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簡本身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如果說公西誠是天生的少言寡語、性情冷淡,那樑簡就是後天造成的謹言慎行。
公西意被這麼一通亂吼,臉未免有些掛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沒想到你發起火來還是很有範兒的!”
“我是認真的。”看着笑嘻嘻的公西意,樑簡的氣勢反而端不出來了。
“好了,我穿成這樣沒人能認出來的。你知道嗎?這幾天範天南沒事就拖我出來‘哇啦哇啦’地講一堆你悲慘不幸的童年生活,順便向我展示了你們情比金堅。你看我玩的時候都不忘多瞭解瞭解你。”公西意大言不慚道。
相互理解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相處則需要包容和忍讓。樑簡失笑道:“從他嘴裡瞭解我?凡事要眼看耳聽心明,世上哪有那麼多捷徑可走?”樑簡氣消了大半,說起正事,“宮裡來了太醫,你跟我去一趟王府。”
“是爲了生孩子的事情吧?就知道你會介意這個的。”公西意一聽就明白了。
“我當然介意,牽扯的事情太多。”樑簡指着前面的馬車,“你先上去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哎,我要是真的……你還會娶我嗎?”公西意饒有興致地問道。
“會。”樑簡果斷道。公西意心裡美滋滋的,結果後面接着就跟了一句:“但我不希望那樣,娶平妻或者納妾都太麻煩,王府也很難安寧下去。”
“你……”公西意看着樑簡返回醉仙樓的身影,咬牙切齒地想,你敢納妾我就讓你個不敗戰神見識見識什麼叫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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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天南無聊的抱着罐子,第一次嫌棄地看着周邊的鶯鶯燕燕。她們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公西意,風流無比的範公子突然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公西意這麼可愛的女人。“變形金剛!常勝將軍她走了是不是很無聊?”
“本王陪你玩?”
範天南一屁股從桌子上摔下來:“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按照以往的經驗,樑魔頭肯定是來收拾自己了。
“出來,本王今天不動手。看你每天遊手好閒的,給你安排一樁差事。”樑簡看着範天南沒出息的躲在桌子,一手推開桌子。
“你不會讓我上戰場吧!我們老範家可是一脈單傳,就我一根獨苗苗。我要是戰死了,範老頭就斷子絕孫了!”
樑簡不想跟他廢話,直奔主題道:“本王下的聘禮已經打點妥當,即日啓程慶州,封你爲儀禮別部司命。這件事可馬虎不得,要是有什麼意外你也別回來了。”
“不是吧!什麼儀禮別部司命,不就是押鏢的。我說你找個鏢局不就行了,那麼貴重的東西交給我……”範天南清閒慣了,向來不喜歡攬什麼差事。
“你不是和本王情比金堅嗎?事已經定了。還有範傢什麼時候一脈單傳了?範天北已經在回京的路上。”樑簡想着公西意還在等,話不多說走了。
在馬車上,公西意陰測測地瞅着樑簡。
“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樑簡隨口一問,完全沒把自己說過的話當回事兒,
“我不生孩子,你就納妾?”公西意知道這麼問有點考驗人性,考驗人性都是不道德的。但女人的天性爆發了,攔都攔不住。
“一個女孩兒,別天天把生孩子掛在嘴邊。”樑簡皺皺眉,不接話。
“你不僅納妾,連娶平妻的打算都有了!你把我的條件拋到九霄雲外了?”公西意心裡有那麼一點點暴躁。
“目前爲止,我沒有違反你任何條件,況且就算你真的不能生子,過了今天也沒人相信。”樑簡有絲頭疼,女人果然是麻煩,不僅斤斤計較而且翻舊賬,還會胡思亂想,什麼事情都要解釋一番。可是自己依舊還是想娶她,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公西意突然就不說話了,無精打采地坐着發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怎麼了,當初的勇氣好像全漏了似的。每天都會頭腦風暴似的胡思亂想。她覺得自己是更年期了,二十七加十六……已經四十三歲的靈魂可不就是中年婦女。
就這麼一直傷感着,以至於太醫問她:“姑娘貴庚”
“四十三”公西意依舊在神遊天外。
樑簡一口茶噴了出來:“咳咳……胡說什麼。龐太醫,她十六。”
公西意猛然回神兒,發現龐太醫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跟看神經病似的。她剛剛說什麼了嗎?
“王爺放心,姑娘的脈很平穩。這倒是怪事,兩年前那個朱太醫看診的時候,老夫也是給姑娘探過脈的,當時姑娘的脈象確實……”
“本王明白了,有勞龐太醫了。有沒有一種藥能干擾脈象?”樑簡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看來有人從中搗亂。樑簡最厭惡的就是陰謀不斷、處處設計的人,這種事情必須查清楚。
“傳言是有的,只是老夫用藥一生也沒見過。做這種藥乾的肯定不是什麼能見光的事,醫者,懸壺濟世也。”龐太醫搖搖頭,這身宮裡藏毒納垢的還少嗎?
公西意犯了個白眼,很簡單的一件事都快被他們妖魔化了。她當然不希望樑簡追究下去,這可是欺君之罪。
“下的又不是毒藥,兩年都過去了就別計較了。我餓了,王府應該管飯吧?太醫也留下來吃點再走?”
“老夫還要回宮覆命,王爺、姑娘客氣了。老夫告退。”
公西意轉頭眼巴巴地看樑簡,樑簡無奈道:“現在?王府不到時辰是不烹膳的。”
“這什麼規矩啊?改掉!最健康的飲食方式是少食多餐,你也希望我活蹦亂跳的對吧?”公西意是真的餓了。
“我希望你安安靜靜的。”樑簡笑道,“林實!去膳房傳膳,別爲難師傅,簡單的兩三個小菜就行。”
“是。”林實這沒想到,這未來的主母竟然這麼孩子氣。
“糖醋排骨、紅燒牛肉、油燜大蝦!謝謝!”公西意連忙毫不客氣地加了一句。
“是。”林實見過的大家小姐,要麼文文靜靜,要麼落落大方,要麼活潑討喜……這準王妃還真不好形容。
樑簡聽了,不贊同道:“都是葷菜,過於油膩了。只留一個加兩道素菜,去吧。”
“是。”林實自然不會爲難自己,趕緊退下。這麼說下去,自己到底聽誰的?
“我想吃肉,這可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我又不是兔子。”公西意在點菜這件事上,從小就有主動權,無論現代還是古代。點個菜都被人駁回了,這還是第一次。
“王府的廚子都是依照我的口味招的,我飲食向來清淡。他們做的素菜比較拿手,葷菜恐怕不會太美味。”樑簡一本正經地解釋。
公西意徹底敗給樑簡了:“樑王爺,你的意思是能稱得上廚子的人只會炒青菜?我怎麼這麼相信你呢!嘻嘻,沒關係~只要是肉,做成什麼樣我都喜歡!”樑簡微微一笑:“那好,我讓人給你加兩道葷菜。”
掌勺大廚手裡端着調料盒,不知如何下手。王爺的吩咐太奇怪了,必須把葷菜做的難吃,但是又不能難吃的太明顯;素菜要美味,還不能失去營養……要治準王妃偏食,爲難的是他們這些廚子!一把青菜還能炒出什麼花樣?算了,就這麼辦吧。
這魚也太腥了點,真是糟蹋了這麼美味的醬汁;排骨好膩啊,這是放了多少豬油;看着很有賣相的大蝦肉怎麼這麼老這麼硬呢?公西意放下筷子,笑道:“你不吃點兒?這麼多浪費了。”
樑簡坐在那看着公西意吃,拒絕道:“我不習慣這個時間用膳。”
公西意沒想到王府的廚子就是這個水準,現在她相信樑簡不愛吃肉了。這孩子不僅童年悲慘,在吃喝上更是悲慘。在公西府因爲有個百般挑剔的公西誠,那膳食水平是皇宮都比不了的。宮裡的菜太過華而不實,這王府的菜……她只能用“哦呵呵”來形容了。
“什麼?把意兒的嫁妝交給你辦?”公西洪以爲自己聽錯了,“誠兒,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生意上的事情你可以用頭腦解決,但是這嫁妝,前前後後大大小小事無鉅細的,你還處理不了。”
“難道爹就能處理?我聽說府裡至今都還在等朝廷的消息……”公西誠決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這嫁妝可不單單是一些昂貴的物什堆在一塊兒就行的,其中的禮數錯一點點都會讓人輕看了你妹妹,意兒將來在皇家爲人處事的……先看看王府下的聘禮,等到那邊的人來了,多留幾天也好探聽探聽。咱們不求高於王府但是也要相當啊!”公西洪解釋道。
“不必看了,意兒的嫁妝爹就不用操心了。她是我妹妹,別說嫁的只是一個王爺,就算嫁的是天子,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輕視她。”公西誠的口吻讓公西洪辯駁不了,“等意兒的婚事過了,我打算在源京建一處宅子。”
公西洪不解道:“你現在住的不是剛買嗎?怎麼又要換?”
公西誠答道:“之前換了多次,都只因是暫居而買的現成的宅子。這次我想建一處新宅,舉家定居源京。大哥如今入朝爲官是個遊職,定期要回京覆命,時間上很難再趕回慶州;澤夏、澤延、澤敏都那麼小,這麼分開過不是長久之計;況且源京是大梁商都,於生意也有益。”
“這些不是全部理由吧?”公西洪明知故問。
公西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沒有孃家在,意兒會受欺負。”
公西洪大笑道:“你說的頭頭是道,爲父自然答應。”
誠兒從小就把意兒視若珍寶,這就是孿生兄妹間的情意吧?雖然也會鬧彆扭,但他們間親近與旁人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