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挺身而出,給君王當了人肉墊子。兩個糉子滾成一團,別樣地有喜感。
小七還給堵着嘴說不了話,只能跳幾步過去,將淳于西顧給蹭着扶起來。
小離捏着裙子站在一邊,看傻了,直到西顧惱羞成怒地瞪過來,她才慌忙回神,回去把他扶穩。
“發什麼愣呢!幫本王解開這繩子!”君王是當真生氣了,他還從來未曾這樣狼狽過,一身溼透還滴着水,全拜面前這女人所賜。你說他好好的這是幹嘛,待在溫柔鄉里什麼事兒都沒有,偏偏送上來讓母后收拾。
母后也是,大半夜的一缸涼水,也不怕他病倒!哪有這樣子當人家親孃的!
“哦,好的。”小離轉到淳于西顧背後去,弄了一會兒,又哭喪着臉轉出來:“解不開。”
姑蘇嬤嬤好狠,用的是牛筋繩,打的結也巧妙,包管折騰到天亮也拿它沒辦法。
小六小七跳到小離身邊,“唔唔”地蹦躂着,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小離茫然地睜着一雙杏眸。
“笨蛋,先把他們嘴上綁着的布條解開。”淳于西顧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氣不過,一頭撞上了小離的額角,這傻子,能撞聰明一點兒就好了!
“疼!”小離捂着額頭兩眼淚汪汪,反應過來又立馬去幫小六小七將布條扯開。
“呼,屬下有罪,進來就中了陷阱,沒辦法發聲。”小六喘了兩口氣,先認錯。
小七點頭表示他也是。
淳于西顧哼了兩聲,知道解不開,乾脆就走到廂房裡的椅子上坐着,一張臉黑得難看:“母后這是故意的,幾年沒折騰本王了心裡不舒服!好端端的,把我們都關在這裡幹什麼?還能開出朵花來不成?”
小離心虛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她站在姑蘇嬤嬤旁邊,知道有陷阱,但是沒告訴他。這個…他會計較麼?
姑蘇嬤嬤說她應該再聰明能幹點兒,要學會拒絕王,只做該做的事。可是,小離看了看生悶氣的淳于西顧,再看回自己的腳尖,默默地想,她該做的就是他吩咐的事情嘛,姑蘇嬤嬤說了跟沒說似的。
“王后,過來。”淳于西顧想了一會兒,知道今晚上是沒辦法了,索性放棄了掙扎,母后總是會放他去上早朝的。現在漫漫長夜,睡覺不可能,那就給這傻蛋開開竅。
小離乖乖地走過去,站定,一雙手背在身後,站的筆直筆直的。
“你知不知道鳳簪是隻有王后和太后才能戴的?”淳于西顧問。
小離想了想,點頭。嬤嬤教過嘛,中宮爲鳳,其餘鸞雀不可越之,擅自使用鳳凰圖騰,以犯上罪論處。
“那你還聽本王的話,將鳳簪給良妃?”君王伸出手指……不,是兩隻綁在一起的手,狠狠地戳了一下小離的額頭。
“那個…你挺聰明的,所以我覺得你說的都對,所以就給良妃送去了。”小離無辜地捂着額頭:“既然不對,你又爲什麼要讓我送?”
君王沉默。好吧開頭是他不對,但是這會兒他也不能給這傻子解釋說“我坑你的”,萬一以後她不相信他了怎麼辦?
“本王想讓你自己判斷事情的對錯,你判斷錯了就不要怪本王。”淳于西顧佯怒地說了一句,然後立馬轉移話題:“現在該怎麼辦?本王爲了救你被太后關在這裡了,還一身是水!”
小離有些感動,蹲下來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你今晚…是從玉妃那裡過來救我的麼?”
“不然你以爲呢?”淳于西顧瞪她。
良妃說他第二喜歡玉妃,今天卻拋下了玉妃過來救她啊!小離臉蛋紅撲撲的,眼裡也亮晶晶的了,抓着淳于西顧還在滴水的衣角道:“我來想辦法吧。”
說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西顧連忙道:“不用出去,今晚母后是給朕個教訓,所以沒到天亮出去不了的,也不會有人肯送衣裳。”
小離頓了頓,回頭一笑:“沒關係,我有辦法的。”
門外沒人,他們今天的活動範圍是福壽宮的後院,但是想出後院就不可能了。後院門口守着精兵。
小離小心地關上門,提着裙子左右看看,躲到後院裡的一棵大樹後面,蹲下來很溫柔地拍拍地面:“土地公公,炎帝座下小離拜見。”
大晚上的,也慶幸這裡沒人,不然看見王后這樣子,非要覺得她是中邪了。
大樹旁邊的紅土動了動,不一會兒,一個紅鼻子的小老頭兒冒了出來。
“這…上仙找小老兒可是有事?”土地微微皺眉,看着面前這肉眼凡胎,不知自己怎麼就被喚出來了。
“土地公公,能麻煩您去龍吟宮幫我拿一套王的乾衣裳麼?”小離低聲道:“我給你仙丹作爲報答。”
離開天庭的時候,炎帝給過她治病的仙丹,一共三顆,對凡人來說可以延年益壽,對上仙們來說不過是飯後零嘴。
不過土地這樣的小仙感興趣得很,眼睛再掃到小離脖子上掛着的一串項鍊上,當即就答應了下來,不敢怠慢,連忙遁地而去。
小離脖子上掛着一串羽毛項鍊,添了紅色的珊瑚珠子在九支羽毛之間,看起來很好看。那羽毛也不知是什麼鳥類的,漂亮得很。這一串項鍊,便是小離九百年的道行修爲,珍貴得很。普通下仙,一看便要聽吩咐的。
半柱香不到,小離就捧着淳于西顧平時穿的衣裳進了廂房裡。
“你去哪裡拿的?”西顧挑眉,有些驚訝。剛剛還在想着丫頭一定是拿不到的,龍吟宮隔這裡算是較遠。沒想到竟然拿來了。
“我…你宮裡剛好洗了這衣裳,浣衣局的宮人剛剛從外面路過。”小離不太會撒謊,說這麼一句話,眼睛也一直不安地亂飄。
君王微微皺眉,眼神裡突然多了一絲戒備,看着小離道:“王后,你確定麼?”
“嗯……你先換上好了。”小離將衣裳捧到他面前,擋着自己的臉。
早知道就晚些再進來了,可是又怕他凍着。
淳于西顧冷冷地哼了一聲,隨即低頭看了看自己,鬱悶地道:“繩子還綁着,換不了,你把外袍給本王披着就行。”
“好。”小離照做,然後坐在他旁邊,笑着問:“還冷麼?”
君王默不作聲,輕輕瞥了她一眼,剛剛還想教她宮裡該注意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現在也沒了心思了。
半夜三更,只花半柱香就從他宮裡將衣裳拿了來,這是什麼本事?就算是小七使輕功去,也得三炷香的時間吧!這麼晚想想也不可能有浣衣局的人送衣服,王后的謊言不堪一擊。
可是,他想不明白,除了當真是有人路過,還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半柱香變套衣裳出來。龍吟宮也不是那麼好進的。
想到這裡,戒心自然就重了,打量東方離的眼神也深了一些。
這當真是個傻子王后,還是在扮豬吃老虎?
小離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儘量靠得君王近些,然後慢慢地,竟然睡着了。
小六小七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就那麼看着自家主子盯着王后看了一晚上。淳于西顧想了很多,但是等天亮了姑蘇嬤嬤來了的時候,他又恢復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看着宮人上來鬆綁,一獲得自由,就將一個宮人一腳踢出去老遠。
“太后娘娘說,昨晚天黑沒看見是王,委屈您了。”姑蘇嬤嬤笑眯眯地說完這句話,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小離道:“等會兒會有人送王后回宮,王去上朝吧。”
淳于西顧咬牙,天黑了沒看清楚,這理由實在讓人氣得牙癢癢。偏生半夜翻牆的是他,怪不得母后半句。
這筆賬還是記東方離身上好了,總有一天新帳舊賬一起算。
想着,君王甩袖子離開了福壽宮,氣呼呼地回去更衣上朝。
同時,一個影子從後院的陰暗處閃出來,匆匆地往忘憂宮而去。
“你說什麼?”玉妃往頭上插髮簪的手頓了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後的若香:“從土地裡挖了套王的衣裳出來?怎麼可能!太后的後院裡,哪能埋着那東西!”
“千真萬確。”若香臉色有些蒼白,一字一句地道:“奴婢雖然躲得遠了看不清楚。可是那塊地奴婢也是踩過的,看似平整,也不知道王后在那兒蹲了半柱香,怎麼就變出一套衣裳來。還是王經常穿的那套。”
玉妃皺眉,頓了半晌才道:“既然是經常穿的,就更不可能埋在土裡了。那你說,這是……”
若香臉色更白三分,嘴脣有些發顫地道:“奴婢覺得…王后娘娘可能是用了什麼…妖術!”
“大膽!”玉妃站起身來,驚得將簪子丟向了若香:“這種話,在宮裡怎麼說得!”
若香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去,磕頭道:“奴婢所言沒有半句不實,娘娘明察!”
她也算有些功夫,不可能看錯的。那衣裳,的確是王后從地裡拿起來的。而這不合常理的現象,可不就只有妖術這一種解釋麼!