠,似乎是特別喜歡這小驢。
她長長的睫毛上沾上了幾點雪花,襯着一身潔白的衣裙,顯得似月中*凡塵的仙子一般,清麗絕塵。
這個時候的她,誰能看出其武功非凡,xing情多變,素手輕揚,便取掉兩人xing命的酷冷女子?
“姑娘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咦,是與她說話嗎?
白衣少女坐直身子,秀眉微蹙,聽聲音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子,說她下手狠,難道剛纔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其看在眼中?白衣少女拍拍小毛驢的腦袋,停下不再前行,微微一笑:“小白,你聽到有隻蚊子在嗡嗡地亂叫嗎?”小驢很配合地啊哦叫了聲,“可是現在明明是大冬天呀,怎麼會有蚊子呢?好討厭,你家主人我最最討厭蚊子叫了,聽到它的聲音,我就想一掌拍死它!”小毛驢再次配合它的主人啊哦叫了聲,“黃毛丫頭,你說誰是蚊子來着?”隨着聲音靠近,一身穿紫色錦衣,樣貌極爲好看的美少年,手持長劍,自空中緩緩飄落,出現在了白衣少女面前。
良久,紫衣少年只是盯着白衣少女看,卻不開口說話。
白衣少女妖嬈一笑,道:“帥鍋,沒見過美女呀?”真是個呆瓜,長得一副好皮囊,卻是個傻的,上天真是作弄人啊!白衣少女擡眼望天,爲紫衣少年默哀片刻,接着道:“你這麼看着本小姐沒什麼用的,因爲本小姐早已心有所屬,所以啊,你還是還魂得好!”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如此自戀的。
他不過是看她眉眼間有幾分熟悉罷了,竟自戀地以爲他軒轅白喜歡上了她。
紫衣少年是永嘉帝和柯美岑的小兒子,亦是軒轅墨的胞弟,更是白衣少女凌一諾的小皇叔,奈何,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的兩人,此時不知道彼此的底細罷了!
“姑娘很美麼?本公子倒是不見得!”
軒轅白外表看似冰冷,內裡則是不然,他一旦毒舌起來,沒有人可以招架得住。
“本小姐不美,你瞧本小姐眼睛眨也不眨,難不成你是個傻得,連美醜都分不清楚?所以看着本小姐的花容月貌,想要好好分辨一回。”一諾雙手抱xiong,給軒轅白投去一個白眼,“讓開,本小姐還要趕路,可沒閒沒工夫與你個小毛孩在這磨牙。”
軒轅白眸光開始收縮:“你說誰是傻得?誰又是小毛孩?”
一諾隨口道:“誰接我話,我就說誰囉!”
“這裡人跡罕至,而且白雪茫茫,你若是個好人家的女兒,又豈會單獨出現在這裡?我看你就是個惡貫滿盈的惡女,纔會對那倆江湖人出手那麼狠。要不然,也不會在用銀針射中那倆江湖人的致命穴位後,還要來個焚屍滅跡,以消滅罪證。你這般做,難道就不怕官府的人捉拿你麼?”
“他們那是活該。”一諾擡眼看向軒轅白,淡淡地說了句。
軒轅白注視着她,沉聲道:“跟我走。”
一諾訝然,睜大眼睛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咱們又不相識,我憑什麼跟你走?”軒轅白上前一步,道:“我要捉你見官!”一諾鼻子微皺,絕美的臉上露出一個嫵媚天真的笑容,“我看你真的病得不清。那被我殺死的倆江湖人,可是地地道道的*賊,他們不僅欺負好人家的女兒,而且還殺死過不少的人,我除去他們,可是在爲民除害,你個糊塗蟲沒gao清楚狀況,就亂說一氣,我勸你還是早些回家,讓你家大人再教教你什麼叫江湖險惡,免得哪天被人賣了,或是殺了,還傻乎乎地不自知。”十足傻瓜一個,先不說她的身份,他能否動得了,就是這沒弄清楚狀況,就亂捉人見官的舉動,都討人厭得緊,真懶得理他了!“快些讓開,本小姐要趕路,你若是再攔着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軒轅白臉色一沉:“隨我去見官!”
“不去,他們該死。”
“他們即便該死,也得由官府定罪,由不得你出手亂殺人。”
“哼,他們想要佔我便宜,而且還要兩人一起娶我做妻,他們這般侮辱於我,我難道不該殺了他們麼?”軒轅白不答,只是雙眼盯着一諾不放,“你讓不讓開,再不讓開,我就讓小白往你身上撞了!”
軒轅白臉上一紅:“你叫誰小白,我與你很熟麼?”
聽他說出口的話,一諾立時捧腹大笑不止,良久,她的笑聲才慢慢止住,手指着軒轅白,嘴角抽搐道:“你,你也叫小白,沒gao錯吧?”軒轅白狠狠瞪她一眼,抿脣沒有說話,“呵呵,告訴你,我剛纔可沒叫你,我叫的是我的小驢,它跟着我有好些天了,你瞧,它是不是渾身長得雪白,所以啊,我就喚它小白了。”這是鬧哪樣?她咋就和這什麼都不懂的小毛孩說這麼多呢?一諾心裡一陣腹誹,在小驢頭上拍了拍,“小白,咱們繼續趕路。”
她說的話,軒轅白並沒有多加理會,目光卻變得更加犀利:“你不能走!”
一諾臉色驟時一冷,道:“你有完沒完啊?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別再纏着我。”煩人死了,難不成他真的是看上了她?
他是長得好看,可與她的南風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再說,他現在的樣子,未免太嫩了些,她纔不喜歡小毛孩呢!
想起南風,一諾的心情就變得沮喪起來。通過近乎七、八年的刻苦學習,她琴棋書畫,樣樣精湛,與天才哥哥幾乎不相上下;武功,醫術,她也是大有所成。因此,十三歲後,不管母皇允不允,她都有溜出過宮,而且每次都得逞。
奈何,當她以少女之姿出現在南風面前時,那人竟然還把她當做小孩子看,一口一個小諾,一口一個舅舅,就是不把她視作女子來對待。
暗着,明着,她都有在他面前表露過心跡。
卻被其一次次地當做小孩子的玩笑話,置之不理。
這麼一來,她很傷心,便在及笄後,沒再溜出宮找他。
可是,人雖在宮裡,她的心卻無時無刻不再想着他,父皇和母皇在她和哥哥十五歲生辰那日,天不亮離開皇宮,過他們的瀟灑日子而去,留下詔書讓哥哥繼位,還讓她幫着哥哥一起處理政事。
天才一般的哥哥,哪裡用得着她幫忙。
硬是按捺着xing子,過了近乎一年多時間,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於是,決定再去星月宮找南風。
她決定了,決定這次出宮,一定要拿下南風這座大山。
如果他不接受她,那麼她就,就一輩子不見他了!
軒轅白朝一諾臉上掃了一眼,道:“我沒纏着你,我只是想要你隨我見官,只要官府說你沒罪,你自然可以走的。”一諾笑道:“你是不是初入江湖啊?真是幼稚的要死!”跟他走,跟他走,她有病纔會跟他走,“呆頭鵝,就當我求你了,你快些讓開,我真的要趕路了!呆頭鵝,呆頭鵝,你……”說着,一諾忍不住抱起小驢笑了起來,呆頭鵝,他真的好像呆頭鵝哦!
笑夠了,一諾騎着毛驢從軒轅白身旁繞過。
晃晃悠悠地朝前路繼續行進。
而軒轅白提着劍,緊跟在她身後。
寒風陣陣,將地上的碎雪捲起,一諾俯身抱着小驢的頭,道:“小白,其實大白就是有些傻乎乎的,本身人還不錯。要不,我就認大白做弟|弟吧,反正這些年,爹和娘也不給我生個弟|弟,總是被哥哥看管,我覺得都快煩死了,你說我的想法好不好呀?”小驢啊哦一聲,緊接着,一諾呵呵笑着又道:“正好這一路上有大白保護咱們,免得我再動手除去些腌臢之徒,被他又說成是個心狠手辣的惡女。唉!想我這麼聰明伶俐,溫婉賢淑的女孩子,怎麼就會被他說成是惡女呢?看來他不僅傻,而且眼睛還有問題。”
她自言自語說了好大一會,都未聽見軒轅白說話,止住笑聲,她緩緩坐直身子,扭頭看向軒轅白。
瞬息,她整個人變得沉靜起來,宛若雪中精靈。
她清澈的眸子直視着軒轅白,輕聲道:“要跟着我,就得做我的小弟,而且得一路上保護我。否則,我會讓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掉。”她的話音不高,卻含着無比的自信,仿若只要軒轅白說一個不字,會立刻從她眼前消失不見似得。
然而,軒轅白提着劍,頓住腳,與她目光對視,卻默聲不語。
眸中冷冷光芒流動,連那漫天落雪都不得不退避他的寒芒。一諾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道:“你不出聲,我可就當你答應了哦!”說着,她迴轉過頭,吩咐小驢繼續前行。
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歇息,應該沒什麼問題。
南風,再有三天時間不到,我就可以再次見到你了,你會高興我的到來麼?
望着鳴翠山所在的方向,一諾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唯有惆悵留在她清麗出塵的臉上。
就這樣,軒轅白將他要去慶州的事,忘到了腦後,連着三天跟在一諾身後。
鳴翠山上,白雪皚皚,一諾仰起頭,站在山腳,看着一座座雪峰,眸裡激動之色,不由蘊染而出。但轉瞬,她收斂情緒,目光落在軒轅白身上,臉上浮現出甜甜的笑意:“我要上山,你還要跟着麼?“軒轅白不吭聲,一雙清冷的眸子,只是那麼定定地注視着他。
“唉,你好無趣知道不?就跟我哥哥一般無趣,他每天不是板着個臉,就是皺着個眉頭,好像誰欠了他千、八百兩銀子似得。還是我爹爹好,他每次只要看到我娘和我,就會笑得跟朵花似得,別提有多好看了。”一諾滔滔不絕地說着,“說起來,我總覺得你有幾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你說,咱們是不是見過面?”
軒轅白依舊不吭聲。
“我若是猜的沒錯,你肯定是在哪裡見過我,從此對我情根深種,四處打聽我的下落,然後就在前幾天與我來個偶遇,賴上我不走了。”一諾邊說,邊不時地點頭,覺得自己說的肯定沒錯。
“跟我娘和嫂嫂比起來,你的樣貌只能說可以看過眼罷了!”軒轅白白了一眼一諾,冷不丁地啓脣吐出這麼一句來,“喂,我還以爲你是間歇性的啞巴呢,原來你不是啊!”軒轅白冷聲道:“聒噪!”
一諾當即跳腳,走近軒轅白,擡手在他xiong口使勁戳:“誰聒噪了,誰聒噪了?”
“誰接話,我就說誰囉!”軒轅白好看的臉上,表情漸漸變得舒緩,他聳了聳肩,眸光看向了別處。一諾哼唧一聲,牽起小驢,朝山道上慢慢地走着,“一個男子竟學人女孩子說話,也不嫌臊得慌!”
軒轅白跟在她身後,翻了個白眼。
他又沒說錯。長得是比一般女子好看些,但是與他娘,還有他娘口中說過的那個絕世嫂嫂相比,她就是沒有她們好看。
話又多,三天來,就沒見她閉過嘴。
她不聒噪,難不成是他軒轅白聒噪?
大約過了有一個多時辰,一諾牽着小白沿着山道行至半山腰上,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前方就是星月宮設的迷陣了,小白肯定是進不去,而她身後跟着的紫衣男子,亦是不可能進去,擡眼望了望漸漸暗下的天色,一諾停住腳,對軒轅白道:“今晚怕是要露宿這半山腰了,我好話說到前面,你若果武功修爲不高,不想晚上在山裡凍死,就下山該幹嘛幹嘛去。”以她的武功修爲,在這森冷,飄雪的山中過上*,都夠嗆。
更何況對個功夫一般般的毛頭小子而言。
一諾伸出手指,輕輕逗弄着小驢的耳朵,等着軒轅白說話。
“不用你替我cao心。”
軒轅白淡淡道。
一諾挑起秀眉,輕輕瞥了他一眼,眨眼道:“我纔不會爲你cao心呢,我就是怕某個不自量力的小子明早凍死在山上,傳出去,影響到我大好的名聲,纔多說一句罷了。”臭小子,這真是不把她送進官府,誓不休麼?
若真是這樣,那他就一輩子跟在她身後轉悠吧!
輕輕抱了抱小驢,一諾臉上又呈現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她輕輕地扯了扯繮繩,道:“小白小白,今晚可能要讓你跟着受凍了。”一諾這時有些後悔,如果她明早進入迷陣,去了星月宮,小白豈不是要在這山上給凍死了?
倏地,她腦袋中閃過一道靈光,小白會沒事的,有呆頭鵝在,他應該在久等不到她出現後,會牽着小白下山的。可是,明一早,就要與小白分開,或許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上面,一諾的心又變得有些不捨起來,她抱住小白的腦袋,在其耳邊低喃道:“小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不要你,而是,而是我實在很想很想南風,纔會和你不得不分開的。那個迷陣你是進不去的,要不然,我定會帶着你一起進入星月宮中。”
月華如水,寒光騰照,小驢窩在地上,一諾緊挨着它坐在雜草上。軒轅白找回一捆柴火,掏出火摺子點燃,立時周圍變得暖和起來。
他們這會子處在山腰上一大石背風面,有着篝火取暖,說來也不是太過於冷寒。
沒多久,一諾靠在小驢軟軟的身上,進入睡眠之中。
軒轅白靜靜地坐在火堆邊,每隔片刻,往火堆中加點柴火,好不讓燃氣的火苗中途滅掉。聽到耳邊緩緩有均勻的呼吸聲傳入,他擡起頭,朝一諾看了過去。月色下的她,好美,是那種如蓮般的美。是怎樣的人家,纔會養出她這般“刁鑽”的女兒?
她刁鑽麼?
要是不刁鑽,又怎會不時地佔他便宜?
弟|弟,她比他大麼?
以他看,他是她的兄長還差不多。
爹和娘都說哥哥和嫂子是天人一般的人兒,那他們的孩子傾凌和一諾定也長得不差。
保護他們,爹和娘讓他到慶州找哥哥,嫂嫂,並讓他以後留在哥哥,嫂嫂身邊,保護傾凌和一諾兩個。
年歲上,他雖比他們小那麼一點。
但,輩分上,他是長輩,他們是晚輩,是他的侄子,侄女。保護他們,他這個叔叔當仁不讓。
哥哥打小受的苦,爹和娘對他詳盡地敘說過。
說他們對不起哥哥,讓哥哥受了很多很多的苦,聽完有關哥哥的故事,他真恨不得早出生些年,好幫助哥哥去對付那些欺辱他的壞人。
好在有嫂嫂,是她在哥哥最需要她的時候出現,保護哥哥不被壞人再欺負。
嫂嫂,娘說你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說你不僅相貌絕美,且心思玲瓏剔透,若沒有你從中勸解哥哥,爹和娘恐怕最終沒法走在一起。
謝謝你,我替爹孃,真心的謝謝你!
“刁鑽的丫頭,你是長得好看,但我相信我的小諾比你長得還要好看。我們家就沒有一個長得醜的。娘雖是一頭白髮,但這卻不影響她絕美的樣貌,還有嫂嫂,她可是這天下的女皇,是才華橫溢,有神女之名的奇女子,而她的美貌,天下人無一不知曉。我哥哥更是俊美如神祗,小諾是他們的孩子,自會生得宛若瑤|池仙子一般空靈出塵。若是有機會見到他們,我想,你定會自慚形穢的!”軒轅白注視着一諾的睡眼,無聲低語。
一諾睡的很香甜,她似是正在做着個美夢,嘴角隱隱泛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南風,南風……”
她不知軒轅白此刻正望着她癡癡地發呆,更不知軒轅白就是她從未見過面,卻聽老孃提過無數遍的小皇叔。
更更不知她的小皇叔說她長得沒有她自個好看,還連帶着說她是個刁鑽的女孩子。
緩緩將目光由一諾身上收回,軒轅白繼續往火堆裡添加起柴火來。月光如水,垂照在他一襲紫衣上,現出一層冷幽的光華,他樣貌長得與軒轅墨有五六分相像,但五官卻比其稍顯硬朗了些,雖不似他哥哥那般妖孽絕世,卻也不失爲美男子一個。
永嘉帝和柯美岑自從外出雲遊,十多年來,只是與軒轅墨書信往來,不曾回來過。
至於他們心中是作何想的,想來是永嘉帝覺得自己虧欠柯美岑太多,想着與其多度過些兩人得之不易的美好歲月。
對於他的這一做法,軒轅墨沒有抱怨過。
他知曉柯美岑受的苦,知曉柯美岑有多麼深愛永嘉帝,否則,就不會那般輕易地原諒永嘉帝當年的所作所爲。
只要她能快樂,能幸福,身爲兒子,他唯有祝福,沒什麼可說的。
世間之人,每人都有自己這樣,或那樣的煩惱。
南風近幾年真是拿一諾一點辦法都沒有,在傾凌和一諾五歲那年,他因爲要去慶州巡視門下產業,才順便進宮去看了看凌無雙母子三人。那次進宮,從凌無雙嘴裡確認了他心底一直以來的猜測,並且對他自己的感情做了個交代,他便沒有再出現在凌無雙一家人面前。
他對凌無雙的愛慕,隨着歲月推移,並沒有忘卻。這樣的他,若是見到那心心念念,無時無刻都記掛在心坎上的人兒,指定會讓他空落落的心,變得更爲苦澀,吃痛。
所以,他每日用繁忙打發着時間,從而不讓自己多想其他。
卻沒想到當年小丫頭說的童言童語,竟不似作假。
小丫頭喜歡他,且一喜歡就是多年,起初他只覺得有些好笑。他是她的舅舅呀,年歲上要比她大了一輪多,她怎麼就能喜歡上他?
看到出落成花兒一樣的小丫頭站到他面前那刻,他當時整個人完全怔住了。
好像,她好像雙兒,好像少女時的雙兒,她們的樣貌長得近乎一模一樣。
“南風,我漂亮嗎?”
“南風,我喜歡你!”
“南風,你再等我兩年,我就嫁給你!“
“南風,你不是我舅舅,你是南風,是一諾喜歡的南風。”
……
“南風,我及笄了,你找我爹爹和娘去提親吧!”
“我不會放棄的,我永遠不會放棄,因爲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
小丫頭及笄那年是流着淚離開星月宮的,到現在已過去一年多,她沒再來星月宮找過他。
傷她,他也不願!但,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他是她的舅舅。
他心裡喜歡的人,是生她的那個奇女子。
南風下榻,披上衣衫,站在窗前望着皎潔清涼的月色,低喃道:“雙兒,我是疼惜小諾的,這一年多沒見她,也不知她心裡想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