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公西誠從貴妃椅上坐了起來,端起白瓷玉頸嵌明珠的茶壺,淡然地鬆手。
公西意往前又邁了一步,只聽身後噼裡啪啦一陣聲響……她着實後悔了,公西誠這個敗家玩意兒!果斷倒退回去,忿忿道:“你就是人民中的敗類!不尊重勞動人民的辛勤成果!要是毛爺爺在,一竿子槍就把你給斃了!”
公西誠不爲所動,把桌布扔在一邊:“你知道再多走一步,會有什麼後果嗎?”公西意搖頭:“難不成你打算把這張檀木桌子卸了?”
公西誠笑了笑,笑得公西意一身汗毛豎了起來。只見公西誠端起燭臺道:“你說從哪開始燒,比較能起火?”
公西意腳一軟,一手接過燭臺訕笑道:“我怎麼會走呢,二少只讓我走三步,我最多走四步,萬萬不敢走第五步!”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公西誠希望自己剛纔是幻聽了。
公西意裝傻充愣道:“我說‘二少只讓我走三步,我最多走四步,萬萬不敢走第五步!’啊!”
公西誠臉色一沉公西意立馬改口道:“我要嫁給樑簡。”
“你這是通知我還是跟我商量?”公西誠平靜地問道。
“我……已經決定了。”公西意語氣弱到不能再弱。
“那就是通知?很好,出去。”公西誠坐回貴妃椅,躺下閉上眼睛道:“我曾說過,只求你一次。既然是通知,目的達到了。”
公西意瞭解自己的孿生哥哥,無論是因爲血緣還是十六年的相處,或者是來自同一個時空的緣故。她只好先出去,等公西誠冷靜下來再說。走到門口時,公西意還是忍不住開口解釋。
“二哥,我喜歡樑簡。即使不算了解他,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樑簡生在帝王家,環境複雜甚至陰暗。但是感情是世上最純粹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因此變得痛苦,我會選擇離開。沒有什麼愛情是一成不變的,只看是變好還是變壞。”公西意堅定地訴說道,“但世上有一種東西永遠不變,就是血緣。相愛會分手,兄妹卻是一輩子的。”
公西意回到房間,木紅已經把牀鋪整理好了。
“熱水都弄好了,洗洗早些睡下吧。”木紅幫着公西意打理及腰的長髮,“小姐的頭髮真美!”
“你要是把‘的頭髮’三個字去掉,我更開心!”公西意打趣道。
“還說呢,小姐總是偷偷地剪頭髮。夫人要是知道了要罵死我的!”木紅抱怨道。
“孃親三年才準我修一次頭髮,還必須去什麼佛祠!我又不是剃度出家,知道姐姐我髮質爲什麼這麼好嗎?就是因爲我剪得勤快!不像你這個黃毛丫頭!”
木紅嘟嘟嘴:“木紅永遠說不過小姐!好了,可以沐浴了。”
公西意對着木紅的臉“吧唧”了一口:“木紅越來越賢惠了,就像木紫姐姐一樣!”
木紅的臉瞬間如若火燒雲一般紅,公西意舔舔嘴:“我又不是男人,至於嗎?”
“爲了娶公西意,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你那一瓦三磚的王府能吃得消?”樑辰翻着奏摺,隨口說道,“一大早進宮,爲的還是公西意!朕說得沒錯吧”
“那些雜事不敢勞皇兄費心。兩年前西北邊塞吃緊,婚事只是延誤下來而已,皇兄親賜的婚自然不能兒戲。”樑簡鎮定自若地說道。
“你現在變得朕都琢磨不透了。公西意這姑娘有點意思,但配你還是差了一截。不過你自己堅持,朕也不會從中作梗!”樑辰朗聲笑道,“將來朕沒了,還等着你給慕城保駕護航呢!”
樑簡得到樑辰的許諾,放下心來:“皇兄應該早點立慕城爲太子,以安撫百官,壓制那些蠢蠢欲動的心。”
“堂堂正光王怕朕訛上你不成?朕不會逼你了,慕城太小了。朕捨不得拿太子那一套約束他,再等等吧!”樑辰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皇兄,臣弟想請龐太醫過府請個平安脈搏。”樑簡淡淡說道。
“朕就知道,爲了公西意吧?現在想想那個朱太醫確實有問題,出現的奇怪死得也蹊蹺,至今沒找到他的屍體。朕回派太醫過去,行了!沒事退下吧,趕緊把婚事了了,還有更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臣弟告退。”
兩人的婚事,從樑簡西北歸來便開始準備。
樑簡是一等王功侯爵,天子親封的正光王,迎娶王妃的先關事宜統一由儀禮司籌辦。又因爲是天子賜婚,於是納采、問名、納吉的禮數統統被免去了。樑辰硃筆一批,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了三個月後。這可苦了儀禮司的大臣們,既不能偷工減料又要兼顧入宗的禮數,單單是祭祖和走宴的安排就傾聚財力人力。
慶州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公西洪犯愁了。眼看着王府的聘禮就到了,他們還沒擬出一份合適的嫁妝來。按禮數公西府應該把嫁妝的清單交給前來納徵的“吉人”,倒不是沒給公西意準備嫁妝,只是那份嫁妝用作平常嫁女已經是非常豐厚,但如今意兒是要做王妃,這嫁妝馬虎了,意兒豈不是被人看輕了去!以後在王府怕是沒地位!
就在公西家焦頭爛額的時候,公西誠快馬加鞭回了慶州。
“誠兒,你怎麼回來了?你把意兒一個人留在京城了?”高雨見公西誠獨自一人回來了,不免疑惑。
“她在京城有木紅作伴,不礙事。”
高雨見公西誠情緒不太對,擔憂道:“你們吵架了?”
“她忙着嫁人,哪有功夫跟我吵架。”公西誠心煩意亂,“我回來有事跟爹和大哥商量。”
“你大哥被提了巡檢史,撇下一家五口一人到襄城去了。你爹在莊子裡驗今年的新茶呢。”高雨命人去廚房準備些吃食來,“趕了這麼遠的路先歇歇。”高雨越來越心疼自己這個兒子了。子安娶妻生子仕途平順她欣慰;意兒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她安心;唯獨這個誠兒,爲着家裡的生意做得多說的少,常年在外恐怕也是沒日沒夜的忙。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只有十六歲。
想着想着高雨就抹起眼淚來,公西誠不禁擔心:“不舒服?我去請大夫。”
“娘沒事,就是看見你……心疼。”高雨拉着公西誠坐下:“誠兒,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不要爲了那些把身體累垮了。我和你爹都商量了,等意兒的婚事辦完了,你就把家裡的生意放下出去遊山玩水的過陣子清閒日子。要是不想出去就住進園子裡,娘給你調補調補身體。出門在外恐怕飯都吃不好!”
“娘多慮了,我生來就習慣這樣的生活。”公西誠不擅長煽情,也不知怎麼應對一個愛他的母親,因爲這些他不習慣。
“傻孩子!哪有人生來就習慣奔波忙碌的!”高雨嗔怪道:“你的屋子我又讓人灑掃了一遍。去睡一會兒,你爹回來了娘叫你。”
“好。”公西誠本無睡意,只是看着高雨疼愛的眼神,他拒絕不了。
“你家小姐呢?”樑簡已經連着七天找不到公西意了,早上來人已經走了,晚上來人已經睡了。
木紅這次有底氣應付未來姑爺了:“王爺,小姐和範公子去醉仙樓了……”這可是好不容易從小姐嘴裡探聽出來的,這兩天快被準姑爺逼瘋。
樑簡皺眉道:“範天南?醉仙樓?”
木紅肯定的點點頭:“恩!奴婢肯定不是望仙樓而是醉仙樓,這個奴婢問了小姐好幾遍!王爺,醉仙樓也是酒樓嗎?”
樑簡沒有回答轉身就走了,要他怎麼回答?難道說你家小姐去的是青樓不是酒樓?好一個範天南,看來是皮鬆了!
“變形金剛!變形金剛!咬它!咬!”
“常勝將軍!騎在它身上!咬!”
樑簡生平第一次進青樓,帶着一臉煞氣。朝中的事情已經夠忙的了,如今又要忙於婚事,這個公西意竟然四處給他捅婁子!一進包房就看見公西意跟範天南頭對頭湊在一張桌子前。四周的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地給他們助威。
“跟我出來!”樑簡拖起公西意就往外走,範天南還在後面大吼大叫:“喂!你的變形金剛還要不要了?”
公西意這時候很想回頭說一句:“是你的變形金剛~”可惜樑簡連回頭的機會都不給她。
樑簡從不是一個容易發脾氣的人,但是公西意更覺得,樑簡發起脾氣來根本就不是人。
“公西意!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嗎!你知道我有多忙嗎!你呢!跟着範天南在這裡混!他是男人!沒人會說什麼!而你呢!你是嫌自己的名聲太好了!你就不能做些有意義事情!這要是傳了出去!正光王府的臉就讓你丟盡了!”
“然後呢?”公西意平靜的問道,“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我是就事論事!”樑簡生怕公西意就此胡攪蠻纏起來,“公西意,你是王妃!不是接頭的流氓混混。你不能讓所有人看正光王府的笑話!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活得多不容易?尤其是下人,主子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代爲受過的都是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