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回到馬車上還是在哭,抽抽搭搭的,擾得淳于西顧心都亂了。
“被休棄的又不是你,你哭得這樣帶勁是做什麼?”君王沒好氣地道:“不準哭了。”
“挽眉好可憐……”小離眼淚汪汪地看着西顧道:“她是真的喜歡莊大人啊,那樣子看着好可憐。”
你的樣子看着纔可憐呢!西顧低咒一聲,還是將人按在懷裡好生安慰:“不哭了啊,莊歸之失去這麼個好妻子,是他的損失,也許有一天他會幡然醒悟的,屆時挽眉就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真的麼?”小離伸頭出來看着君王:“還會在一起麼?”
這沒心沒肺的丫頭,也不知道人家鬧成這個地步歸根究底是因爲誰。
“大概吧,先回宮,外面有些冷了。”君王透過車簾看了一眼慢慢走出來的莊歸之,也沒跟閆夜打招呼,直接便讓小七駕車回宮。
閆夜看着遠去的馬車,再瞥一眼身邊的男人,低聲問:“當真不會後悔麼?她是與你八字最合的女子。”
莊歸之臉上沒什麼表情,聞言也只張嘴吐了兩個字:“神棍。”
八字合有何用?他與她終究不適合繼續在一起。無情之人才能相安無事,有情……可不總是被無情惱麼?
“本座掐指一算,覺得你會後悔的。”閆夜低笑了一聲。
莊歸之輕嗤,頭也不回地往莊府走了。
他怎麼會後悔?這是對兩個人來說都最好的結局了。只是,大概是有些不習慣或者是可惜,所以他心裡有那麼一點兒捨不得。
不過過段日子應該就會好了,他是這麼覺得的。
回到王宮,淳于西顧一刻沒停地繼續去改摺子了。小離乖巧地坐在一邊,心裡還在想莊大人和挽眉的事情。
“王,邢貴妃求見。”小六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頗有些無奈。
淳于西顧頭也不擡,道:“孤還有很多摺子要改,沒空見人,讓她先回去吧。”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接着邢貴妃的聲音溫溫柔柔地響起:“臣妾只不過看天涼了,給王送些湯,不會耽誤王時間的。”
小離眨眨眼,起身就要往內室走。要是邢書白進來看見她,估計是要被嚇死。
“嘖。”君王一把拉住小離的手,往自己身邊一拉,便朝外道:“進來吧。”
傻丫頭戴着面紗呢,躲什麼躲!
門被推開,邢貴妃總算進得一回御書房,目光一掃便瞧見了君王身側站着的人。
那身影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和東方離有些相似,臉上蒙着面紗,看見她也沒有要行禮的意思。
邢書白大概明白了,這是王找來的跟王后相似的替身吧?
“天氣轉涼,還望王忙碌的同時小心身子。”邢貴妃微微一笑,到底是知道分寸的人,放下東西就出去了。
知道那是個怎麼樣的人,也比始終聽那後宮的風言風語來得好。
“邢貴妃還是這樣體貼。”小離看着她退出去了,纔開口道:“好久沒看見她了。”
君王微微皺眉,道:“你還想時常見着她不成?那可是孤的妃嬪。”換言之,是你這蠢丫頭的情敵啊知不知道?
小離沒聽懂,“哦”了一聲之後道:“我知道是你的妃嬪,我不跟你搶。”
淳于西顧:“……”
小六和小七在外頭守着,突然聽得裡面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估計是剛剛邢貴妃送進去的湯。
“主子脾氣怎麼又暴躁起來了?”小六搓搓手,好奇地問。
“不知道。”小七瞥一眼旁邊這隻穿了一件袍子的人,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哎,你去哪兒?”
小七沒搭理他。
小六委委屈屈地繼續守着門,心想,難不成天氣變化容易導致人喜怒無常?
日子安靜地過去兩天,御書房裡偶爾雞飛狗跳,晚上還是格外平和的。小離已經養成了習慣,在就寢的時間裡窩在西顧的懷裡聽他講故事。
沒錯,是講故事。
不過西顧講的都是:
“西城有個美麗的姑娘,嫁給了東城的少爺。少爺花心無度,姑娘便想盡辦法留他在自己一個人身邊。對於其他撲上來的女人,姑娘會驅趕。姑娘很聰明,所以少爺後來漸漸地就不花心了,只喜歡姑娘一個……”
小離眨巴着眼聽着,忍不住稱讚:“姑娘好厲害。”
君王幽幽地看着她道:“所以呢?你有什麼感觸麼?”
小離握拳:“我一定要去西城好好誇獎一下那個姑娘!”
淳于西顧:“……”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西顧覺得最近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會虐待自己了,沒事兒給她講什麼故事啊!這木魚腦子還能開竅的不成?!
“還有麼?我還要聽。”小離扯扯君王的袖子,眼眸亮晶晶的。
“沒有了!睡覺!”一口氣吹了蠟燭,西顧臉色很不爽地躺下來,將人抱在懷裡。
小離不安分地動了動,君王就只感覺一股幽香盈鼻,喉嚨跟着就有些渴。
“不要亂動。”
“可是……你是不是發燒了?好熱。”小離伸出涼涼的手,擔憂地捂上西顧的額頭。
“是要發燒了,你再不睡覺,我會燒得更厲害。”西顧咬牙切齒地閉着眼睛道:“手放進被子裡來!怎麼總是這麼涼?”
小離撇撇嘴,老實將手捂進他的手心。
“大概是天山上的寒潭太冷了,我身子現在總是暖和不起來。”
寒潭?君王微微納悶:“你在裡面泡了多久?”
“兩天吧。”小離笑道:“當時都難受得快死了。”
身子一僵,西顧睜開了眼睛。黑暗裡那雙眸子盈着星光,定定地看着她。
“東方離,你故意惹我心疼是不是?”
“哎?”小離連忙搖頭:“沒有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也還好啊,不是很難受。”
心口一震,君王嘆息一聲,攬過人來抱着:“睡吧。”
“……嗯。”小離乖乖地不動了。
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又開始有些掙扎。西顧剛剛要入睡,又被弄醒了。
“嘖,又怎麼了?”感覺懷裡的人不停地在掙扎,西顧心裡微微一驚,下牀點了燈,回頭看她。
“疼……”小離頭上全是汗,捂着肚子臉色蒼白:“肚子疼……西顧,我是不是要生了?”
淳于西顧大驚,連忙過去查看,嘴裡忍不住低斥:“這才兩個多月呢,你想生,孩子也不給你出來。怎麼回事,怎麼會疼的?”
“這兒,鑽得疼。”小離捂着腹部,可憐兮兮的,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成滴地開始滾落。
“小七!衛小七!”君王慌了,連忙喊人:“快去找莊……不對,快去把東方伯玉傳進宮!”
這胎不是普通的孩子,莊歸之定然沒有辦法。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炎帝了,好端端的,他什麼都沒做呢,怎麼就會肚子疼?
“是。”小七應了一聲,飛快地往宮外跑。小離捲成一團,在牀上滾來滾去。
“疼……”
“我知道你疼,別叫!”西顧想按着她,又怕她更不舒服,站在牀邊第一次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聽得她喊疼心裡就更慌。
小離當真不叫喚了,咬着脣神色萬分痛苦。
“該死的,你還是叫吧,我聽着!”淳于西顧坐下來,將她的頭抱過來放在自己懷裡,皺着眉頭安慰:“忍一忍,炎帝應該很快就到。”
“唔……”小離勉強笑了笑:“還行,也不是太疼。”
“……”君王總算是覺得心疼了,咬牙道:“我說過的話統統不算數,你要是很疼就全部叫出來,心疼也是我該的,你不用忍着!”
“嗯。”小離還笑了笑,但是緊接着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東方離!”君王一驚,抱着人就往門外衝。等不及炎帝了啊,這是要出人命麼!
“停下!”
淳于西顧坐上馬車跑了沒一會兒,就被炎帝給攔下了。
“她這是正常的反應,大概每月都會有一次的。”炎帝上了馬車,看着西顧懷裡昏過去的人,有些無奈地道:“這胎懷着很危險,可惜她不聽我的勸告。往後每月都會痛上這麼一次,醒來就可以了,孩子是沒事的。”
“孤管孩子幹什麼?孤問的是她怎麼會這樣!”淳于西顧有些怒:“難不成懷胎十月,她還要這樣死去活來好幾次?”
“這便算死去活來?”炎帝低笑了一聲:“你是沒看見天山雪洞裡面她那時候的樣子吧?那纔是死去活來。她連那樣的痛苦都忍了,這點也不算什麼了。”
淳于西顧一怔,繼而臉色黑得更難看:“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她懷孕這麼困難?若是早知道,我要她懷孩子幹什麼?”
炎帝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轉身就吩咐馬車伕往回走。
“世上因果輪迴,獨獨沒有的是後悔藥。”炎帝伸手將小離臉上汗溼的頭髮撥開一點,道:“不過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有,就看王願不願意了。”
“你什麼意思?”君王皺眉。
炎帝收回手,坐在一邊別開了頭:“要她繼續這樣,我沒有什麼意見。你若願爲她好,舍掉這孩子,我也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