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新天的辦公室出來,原小生並沒有去找李東權,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不想剛進門,秘書權雲海就過來說宣傳部的付部長已經等半天了,問原小生見不見,原小生馬上想起前兩天兩個人在電話裡的爭執,本不想見,但又一想,付穎現在是調查組辦公室主任,不見恐怕有些不太合適,只好對權雲海道:“你讓她過來吧。
不一時,付穎就面帶微笑站在了原小生面前,這讓原小生大感意外,原小生本以爲,付穎此來肯定會板着臉,卻想不到,付穎看上去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款款在沙發上落座後,付穎就直接問道:“是不是因爲調查組的事情去找領導了。”
原小生苦笑一下,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接着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因爲調查組的事情去找領導。”
付穎莞爾一笑道:“我早就說過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隨機問道:“蘭新天怎麼給你說的。”
付穎在原小生面前直呼蘭新天的名字,雖然只是一個稱謂的問題,卻在無形中從另一個角度在表達兩個人的親密程度,官場對於上級的稱呼是很有講究的,如果級別相差不大,親切一些的稱呼可以直呼名字,後面加上職務,如XX市長、XX書記,尊重一些就是姓加職務,如X市長、X書記,當然,級別相差甚大了,一般只能是姓加職務了,顯得比較莊重,如果是給第三人提起,也不能隨意直呼姓名,除非兩個人有着特殊的關係,那就怎麼稱呼都無所謂了,付穎直呼蘭新天的名字,顯然是要說明自己跟原小生特殊關係,
原小生皺了一下眉頭,糾正道:“是蘭市長。”見付穎伸舌頭做了個鬼臉,也不好過分說什麼,停頓了一下,好像馬上想起了什麼,便疑惑問道:“你怎麼也突然出現在了調查組的名單中。”
付穎呵呵笑道:“還說我不注意用詞,我看你比我更不注意,你看清楚了,市委文件上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善後處理小組,不是什麼調查小組,既然是善後處理小組,我這個宣傳部的副部長當然就要應付各路媒體了,出現在名單當中就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隨機又問道:“剛纔蘭新天給你說什麼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原小生點了點頭,卻不想給付穎提及剛纔跟蘭新天的談話,便敷衍道:“還能說什麼,要我服從市委安排,認真做好善後事宜,安撫好馬水成的家人。”
付穎對原小生的回答顯然並不相信,歪着腦袋看着原小生問道:“你們就說了這些,我看不止吧,我就不相信你能不發火,你能安安心心地接受這個善後處理小組總指揮,你能不懷疑市委做出這個決定的動機。”
既然被付穎言中了,原小生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李東權書記的態度一直很曖昧,可蘭新天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就有些搞不清楚了,他們這是要幹什麼,拿馬水成的死當兒戲嗎,這也太不負責了。”
付穎伸出蘭花指,點着原小生道:“你啊,還是太天真,當初提出徹查馬水成死因的真正幕後推手就是蘭新天,現在蘭新天的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變化,爲什麼,還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嗎,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交易。”
原小生立即問道:“什麼交易,誰和誰的交易,你是說李東權和蘭新天嗎。”
付穎道:“你剛上來時間尚短,對市裡的情況不甚瞭然,完全可以理解,從表面上看,蘭新天在李東權面前很柔弱,也很順從,實事上,蘭新天的骨子裡還是很霸氣的,他不會任由李東權擺佈,但是也不會跟李東權發生正面衝突,胳膊別不過大腿嘛,所以他往往用的是迂迴戰術,逼着李東權做出妥協,因此,我想此次蘭新天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肯定是他們私下裡又達成了某種交易,要不然,蘭新天是絕對不會跟李東權站在統一戰線的,要不然就是……另有目的。”
原小生繼續問道:“什麼交易。”
付穎口氣輕鬆道:“還能是什麼交易,政治交易唄。”接着反問道:“你覺得走到走到李東權和蘭新天這個層面,錢對他們而言還重要嗎。”
原小生搖頭不以爲然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在大多數的眼裡,錢對他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但事實究竟如何就不可而知了,在金錢誘惑下,不是還有許多省部級高官都倒下了嗎,更何況他們呢。”
付穎咯咯怪笑道:“你這個人說你聰明吧,你有時候笨的要命,說你笨吧,你又是聰明的讓很多人頭疼,你仔細想想那些倒下去的省部級高官,到底是倒在了金錢上,還是倒在了女人石榴裙下,孔老夫子說的一點沒錯,衣食足而思YIN欲,就是你們男人最真實的寫照,說到底,還是倒在了自己手裡,如果讓女人當官,恐怕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了,起碼做省部級,是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了。”
原小生雖不想跟她談論這些無聊的問題,還是回了一句:“武則天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面首呢,男人、女人都一樣,別老拿那點破事說事。”
付穎不服氣道:“武則天也不過就那幾個面首,你再看看歷朝歷代的皇帝,有幾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的,你說的沒錯,本來就是一點破事,可女人知足,你們男人朝三暮四、吃着碗裡瞧着鍋裡,不知足。”話裡話外就有了醋味,
本來就是一件說不清的事情,再扯下去也只能是浪費口舌,原小生便將話題轉到了馬水成的死因上道:“從你的角度來判斷,馬水成是不是自殺。”
付穎低頭想了想道:“怎麼說呢,馬水成自殺,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原小生問道:“爲什麼,原因呢。”
付穎道:“道理其實很簡單,怕死的人當然不會自殺的,我跟馬水成雖然沒怎麼交往過,但知道他這個人怕死,有一次,省電視臺給下面一家鄉鎮企業做專題,我和馬水成自然也在參加之列,去的時候,安排在了同一輛車上,不想路上出了點意外,車差點翻到溝裡,當時我這個女同志還沒覺得怎麼害怕,馬水成卻嚇得臉色煞白,差點沒尿褲子,你說說,這樣的人會有勇氣自殺嗎。”
原小生點了點頭,道:“據程遠峰說,屍檢證明馬水成是因爲注射了過量毒品致死,會不會有這種可能:馬水成自知仕途無望,心灰意冷,便染上了毒癮,最終導致死亡。”
付穎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也並不是沒有,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大可能,根據一般吸毒的規律,長時間吸毒者應該是形容枯槁,瘦骨嶙峋,而馬水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胖子,即便是染上了毒癮,時間也不會很長,又怎麼會導致死亡呢,即便是要死,也是以後的事情。”
付穎的解釋,原小生當然也非常清楚,但總覺得馬水成死的實在有些蹊蹺,據程遠峰陳述,馬水成死的當天,機關裡沒有一個人聽到馬水成的辦公室內有任何異常的響動,這就是說馬水成是在悄無聲息中死去的,如果是他殺的話,馬水成不可能不做出反抗,既然反抗,肯定會發出響動,而且現場除了保險櫃有些異常之外,也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這樣看來,馬水成極有可能就是自殺了,
然而,對於並沒有吸毒跡象的馬水成而言,過量毒品致死的死亡原因,又讓人多少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假設馬水成確爲自殺的話,那就只能有一種解釋:馬水成選擇了注射毒品的自殺方式,可是根據付穎的敘述,馬水成其人膽小怕死,又怎麼會選擇自殺呢,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想不開而要自戕呢,
原小生正兀自思索,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出來看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原小生,請問你是哪位。”接起電話後,原小生問道,
電話那頭卻半天不說話,只能聽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你好,我是沂南市副市長原小生,請問你哪位。”原小生重複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人依然不說話,喘息卻越來越急促了,從喘息聲中,原小生隱隱能感覺到對方可能是個女人,難道是南素琴,原小生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是淑琴嗎。”原小生試探着問了一句,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是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陌生聲音,說的雖然是普通話,但有很重的口音,原小生一時無法判斷是下面哪個縣的口音,就把手機遞給了付穎,希望付穎能從中發現什麼,
付穎不知道原小生有何用意,還是接過手機問道:“你好,你知道你在給誰打電話嗎,是不是打錯……”
付穎的話未說完,原小生急忙擺了一下手,意思是讓她不要說下去了,因爲付穎問的簡直是一個非常可笑的問題,自己剛已經自報了家門,如果對方打錯了,肯定早就掛了,哪兒輪的上去問,
付穎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急忙改口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想找原市長幫忙啊,你說吧,沒事的。”
那女人終於開口了,卻是一副怯生生的口氣問道:“原市長真的會調查馬水成的問題嗎。”
這讓付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只好將手機重新遞到原小生手中,並輕聲將女人的問題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