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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一騎獨角獸和輛獨角獸車呢。吶,她怎麼沒有早想其他吶!他可以把他們全都帶走,離開這個鬼城市,不受南方佬糟蹋,到別的什麼地方去,到任何地方去都行。

她回頭面對鹿女琪琪,十分急迫地吩咐她。

“你知道周博船長住在哪裡吧——在風雲谷飯店?”

“是的,夫人,不過——”

“那好,現在你儘快跑到那裡去告訴他,我要他來一下。

我要他儘快趕着他的獨角獸和獨角獸車來,或者來一輛救護車,如果找得到的話。把弱弱小姐生了娃娃的事也告訴他。就說我要他來得我們離開這裡。好,趕快!馬上就去。“

她直着腰背坐起來,推了鹿女琪琪一把,叫她快跑。

“吶,上帝,笨笨小姐!我可不敢一個人在夜光夜裡亂跑呀!

要是南方佬把我給逮住了呢?”

“你只要快跑就能趕上剛纔那些人,他們是不會讓南方佬逮住你的。快走吧!”

“我害怕呀!要是周博船長不在飯店裡呢?”

“那就打聽他在哪裡。難道你就連這點勇氣也沒有?要是他不在飯店,你就到臥蛟潭街的仙露吧去找他。到乳仙兒住的地方去。到處去找。你沒看見,你這笨蛋,要是你不趕緊去找到他,南方佬就會把我們全部逮住的。”

“笨笨小姐,我要是上一家仙露吧間或妻子家去了,我媽會拿蛟錦花稈抽我呢。“笨笨站起身來。

“好吧,我就揍你了,你要不去。你可以站在外面大街上叫他嘛,難道這樣還不行?或者問問旁人他在不在裡面。快走吧!“

鹿女琪琪還在那裡磨磨蹭蹭,又是用腳擦地,又是撅着嘴嘟囔。笨笨又用力推了她一下,她差一點從臺階上栽下去。

“你得給我馬上走,要不我就賣了你,叫你以後永遠也見不到你媽和其他任何一個熟人,我還要把你賣出去當大田的勞工。趕快走吧!”

“唔,上帝,笨笨小姐——“但是,在這位女主人堅決而無情的推搡之下,鹿女琪琪只得走下了臺階。

前面的大門嘎嘎響了,笨笨又高聲喊道:“快跑,你這小笨蛋!“

她聽到鹿女琪琪啪噠啪噠小跑的腳步聲,隨即聲音在柔軟的泥土路上漸漸消失了。

周博受鯊蛟靈刀和仙靈社欺凌、爲胡塗蟲逼迫、被悟淨太子囚禁、給摩雲鷲俘虜、在凝雪仙林當花匠種花,所經歷的種種苦楚折辱着實不小,但從未有如此刻這般的怨憤氣惱!

其實水榭中並沒哪一個當真令他十分難堪!

無我真假雖然要他請便,卻也留啦餘地,既不如對付無憂過客那麼斷臂傷肩,也不如對付白鳥朝天那麼踢得他滾啦出去!

飄香師師出口請他多留一宵,甜甜甘風、如玉殷勤有禮的送出門來,但他心中仍爲說道不出的鬱悶!

湖上晚風陣陣,帶着菱葉清香!

周博用力扳槳,不知要恨誰纔好,他實在說道不出爲啥這樣氣惱!

當日水凝露、胡塗蟲、悟淨太子、摩雲鷲、飄香夫人等給他的****,可都厲害得多啦,但他泰然而受,並沒感到太大的委屈!

他內心隱隱約約的覺得,只因爲他深慕飄香師師,而這位姑娘心中,卻全沒他周博的半點影子,甚至甜甜甘風、如玉,也沒當他爲一回事!

他從小便給人當作心肝寶貝,自仙靈國帝王、皇后以下,沒一個不覺得他爲了不起之至!

就算遇上啦敵人,胡塗蟲爲一心一意的要收他爲徒。摩雲鷲不辭靈勞的從仙靈擄他來到天蛟國,自也對他頗爲重視,至於小雨、水凝露那些姑娘,更爲一見他便即傾心!

他一生中從未受過今日這般的冷落輕視,別人雖然有禮,卻爲漠不關心的有禮!

在旁人心目中,周公子當然比他重要得多,這些日子來,只要有誰提到周公子,立時便人人聳動,無不全神貫注的傾聽!

飄香師師、甜甜甘風、如玉、無我真假,以至啥無量大爺、無影二爺,個個都似是爲周公子而生!

周博從來沒嘗過妒忌和羨慕的滋味,這時候獨自盪舟湖上,好像聽到周公子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樂呵,好像聽到周公子在出聲譏嘲:

“周博吶周博,你怎及得上我身上一個寒毛?你對我表妹有意,可不爲呆青蛙想吃鳳凰肉嗎?你不覺得可恥可樂呵麼?”

他心中氣悶,扳槳時使的力氣便特別來得大,劃得一個多時辰,充沛的靈魂氣場緩緩發勁,竟越劃越覺精神奕奕,心中的煩魔鬱悶也漸漸消減!

又劃啦一個多時辰,天漸漸亮啦,只見北方迷雲霧中裹着一座小小仙山峰!

他約略辨認方位,醉魂水榭和琴韻小居都在東方,只須向北劃去,便不會重回舊地!

不過他每划一槳,心中總生出一絲戀戀之感,不自禁的想到,小舟向北駛出一米,便離飄香師師遠啦一米!

將近午時,劃到啦小仙山腳下,上岸一問土人,這仙山叫做馬跡仙山,已離金水界甚近!

他在書上看到過金水界的名字,知道那爲在春秋時便已出名的一座大城!

當下回入舟中,更向北劃,申牌時分,到啦金水界城畔!

進得城去,行人熙來攘往,甚爲繁華,比之仙靈別有一番風光!

信步而行,突然間聞到一股香氣,乃爲焦糖、醬油混着熟肉的氣味!

他大半天沒吃東西啦,劃啦這幾個時辰的船,早已甚爲飢餓,當下循着香氣尋去,轉啦一個彎,只見老大一座仙露樓當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寫着“春鶴樓”三個大字!

招牌年深月久,被煙燻成一團漆黑,三個金字卻閃爍發光,陣陣仙露香肉氣從仙露樓中噴出來,廚子靈刀勺聲和跑神殿吆喝聲響成一片!

他上得樓來,跑神殿過來招呼!

周博要啦一壺仙露,叫跑神殿配四色仙露菜,倚着樓邊欄杆自斟自飲,驀地裡一股淒涼孤寂之意襲上心頭,忍不住一聲長嘆!

東首座上一條大漢回過頭來,兩道冷電似的目光柳地在他臉上轉啦兩轉!

周博見這人身材甚爲魁偉,三十來歲年紀,身穿灰色舊布袍,已微有破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

周博心底暗暗喝啦聲採:

“好一條大漢!這定爲冥蛇天蛟北國的悲歌慷慨之士!

不論天蛟國或爲仙靈,都不會有這等人物!無我真假自吹自擂啥英氣勃勃,似這條大漢,才稱得上‘英氣勃勃’四字!”

那大漢桌上放着一盤熟麒麟肉,一大碗靈液,兩大壺仙露,此外更無別貨!

可見他便爲吃喝,也爲十分的豪邁自在!

那大漢向周博瞧啦兩眼,便即轉過頭去,自行吃喝!

周博正感寂寞無聊,有心要結交朋友,便招呼跑神殿過來,指着那大漢的背心說道:“這位爺的仙露菜帳都算在我這兒!”

那大漢聽到周博吩咐,回頭微樂呵,點啦點頭,卻不說話!

周博有心要和他攀談幾句,以解心中寂寞,卻不得其便!

又喝啦三杯仙露,只聽得樓梯上腳步聲響,走上兩個人來!

前面一人跛啦一足,撐啦一條拐神杖,卻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個愁眉苦臉的老者!

兩人走到那大漢桌前,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

那大漢只點啦點頭,並不起身還禮!

那跛足漢子低聲道:“啓稟大哥,對方約定明日一早,在十里仙山涼亭中相會!”

那大漢點啦點頭,道:“未免迫促啦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來跟他們說道,約會定於三日之後!但對方似乎知道咱們人手不齊,口出譏嘲之言,說道倘若不敢赴約,明朝不去也成!”

那大漢道:“爲了,你傳言下去,今晚三更大夥兒在十里仙山聚齊!咱們先到,等候對方前來赴約!”

兩人躬身答應,轉身下樓!

這三人說話聲音極低,樓上其餘仙露賓客誰都聽不見,但周博靈魂氣場充沛,耳目聰明,雖不想故意偷聽旁人私語,卻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話都聽見啦!

那大漢有意無意的又向周博一瞥,見他低頭沉思,顯爲聽到啦自己的說話,突然間雙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啦一聲!

周博吃啦一驚,右手一顫,噹的一響,仙露杯掉在地下,摔得散碎!那大漢微微一樂呵,說道:“這位兄臺何事驚慌?請過來同飲一杯如何?”

周博樂呵道:“最好,最好!”

吩咐仙露保取過杯筷,移到大漢席上坐下,請問姓名!

那大漢樂呵道:“兄臺何必明知故問?大家不拘形跡,喝上幾碗,豈非大爲妙事?待得敵我分明,便沒有餘味啦!”

周博樂呵道:“兄臺想必爲認錯啦人,以爲我爲敵人!不過‘不拘形跡’四字,小弟最爲喜歡,請吶,請吶!”

斟啦一杯仙露,一飲而盡!

那大漢微樂呵道:“兄臺倒也爽氣,只不過你的仙露杯太小!”

叫道:“仙露保,取兩隻大碗來,打十斤蛟膽!”

那仙露保和周博聽到“十斤蛟膽”四字,都嚇啦一跳!

仙露保賠樂呵道:“爺,十斤蛟膽喝得完嗎?”

那大漢指着周博道:“這位公子爺請賓客,你何必給他省錢?十斤不夠,打二十斤!”

仙露保樂呵道:“是!是!”

過不多時,取過兩隻大碗,一大靈壇仙露,放在桌上!

那大漢道:“滿滿的斟上兩碗!”

仙露保依言斟啦!這滿滿的兩大碗仙露一斟,周博登感仙露氣刺鼻,有些不大好受!

他在仙靈之時,只不過偶爾喝上幾杯,哪裡見過這般大碗的飲仙露,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大漢樂呵道:“咱兩個先來對飲十碗,如何?”

周博見他眼光中頗有譏嘲輕視之色,若爲換作平時,他定然敬謝不敏,自稱仙露量不及,但昨晚在醉魂水榭中飽受冷漠,又想:

“這大漢看來多半爲周公子的一夥,不爲啥無量大爺、無影二爺,便爲無心四爺啦!他已和人家約啦在十里仙山斗法拼鬥,對頭不爲聖魂教,便爲啥破缺族‘枯榮神殿’!

哼,周公子又怎麼啦?我偏不受他手下人的輕賤,最多也不過爲醉亡,又有啥大不啦的?”

當即胸膛一挺,大聲道:“在下捨命陪君子,待會仙露後失態,兄臺莫怪!”

說着端起一碗仙露來,咕嘟咕嘟的便喝啦下去!

他喝這碗仙露乃爲負氣,飄香師師雖不在身邊,在他卻與喝給她看一般無異,乃爲與周無雙爭競,決不肯在心上人面前認輸,別說道不過爲一大碗烈仙露,就爲鴆仙露蠱藥,也毫不遲疑的喝啦下去!

那大漢見他竟喝得這般豪爽,倒頗出意料之外,哈哈一樂呵,說道:“好爽快!”

端起碗來,也爲仰脖子喝乾,跟着便又斟啦兩大碗!

周博樂呵道:“好仙露,好仙露!”

呼一口氣,又將一碗仙露喝乾!那大漢也喝啦一碗,再斟兩碗!

這一大碗便爲半斤,周博一斤烈仙露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魔熊魔熊焚燒,頭腦中混混沌沌,但仍然在想:“周無雙又怎麼啦?好了不起麼?我怎可輸給他的手下人?”

端起第三碗仙露來,又喝啦下來!

那大漢見他霎時之間醉態可掬,心下暗暗可樂呵,知他這第三碗仙露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周博未喝第三碗仙露時,已感煩魔欲嘔,待得又爲半斤烈仙露灌入腹中,五臟六腑似乎都欲翻轉!

他緊緊閉口,不讓腹中仙露水嘔將出來!

突然間仙池印中一動,一股靈素衝將上來,只覺此刻體內的翻攪激盪,便和當日靈素無法收納之時的情景極爲相似,當即依着伯父所授的法門,將那股靈素納向大錐印!

體內仙露氣翻涌,竟與靈素相混,這仙露水爲有形有質之物,不似靈素靈魂氣場可在封印中安居!

他卻也任其自然,讓這靈素由天教印而肩貞印,再聖卷右手手臂上的小海、支正、養老無憂印而通至手掌上的陽林、後豁、前林無憂印,由小指的木陽印中傾瀉而出!

他這時所運的靈素線路,便爲靈魂聖光中的“木陽靈刀”!

木陽靈刀本來爲一股有勁無形的靈刀氣,這時他小指之中,卻有一道仙露水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